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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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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我说过,世界线会收束。该发生的事,无论会变成何种姿态,它总归是要发生的。你能做的不过是拖延它的到来,但那已经是万幸了。
“你能杀了我吗。”
我要是能,我早就动手了。
“你杀了我吧。我再也不想重复了,再也不想一遍遍看着他们死掉而无能为力了。”
“我连……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我失败了。我失败了。完全的失败。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放弃了,我再也不想做这种事了,谁爱干谁干吧,我不干了!”
“救不了……就救不了吧。反正最终的结局……也……也算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了吧!”
这就想放弃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你之前还说,我救不了任何人呢?你还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呢?”
是啊,这话没有半点错误。
我这是在陈述事实。事实就是如此,除非你真能钻了世界的空子,不然这无数次的重复就是在消耗你的信念、徒增你的绝望,除了让你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我说得多么正确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无法接受的话,你如何能成功?
“你的意思是……”
这一次我会把你送到更早一点的时间去。
产屋敷说过,你来鬼杀队的两个月前,曾有一名长得很像你的人提前吩咐过产屋敷吧?
“这话我也早就想问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特地通知产屋敷把我接去鬼杀队?”
考虑到蝴蝶效应的影响,我不能告诉你。
你心中的问题,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
爱叛蹲下身子,沉默地拾起了地上那把套着般若面的刀,别在了身上。
他叹了口气,说:“好。”
他踏出一步,周遭景物变成了一间干净古老的屋子。
的确是自己来到总部之前待过的房子。因为鬼之呼吸的能力只能回溯到与鬼杀队的关键人物产生交集的时间点,那么回溯到此刻倒也没错。
他拉出桌子下的座椅,将桌面上的浮灰抹去。接着把自己摊在凳子上,从桌上的小书架里抽出了保存良好的《马可波罗游记》。
“对啊,还有他呢。”
还有无惨呢。
身为罪大恶极的鬼,想要满足鬼杀队的大家存活的同时也守护好他的话,这难度简直比“炼狱级别”还高啊。
他当然清楚,鬼舞辻无惨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夺取了那么多人的未来,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只有当所有业障都被还清,才轮得到他去享受幸福。
可是,这过于矛盾了。
即便是邪恶到骨子里的人,可能也有温柔的一面。没有谁是真正不配得到救赎的,他一直这样相信。
宇髄天元说,这叫做虚伪。
在他看来这不叫虚伪,这叫命中注定。
“说起来,那个长得很像我的人……”
会是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吗?为了努力搭建正确的因果,所以特地告知产屋敷要和自己见面,从而使得历史可以继续下去?
……好像也说不通。毕竟在初始的世界里,那个“容貌相似”的人就已经存在了。初始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会出现未卜先知的自己,率先去找了产屋敷。
话说,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
自己长得什么样子来着?白发,梅红色眼眸。算不上太帅,但男性该有的神态尽数表现在硬朗的五官上了。肤色不黑不白,嘴唇是偏淡的粉色……等等?
爱叛惊讶地捂住了嘴。
白发、梅红眼眸?!
从名古屋日夜兼程到鬼杀队总部,爱叛带着一挎包荒野求生专用的道具早早蹲在了总部外围的森林里。
距离产屋敷去找自己的时间还有5天。如果产屋敷听完建议后就立即动身前往名古屋,再减去路上消耗的时间,两天之内那个人绝对会出现。
一天后,那个白发红眼的人的确出现了。而且若不是他特地来掀爱叛的帐篷,爱叛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蹲到了人。
因为潜意识里认定那个人就是无惨,所以专门在夜晚多加留心,只能在白天补觉。当无惨掀开帐篷的时候,爱叛甚至还呼了个鼻涕泡。
“喂——”
无惨的长发软软地垂下来,耷拉在脸上,毛茸茸得有些发痒。
“醒醒。”他用指尖俏皮地戳了戳爱叛的脸。
醒醒——起来听琴了。
今天的曲目是《River Flows In You》,如果因为贪睡而错过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唔……抱歉,这就起来了……”
爱叛揉着眼睛坐起身,在看到无惨的脸后瞬间睡意全无。
“怎么、怎么会?!”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之物那样连连后退,毫无礼貌地指着无惨的容貌,难以置信地说:
“你是——你竟然是人类!”
无惨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动怒,只是平静地抿了抿嘴角,说:“是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现在有点乱。”
爱叛用力按着自己的头。信息量太大了,无惨是人类,这是否说明天下从此就会无鬼了?既然天下无鬼,那是否说明鬼杀队也将不复存在,那些本该死去的人们……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无,无惨先生,您是从另一个世界线来的吗?”
他喘着粗气,心脏在狂跳。
无惨眨了眨人类的眼眸,笑得扑朔迷离。“是的。”
“无惨先生……无惨先生!”
他扑上去,想要握住对方的手,却被无惨不动声色地避开。
“我该走了,叛。”
“等等!求你别走!”爱叛拽住了无惨的西装下摆,几乎成了哭诉:“我从来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但是现在,我求求你再多停留一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好多话要说!我可以尽量描述的简洁一些,不会耽误您的时间的!”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叛。”无惨轻轻推掉了爱叛的手,“我知道你想寻得什么样的答案,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此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回答的,你想问的问题,我已经给过答案了。”
无惨蹲下身,白皙的指骨掠过爱叛的肩膀拢起白色的长发,将它们重新梳成了两条辫子。
“即使你现在还无法读懂也没关系,从最初的世界诞生开始,这一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我’存在。总会有那么一天,你将亲手拿到打破轮回的钥匙,重启一切。”
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于阳光下,爱叛才抬起跪麻的双腿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的眼神与之前不一样了,满盈的灰暗色彩此刻荡然无存。
是的,人类无惨的出现虽然帮不了他什么,但是意义非凡。
这可是比“拯救炼狱杏寿郎”之类的执念还要明亮百倍的希望之光啊。
这条世界线的爱叛已经不再执着于非要拯救谁了。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救想救的人,实在救不下来他也不会强求,但明显花了更多时间去寻找让无惨变回人类的方法。他去找了珠世和愈史郎,去翻阅了无数自己从前一窍不通的医书,空余时间全部用来调查鬼口中“青色彼岸花”的下落。
让天下无鬼并非只有杀死所有鬼这一种方法。如果能在鬼这种生物诞生于世界上之前就阻止它,如今的死局便可迎刃而解。“鬼”将永远以臆想产物的身份存在于《源氏物语》或者睡前童话中,鬼杀队的人从此将回归平凡安逸的生活。
世界会剧变,但那一定是最好的结局。
只可惜,鬼之呼吸无法回溯到比这更早的时间了。
爱叛完全放弃了抵抗,在这个轮回里选择了最轻松的随波逐流。他按部就班地去了无限列车,意料之中地救下了炼狱。接着和宇髄去了花街对抗上弦之六,全员近乎无伤而返。
当他把心态放平之后,对待应该或者不该发生的任何事都有了免疫力。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很难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线收束和蝴蝶效应。前者让总会想方设法在你万事俱备之前,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你前功尽弃。而后者则会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然改变各个时间节点里储存的历史,让你猝不及防之下只能随波逐流、无法反抗。
这次轮回的无限城决战之时,爱叛被愈史郎凶巴巴地叫走了,说是化鬼为人的药有了些突破性进展。
爱叛听了一会,发现他口中的“进展”也并未出乎自己的意料。按照先前的记忆,这药最多只能让祢豆子变回人类,对于鬼王级别的无惨来说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他此刻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把自己从战场支开绝对不是愈史郎的本意,只怕又是世界线收束在搞鬼。这也说明如果自己此刻不在愈史郎身边而是赶赴了无限城,绝对会对某人的结局或者轮回的结局产生极大影响。
于是爱叛当机立断地离开了这里,选择前往战场,留下愈史郎一人满脸疑惑地呆在原地。
但他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估计来不及了。
这就是世界线收束真正可怕的地方,就算他及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然而这“意识到了”也早就被世界计算在内了。换言之,无论爱叛赶往还是不赶往现场,在选择了拜访愈史郎的那一刹那,就注定来不及改变任何结局了。
这条世界线的他已经不在乎谁生谁死,无论最终是多么惨烈的终局他都可以接受——他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在目睹了遍地尸首、一派狼藉,状况惨烈更甚于初始世界的景象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次的轮回有所不同。他把炼狱杏寿郎救了下来,让宇髄天元摆脱了残疾的诅咒,使得最终战场多了两名柱的战力,按理说应该会轻松不少……
所以这算什么,困兽犹斗?
蹲在一模一样的房顶上、一模一样的瓦片上,他却突然觉得陌生极了。
岩柱安静地倚靠在破败的墙边,右腿膝盖以下完全消失,断口处的创面还在淌着血。
风柱怀里抱着一具遗体,正在慢慢消散成灰。
蛇柱和恋柱的表情无法看清,只知道前者将后者死死护在了身下。
炭治郎的周围簇拥着很多很多人,身上盖着火焰纹羽织。
不远的废墟里埋葬着一抹明黄色,旁边的石缝里卡着两把刀刃处有缺损的刀。
……这太可怕了。
一旁的危墙处隐约有虚弱的咳嗽声传来。爱叛像是被触动了开关而突然苏醒的闹钟一样狂奔过去,米色的短靴匆忙踩踏过一地的血与泥,粘液飞溅如同踩碎了一具具尸体。
不要,不要啊!
他向无情的命运祈祷,求求你了,要杀要剐冲我来好吗,不要染指宇髄先生的未来,至少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结局吧!
“喂,小书呆子……过来……”
他冲过去,几乎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双腿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连扶起宇髄天元的手臂都在颤抖。
“你怎么……这么慢才赶来,一点都不……华丽……”
宇髄先生的身体的确很健壮,他尽力用两只手臂环住他不让他从怀里滑下去,都有些吃力。
因为这具身体,在逐渐失去温度。
“啧……呆子就是呆子,堂堂男子汉哭什么……”
他想抬起左臂帮爱叛擦掉流进自己头发里的眼泪,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已经不在了,于是悻悻地放了下来。
眼眶上绘制着红色花纹的左眼有锐器划伤的痕迹,而真正的致命伤是腹部的贯通伤,地面上凝结了一滩褐色的血。
“该死的……该死的,世界……”
这他妈就是该死的世界线收束吗。
怎么这么混账、这么恶趣味啊。
必须断掉的左手、必须瞎掉的左眼,明明这两个条件就够恶心人了。为什么连他的生命也要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夺走啊?!
“喂,好好听人讲话啊……”宇髄天元微不可闻的声音里带了点无奈的温柔,“反正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剩下的两年了……比起当一辈子的懦夫,我更愿意做这几分钟的……华丽的英雄啊。”
爱叛这才发现,宇髄天元的脸上出现了斑纹。
该怎样形容那种图案呢,看起来像一只不平衡的天秤,但又具有【带梁十六分音符】的雏形。简单的几何和线条交织,普通的图案之中足以看出胜过教堂穹顶百倍的神圣感。
音乐是一只粘杆,在时间的河流里顺水而下,黏走沉浮于其中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故事与感情。再用这些晶莹剔透的美好吸引来代表幸福美满的蝴蝶,引导它们停驻在每一颗受伤的心上。
世界上最能医治人心之物,也是最复杂而伤痕累累之物。
音柱的一生,像这枚带梁十六分音符,像弯了尾巴的天蝎,也像不平衡的天秤。或许在内心对于“英雄”与“平凡”的选择曾经有过迷茫与纠结,但最终还是倾向了献身于正义的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世界线收束相关理论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命运石之门yo,当然没有看过的话也不影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