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球球的小樱桃》幼时生

7、帕特赛文

　　裴以奚立刻陷入回忆。
　　不过其实昨晚也没发生什么值得被记住的重点事件，稍微能称作谈资的，也就是栾绍元说，陆听是为了接他才去的饭店。

　　散场之后，栾绍元跟殷蝶已经完全看不出醉态，不仅能有序安排喝多了的部员回寝，甚至还撑着精神头在结账时地进行了一番推拉。
　　期间陆听实在看不下去，率先把付款码扫了。
　　再然后的事裴以奚记得不太清楚，但至少上楼敲门这段路，的的确确是陆听半扶半抱着他走完的。

　　陆听人看着单薄，脸长得也很幼，但手臂出乎意料地有力。
　　从裴以奚的腋下穿过单手揽着他的腰时，带起的温度有些灼热，他几乎不用使多大力，就能被好模好样地托起来。
　　……不能再想了，有点上头。

　　裴以奚收回思绪，对上毛桐饱含狐疑的双眼，转移注意力般咳嗽了一声。
　　“看你满脸的思春样，想到谁了？”
　　毛桐像个不希望自己闺女太快嫁出去的老父亲，满脸都写着抗拒：“上次你还说陆听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不会吧，你们真有一腿？”

　　“什么有腿啊，没谁，真的没谁。”
　　裴以奚转移话题，认真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你走之后陆听确实来了，我俩那个事……咳，你也都知道。”
　　毛桐想起裴以奚跟陆听那尴尬的初遇，点了点头。

　　裴以奚把昨天栾绍元说过的话，如实给毛桐重复了一遍。
　　“总之事就是这么个事，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但就这么几句话，应该不至于传出谣言来吧。”
　　毛桐听着他最后这句话，报之以长达两三分钟的沉默。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上课铃打响，老师也重新站在了讲桌前。
　　毛桐表情狰狞，过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是在跟我秀恩爱吗？”
　　裴以奚：“？”

　　……
　　跟毛桐透露有人在私下对陆听跟裴以奚指指点点的，也是个大一新生。
　　校内八卦这种东西的流传速度一向很快，真真假假分辨不清，很多人听个乐也就过去了，并不会深究到底真实与否。
　　更何况陆听在自己那届本身就很有名，也不是第一次被扣帽子。

　　毛桐看着朋友转发给自己的聊天记录深感无语，但也清楚这种程度的造谣其实算不了什么，陆听本人应该也懒得管。
　　就看裴以奚当不当一回事。

　　上午第二节课两人不在一栋楼，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毛桐约裴以奚在一楼碰头，并且无比大方地分了个鸡腿给他。
　　“死盯手机干嘛，有人找你吗？”
　　毛桐早上胃里难受，没吃什么东西，现已饿的眼冒金星，边嘶哈嘶哈地扒饭边关注坐自己对面人的精神状态。

　　裴以奚对鸡腿兴趣不高，随便夹了两口鱼香肉丝就放下筷子，手指快在微信聊天界面写完一整本新华字典，最后却只回过去一句好。
　　“哦，没什么。”
　　他将手机熄屏放到旁边：“陆哥问咱们晚自习能不能晚到一会儿，有个会要开，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好不要请假。”

　　“行啊，我们班导跟我关系好，别说是晚到，直接旷了都无所谓。”
　　毛桐听罢没什么反应，颇为无聊地咬了咬筷尖：“八月那会儿我专门在咱学校贴吧蹲点问过问题，听说之前学生会特别霸道，一周七天有五天要开会，动不动连吃晚饭时间都没有，假更是不帮着请。”

　　他将最后一块烧茄子放进嘴里，喝了口冰可乐补充道：“换届以后，据说陆听专门提过这件事，说没必要开的会要少开，混上职位的也别装蒜。现在学期过半，才头一次占自习，估计是真有要紧事说吧。”

　　T大只有大一这一年有晚自习，往后随着年级升高空闲时间更多，更利于学生拓展业余活动，联系实习以及勤工俭学。
　　裴以奚班级对此管的不严，找导员批了个假条就算完事儿。
　　他没混迹过贴吧论坛，现下听人这么说觉得挺新奇：“原来是这样的吗。”

　　毛桐笑着看了眼手机：“陆听在管理方面很有一手，感觉即使是工作以后，他也会是能把人际关系处理特别明白的那类人。”
　　顿了顿，又道：“我没见总群里有开会通知，刚刚他说都谁去了吗？”

　　“没说，但我问了一嘴。”
　　裴以奚面色复杂，有些担忧地道：“陆听，栾绍元，殷蝶，咱们俩，再然后就是外联天天挑事那几个。”
　　毛桐一愣，过了半天才迟钝地颔首。

　　昨天晚上隔着一堵墙，能听见栾绍元那句玩笑的很有限，如果陆听真上心想找搬弄是非的人，其实也没多难。
　　前因后果都摆在眼前，这时开会想讨论的问题昭然若揭。
　　不管陆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都肯定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裴以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今天晚上会发生点什么大事的预感。
　　这样的念头让他觉得有些紧张，但又好像带了点自己都不明就里的期待。
　　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当天六点，最后一节正课上完之后。
　　裴以奚跟毛桐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晚餐，来到了陆听发来的开会地点。
　　距离他定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提前进入屋子里的只有一个人。

　　裴以奚轻轻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陆听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低头翻看一叠看上去像是什么资料文献的打印纸。
　　他身上还穿着上午那件衣服，垂眸阅读的时候无意识扁扁嘴，颊边的肉随着动作鼓起来，看起来像只小仓鼠。

　　毛桐没跟裴以奚一样观察细致，进门就先找了个地方放书包，大大咧咧地道：“陆哥好，看什么呢？”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陆听笑了笑，片刻后抬眼道：“绍元问你的事，想清楚了吗？”

　　他话是朝着毛桐问的，对方闻言缓缓直起腰，没马上回答。
　　“不着急，期末前给我答复就行。”
　　陆听这样说着，又站起身走到满脸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裴以奚旁边。

　　陆听晃晃刚才自己翻看的纸张，轻声问道：“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裴以奚其实挺好奇。
　　他本能地点点头，又在看到陆听唇边笑意的时候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并不适合知道太多，又摇了摇头。

　　陆听被他半分钟内转换态度的样子逗到，将东西放在了人手里。
　　“不需要保密，你俩随便看。”
　　陆听耸耸肩示意他和毛桐都坐下来，如是道：“等下会可能发生一些事，你们不用说什么，负责看戏就行。”

　　裴以奚有些含糊地应声，右手手指轻一挑，翻开了那叠文件。
　　“哎，这……”毛桐伸长脖子围观，在看清里面内容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这不是外联几个副部长面试时的申请表吗，怎么……？”
　　怎么会忽然被拿到这里来。

　　裴以奚隐约有了个猜测，抬起头跟淡淡笑着的陆听对视，还没等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就先听对方开了口。
　　“我和团委老师打好招呼，也跟其他部长讨论商量过了。”
　　陆听道：“今天晚上，我会把他们开除。这些资料留着没用了，发回去以后不管是销毁还是怎么样，都是各自的自由。”

　　裴以奚立时深吸一口气。
　　“别有压力，不全是为了你。”
　　陆听看着他一副被扼住喉咙的表情，忍俊不禁道：“你跟毛桐都归殷蝶管，这段时间耀武扬威的事也见不少了吧。”

　　正如每任新帝登基，君臣之间都有一个融合的过程，不是每位大臣都打心底服从新君，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容忍手底下的人作乱。
　　学生会虽说只是个学生组织，但池浅不妨碍王八多，污糟事一茬接一茬。
　　虽然拿这个类比君臣关系实在有点辱君臣了，但道理实则还是共通的。

　　裴以奚和毛桐默契地没接这句话，陆听也不感到意外，继续往下道：“这些人留任之后，就几乎没做过什么正事，成天只知道挑事惹祸。”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向外看了一眼，继续道：“把他们清退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赶在当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距离裴以奚进屋过去将近十分钟，最后一节课在距此最远那栋教学楼的栾绍元，终于提着还热乎的肉夹馍，游魂一般出现在了门口。
　　“跑死我了……”
　　栾绍元栽倒在室内一张盖着块红布的沙发上，双眼呆滞道：“陆哥，你这个位置定的对我实在太不友好。”

　　陆听没理他，停顿几秒后对着裴以奚道：“这件事原本不需要你来做见证，我叫你过来，是因为咱俩那些流言。”

　　听到这两个字，裴以奚一下子坐直身体，耳根也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陆哥，我没放心上。”
　　他即使不偏头都能感觉到栾绍元在朝自己的方向看，压低声音道：“你不用，不用……”

　　陆听跟他坐得近，见状轻轻捏了一把裴以奚绷起的肩头：“别紧张。”
　　“给你发消息之前我想到了个办法，或许会对你有益些。”
　　陆听摊手笑道：“要不然随随便便被传跟大三学生的绯闻，倒是不会有人在我面前说什么，但对你没好处。”

　　裴以奚张了张嘴，没马上出声。
　　一旁的毛桐显得比他还急，操心老母亲一般凑过去问：“什么办法呀？”

　　陆听提议时很自然，到了真正往外说的时候反而有些难以启齿，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再开口的时候脖子都好像红了一层。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对大家说是我在追求你，还没成功。”
　　很多事只要开好头，后面的话就会变得没那么难说。陆听虽然仍然面带绯色，但好歹不磕巴了：“就算再有什么阴谋论，重点都会落在我这边。”

　　裴以奚明白陆听的意思。
　　如此一来，所有的骂声和质疑都会落到他自己身上。
　　对陆听本就不满的部员巴不得他接受道德谴责，原本只是道听途说的同学也会觉得，在八卦中心的两位主角里还是陆听更值得关注。

　　陆听在学校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身上各个方面的未解之谜海了去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所以对于眼前这件事，如此处理看起来确实像个最优解。

　　但是说成是在追他……
　　裴以奚往后仰了仰上身，不好意思的情绪到达顶点，以晃出残影的速度摆手推拒道：“还是不用了，背后被嘴几句也没什么，我不在乎的。”

　　陆听看出对方的想法，蓦地笑了下。
　　他这么不带心思简单勾起嘴角的时候看着很青涩，简直像个男高中生。
　　裴以奚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心想果然没有人能对可爱say no。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
　　陆听抿了抿唇，刚刚才从耳朵褪去的红意又开始疯狂复苏，声音听上去都沉了好几个度：“虽然有点唐突冒昧，但是……我确实准备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