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球球的小樱桃》幼时生

8、帕特ai特

　　陆听定的开会时间是六点半。
　　虽然外联天天撺掇着挑事的人多，心里对这个娃娃脸的会长也不见得尊敬。但私底下骂归私底下骂，明面上敢舞到他眼前的并不多。
　　至少今天，没一个人迟到。

　　从陆听将那叠印着相应人等面试资料的文件分发下去之后，裴以奚就一直处于一个精神恍惚的状态。
　　在被开除部员长达二十分钟，饱含惊讶，恼恨，震撼，愤怒……各种各样情绪交织的激烈辩论时间里；
　　他整个大脑都被陆听刚才那句话震住，回不过神的状态一路延伸到了散会。

　　直到那帮人发现陆听根本油盐不进，铁了心也要把自己清理出去，才终于不将满肚子废话憋回去，相继摔门离开。
　　裴以奚没有给陆听答复，所以陆听没有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拿出来。

　　整天热衷于挑掐的几个人离场后，栾绍元伸伸懒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嗤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搞来搞去还是那套老词，只会往你身上泼一言堂的脏水。然而何止是部长看他们膈应，指导老师跟团委领导谁不嫌烦啊。”

　　乱子出在自己手底下，现在问题解决，最高兴的莫过于殷蝶。
　　她眉眼带笑，连带着心情都轻松不少，拎起挎包表示自己有点急事要处理得先走一步，不忘抬头感谢道：“改天请陆哥吃饭。”

　　栾绍元举手凑热闹：“刚才我可没少帮你输出，把他们喷的都找不着北。就冲这份人情，请客必须带上我。”
　　“还用你说，那是当然的。”
　　殷蝶到的晚，没直面陆听对裴以奚说那番话的场面，但仍然看出了这两个人气氛的不对劲。当下走到裴以奚跟毛桐中间，拍了拍他俩肩膀道：“见者有份，过几天我请吃烧烤，你们也把时间留出来。”

　　两个人自然点了点头。

　　殷蝶走后栾绍元也马上站了起来，他还没吃晚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问了一圈发现没人有陪自己下馆子的打算，背着手骂骂咧咧地润了。

　　至此，屋内只剩下陆听，毛桐和裴以奚三个人。
　　陆听看了一眼毛桐。
　　毛桐心领神会，主动起身望着天说自己突然想起来有个作业没做，要赶紧回寝室支电脑开肝。

　　“一起吧。”裴以奚听到这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扒拉书包，打算跟人共同撤退：“正好我也要赶紧回去抄笔记。”
　　“咱不顺路，而且我得去趟超市。”
　　毛桐信口胡诌，握着裴以奚的肩膀往陆听的方向一推，挤眉弄眼道：“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陆听开会前才说了那些话，现在毛桐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是要给自己跟陆听打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裴以奚有点害臊，张了张嘴想让人留下，然而毛桐身手从未有过的矫健，脚底抹油般光速溜了。

　　裴以奚：“……”行吧。

　　他面朝门口毛桐离开的方向站着，陆听抬头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圆润且头发茂盛的后脑勺，也跟着站了起来。

　　陆听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走到他身边问：“晚课请的整节，还是半小时一小时左右的假？”
　　“整节，不用回去。”
　　裴以奚如实答道：“辅导员很好说话，连理由都没问。”

　　陆听闻言笑笑：“你们导员姓苏对吧，有个研究生师姐本科是苏导的学生，说再没见过比她还好的老师了。”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毛桐导员是个天天暗示学生送礼，还爱色迷迷看漂亮女生的糟老头子，裴以奚经常听他吐槽，一时深以为然。

　　随意调侃几句之后，两个人间因为陆听如同告白一般话，所带来的尴尬跟不适感，也随之消退了很多。
　　裴以奚比刚才放松了些，和陆听肩并肩走出教学楼。

　　还有一个多月期末，天气也渐转冷。
　　T大的地理位置偏北，白天还能勉强穿穿短袖，可到晚间就受不了了。

　　陆听披了件主体白色的外套，上面带着红色刺绣，线条简单设计感斐然。
　　他看得出裴以奚在打量自己，弯弯嘴角道：“怎么了？”

　　裴以奚听见他的问话，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很喜欢红白配色的衣服，所以多看了两眼。”
　　“你是说这个吧。”
　　陆听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穿这件外套，指了指自己里面的T恤道：“我以前就喜欢吃樱桃，当时年纪小长得也可爱，妈妈喜欢给我穿女孩子的花裙子，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樱桃。”

　　……其实你现在长得也可爱。
　　裴以奚看着他笑起来时脸颊陷下去而浮现的酒窝，又转头想想对方几分钟前才刚开除了好几个部员的凶残行径，咽下了快到嘴边的句子。

　　裴以奚表情收得很快，但可惜陆听从话音落下后就一直观察着人的反应，连思索都不需要就猜到了对方想说有没说的话。
　　“那个……要是说起小名。”
　　裴以奚显然也看出来了，清清嗓子改换话题道：“我小的时候胖过一阵，脸跟肚子都圆鼓鼓的。我睡觉喜欢来回翻，当时又流行给孩子睡扁头，我妈妈看角整不过来，干脆就管我叫球球了。”

　　球球，听着像个小猫小狗的名字。
　　裴以奚郁卒地表达完自己的看法，想了想又道：“就前段时间，我跟毛桐在宿舍床上闹，他还拿这个取笑我。”

　　陆听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是你把枕头砸我脸上那天吗？”
　　“……”裴以奚忙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忘记这茬，当下面不改色道：“那是个意外，我后来再没逃课了。”

　　这的重点哪里是逃不逃课。
　　陆听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打算为难他，顺着问道：“你专业课上的怎么样了，感觉还能跟上吗？”
　　裴以奚思忖了一下，谨慎答道：“敲个hello world的水平。”

　　陆听没忍住笑出声来，在感受到身边人向自己投来幽幽的视线时，又掩饰般摸了摸鼻子：“行，还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期末想及格应该都要费些力，先不提保研跟入党，评奖评优也不打算争取一下吗？”

　　陆听语气温和，即使是这种学生听来普遍都会被冒犯到的问话，听起来也不带有很强的说教意味，反而只能感觉到关心。
　　T大录取分数线高，收进校的已经是高考中表现较为出众的一撮人。
　　裴以奚自小被师长寄予厚望到大，该有的野心从来都不缺乏。

　　他于是摇了摇头，把自己如今的情况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今天上课的时候，我还在想……能不能请陆哥给我补个课。”裴以奚停了几秒道：“但怕你忙，还是算了吧。”
　　陆听失笑：“是担心我忙，还是刚刚之后，觉得不好意思？”

　　裴以奚：“……”
　　懂得都懂，你非点出来干什么。
　　“其实都有。”他列出实据：“虽然我还没经历大三，但也听家里的亲戚提过，都说这个时候已经忙了起来。考证的考证，过级的过级，还有预备出国跟准备竞争保研资格的……我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打扰你。”

　　他们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条人声鼎沸的十字路口。
　　往东是裴以奚寝室的学区，往南是一条充斥着浓香的小吃街。

　　陆听慢下脚步，往自己右手边的方向扫了一眼道：“辅导个大一功课，都没打理那帮麻烦精费时费力，算不上打扰。”
　　他抬手往那边指了指问：“用晚饭了吗，请你吃烤苕皮。”

　　裴以奚饭点的时候光顾着提速，还真没进多少东西。
　　再加上中午心里有事也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的确有点饿了。
　　不过陆听突然表白的事还没琢磨出头绪，裴以奚不想先欠他一个人情。

　　“吃的六食堂盒饭，大概阿姨看我长得帅，还多舀了两块肉。”
　　裴以奚神情模仿得毫无瑕疵，奈何往上泛酸水的胃不争气，肚子咕咕叫。
　　“……”他强笑：“你听我狡辩。”

　　陆听循循善诱：“T大边上有家烤苕皮，前段时间店主做手术没出摊，你们应该都没吃过。撒上糖和辣椒粉，味道绝了。”
　　裴以奚：“。”
　　陆听嘴角牵起，继续道：“还可以顺带买根烤肠跟年糕，两面刷酱，再买一份炒酸奶和冰镇酸梅汤……”

　　裴以奚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举起双手，向黑暗势力妥协：“好好好，我去。不过上次吃饭就是陆哥送我回的宿舍，这次吃夜宵我买单吧。”
　　陆听一笑：“说起来你被背后议论，还是因为跟我扯上关系的缘故，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没有让你来出的道理。”

　　陆听而今完全放松下来，讲话的速度偏慢，却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裴以奚闭上嘴算作默认，看着他如鱼得水地领着自己穿行在各个摊位中间，最后坐进了一家冷饮厅。
　　他问完裴以奚的喜恶，排过队后端出来两份不同的水果捞。

　　自己留的盒子里几乎铺了一层樱桃。
　　手推过来的那份则是芒果更多。

　　裴以奚胃部的不适被舒缓大半，再看陆听的时候就觉得距离近了些。
　　他抬起头打趣道：“刚看你那么熟悉，这两年没少带小男生过来扫荡吧。”

　　“如果绍元他们，也能算在‘小男生’范畴内的话，确实。”
　　陆听被这一记直球的试探打得憋不住笑，暗暗运了半天气才没表现太明显，绷紧嘴角解释道：“不过男朋友没带过。”

　　裴以奚眉毛一挑，放下了勺子。
　　听到接下来陆听语气平缓地道：“我没谈过恋爱，那天……是初吻。”
　　“！！！”裴以奚深吸一口气。

　　裴以奚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开玩笑。
　　“我年纪小，你可别骗我。”
　　以陆听在学校的知名度，各方面条件，无论男女追求者应该都少不了。

　　毕竟有第一次见面就打啵的buff加成，陆听对自己产生兴趣这件事，裴以奚已经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接受。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如果说陆听对他有多么多么喜欢，他必然还是不信的。

　　陆听一早猜到他不会很快接受，扯了下唇角，递过去几张纸巾。
　　“没撒谎，往后你就知道了。”
　　他脸长得稚气，手却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每一片指甲都圆润饱满生着弯弯的小月牙，边缘修剪得很整齐。

　　裴以奚等他撤手才接过那张纸，擦了擦蹭到嘴馋的酸奶。
　　陆听像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全程没吃几口，手抽回去之后就很快折叠在一起，捏得指肚都泛起了白。

　　“对了，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他语气和缓，如是道：“在学生会或许我是你的学长，有相应安排你需要听我的。但抛开这层关系，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也一定要直接说出来。”

　　陆听声音很轻，语气却不难听出真诚：“我没追过人，万一哪里做的不妥当，你……别悄悄给我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