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球球的小樱桃》幼时生

5、帕特飞舞

　　到底是睡了一觉，裴以奚虽然头痛，但比之前还是好受了不少。
　　他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大脑逐渐往清醒的方向走，继而想起了本该坐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个人。
　　“毛桐呢？”裴以奚四下张望，有些茫然地道：“东西也不见了。”

　　毛桐酒量比他好，两个人又认识了这么久。从高中的时候到现在，裴以奚在饭桌上喝醉，都是毛桐帮他拿的纸巾跟热水。
　　可现在他还在这里坐着，没道理毛桐披上衣服先走一步。

　　陆听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解释道：“绍元叫毛桐出去说了几句话，他刚在卫生间吐完，现在被室友带走了。”
　　“……哦，是这样。”
　　裴以奚抱着杯子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发现华点：“不对啊，他室友跟他矛盾很深，这天都黑了，怎么可能专门过来接他？”

　　“毛桐跟室友关系有问题？”
　　陆听挑了下眉，想起半小时前赶过来，像护崽老母鸡一样把人抗走，还用警惕眼神看着他们的几个男生，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一说法。
　　“是谁给你说的这个。”陆听道：“他们好得像是能穿同一条裤子。”

　　裴以奚不觉得陆听有必要骗他，但毛桐跟自己认识这么多年更没理由撒谎，说和室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是真的。
　　“……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捏着手机向玄关的方向行进。

　　陆听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直觉这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在地上摔成一滩泥。
　　当下也不在继续饭桌前坐着，摇摇头提步追了过去。

　　裴以奚路走得不甚平稳，但速度却没慢到哪里去。
　　他身子发沉，还不太能好好操控四肢，所以并未往很远的地方走，门板一关远离了杂七杂八聊天的声音，就背靠墙壁蹲了下去。
　　陆听跟出来的时候，他正一手抱头蜷缩着缓解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一手将手机贴到耳边，等待电话那头的接通。

　　毛桐的通讯设备不设静音，一般发消息或拨语音很快就见回复。
　　但这次不同于以往，裴以奚在不信邪地第四次拨打时，才终于被接了起来。

　　“你是桐桐的……好朋友？”
　　对面的人显然不是毛桐，拥有一口非常低沉浓厚的直男音，开口解释道：“桐桐平时不喜欢我们碰他手机，但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叫也叫不起来。就，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裴以奚语塞：“……”
　　他刚才没听错吧，这哥们管毛桐叫什么？
　　桐桐？？？

　　大晚上的，还跟栾绍元拼过半天酒，裴以奚一下子精神了。
　　“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你是毛桐室友吧。”
　　裴以奚报上自己的名字，如是问道：“刚刚是你们把他接走的吗？”

　　对面似乎听过裴以奚这三个字，闻言语气都轻松了不少，笑着道：“是的，听小道消息说查寝要抽我们这层，所以就赶紧把桐桐带回来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给你设置的铃声跟别人不一样，备注也不是姓名，所以刚才多问了一句，你别在意。”

　　裴以奚抓住重点：“备注？”
　　以前网上总有那种手机被偷或丢失，骗子通过通讯录名字向手机主人父母索要钱财的案例，毛桐深以为然，连家人都登记的本名。
　　可既然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裴以奚觉得今天简直无意撞破了毛桐太多秘密，稍微直起身来，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道：“他给我存的是什么？”
　　“啊，这好像不太好……”
　　“没关系，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把你供出来。”

　　对面迅速缴械：“好吧，其实你说了也没什么，他给你备注的好大儿。”
　　裴以奚：“……”
　　大概对面很多人都听见了这个称呼，隔着网络，裴以奚从手机这头听见了好几道不同嗓音的笑声。

　　裴以奚气得胃疼，勉强跟他们开了两圈玩笑，然后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问完了？”
　　陆听看他放下手机，提了下裤子蹲在人身边：“现在相信了吗。”

　　裴以奚笑了一声，眨着迷迷瞪瞪的眼睛道：“没不信你，陆哥。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毛桐要跟我说他和室友玩不来。”
　　陆听张了张嘴，想说那你明天去问问他。可还没等这句话说出来，裴以奚就圈着膝盖自顾自接了下句。

　　“刚开学的时候，我寻思都是新时代了，就没跟寝室的同学瞒着性取向。”
　　裴以奚说到这里摆了摆手，一脸四大皆空：“结果我们屋有个哥们特别奇葩，天天防着怕我喜欢上他。”

　　如果没什么意外，大学的室友要在一起住四年。虽然也没必要非把关系处得多亲密，但要是跟其中一个不对付，日子也不好过。

　　这不是个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事情，陆听蹙起眉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裴以奚笑笑：“还是正常人多，我这室友平时不爱洗澡，动不动阴阳怪气地膈应我，结果自己天天被怼，气得快要吐血。”

　　陆听略放下心，抬眼看见栾绍元正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人看着已经清醒了大半，身边还跟着步伐平稳没有一点醉态的殷蝶。
　　她大约去补了个妆，看起来精神抖擞得像是能左转出门再拉十个赞助。

　　“你俩怎么不进去，在这待着？”
　　殷蝶显然有些误会，充满担忧地看了一眼被严丝合缝观赏的包房大门道：“他们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吗？”
　　陆听用手指关节点点身边人的肩膀，摇头道：“没有。裴以奚喝多了，我怕出事，陪他出来打个电话。”

　　栾绍元听见这关怀备至的理由，眼前立刻浮现刚开学时在酒吧目睹的一切，忍不住酸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贴心？我记得有次我喝得多了点，说外面太黑了想你陪我去趟卫生间，你拒绝的那叫一个不留情面。怎么，区别对待是吧。”

　　陆听沉默两秒，逐句反驳：“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而且最后我不是也陪了吗？”
　　“被动接受跟主动奉献怎么能一样。”栾绍元仗着补考成绩发放，起码有四个月时间不用在人面前鞍前马后，理直气壮道：“你俩那天……”

　　栾绍元终究还是没太醒神，目前在场的四个人里，只有殷蝶不知道在gay吧陆听被强吻的八卦。
　　这茬他们几个当事人开开玩笑也就得了，如果他完全清醒，不会在这种场合讲出来当玩笑。
　　倒不是说信不着殷蝶，只是现在隔着一面墙背后就是天天上蹿下跳，把搞事写在脸上的几个副部。

　　陆听跟栾绍元关系好，如果他跟裴以奚这段风流史被这些人拿住，保不齐会倒腾出多少幺蛾子。
　　暗戳戳指着陆听脊梁骨说他选人不公是逃不掉的，要是再连同栾绍元一起被扣上些乱七八糟的罪名，虽然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吧，但风言风语也同样令人厌烦。

　　陆听耳朵里听见‘那天’这两个字就太阳穴直跳，起身一把捂住栾绍元的嘴，从根源解决了流言的产生。
　　只可惜在场喝多了酒的人有两位。
　　陆听制服了一个阻止不了第二个，裴以奚不了解他们这种吵吵闹闹互喷互贬的相处模式，思维被酒精泡得发僵，还以为栾绍元在真情实感地指责。

　　他跟陆听虽然第一次打照面就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实际上私下接触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裴以奚也能看出来，陆听不公报私仇也不耍腔包庇，才没有像栾绍元说的那样。

　　裴以奚抿了抿嘴，全凭良心地为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会长喊冤：“今天晚上有查寝，陆哥听说你喝多了，特地过来接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皱起的眉毛不难表达他的心绪。
　　他觉得栾绍元在冤枉陆听。

　　听见这番言论，连立在一旁的殷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栾绍元更是宛如闻听什么天方夜谭，挣扎着从陆听手里脱身，含着笑拍了拍裴以奚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
　　“我问你哈，你是真的，真的认为我需要陆听来接吗？”

　　栾绍元酒量放到整个系都拿得出手，即使真的醉了也会很快缓过来，不至于断片，更用不着谁来把他拖走。
　　从小到大跟朋友聚餐下来，也只碰到过殷蝶一个对手而已。
　　陆听知道他在酒桌上是什么德行，三年来不管别人打电话说的多可怜兮兮，就从来没上当出现过。

　　裴以奚还蹲在原地没站起来，抬头看向一脸揶揄的栾绍元。
　　对方笑了一声道：“毛桐室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跟陆听发消息，他听说之后怕你没人管，就跑了过来。”

　　裴以奚满头问号，左看看低声咳嗽撇开视线的陆听，右看看将手搭在殷蝶肩膀上叭叭不停的栾绍元，不解地道：“啊？”
　　“都说这么多了，还没明白呀。”
　　栾绍元于是笑容更甚，瞟了一眼耳根发红跟打手势示意自己闭嘴的陆听，泄露天机道：“他想接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