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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烂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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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好意思,您是第一次来参加秋宴吧,却遇上这种事……”
回房间的路上嘉懿恰好走到了金淼的旁边,从开始到现在,这个长相秀气的男子让人有种看了心情便轻松了下来,即便在发生这种事情的当下,他依然面目平和如春风。
金淼轻轻笑了笑,他眼睛好像天生就带着笑,现下眼角更便弯出一条和煦的弧度,他的声音也是清朗又温和:“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本来没有想到的。”
“不知和四老儿的生意是否还能继续谈下去呢?”
金淼侧过头,嘉懿这才看到在金淼另一侧的四老儿,他那一贯和乐的脸上竟十分严肃,不,或许说慌乱更为恰当。
嘉懿只单单瞥了一眼,却看到四老儿额角在光阴中闪着水光。不待她细看,金淼已回过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哦?在这谈生意?”嘉懿也没太在意,顺口接了句。
“嗯,”金淼刚好在嘉懿右侧,只能看到他带着黑色眼罩的侧脸:“运输的生意,本来还有洵公子的,只是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尾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在轻叹,却不料嘉懿听罢背脊一僵……
金淼另一侧的眼睑微微垂着,叫人看不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
嘉懿脚步顿住了。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蹭地窜起。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忽然的停顿让她一下落后了下来,看着金淼挺直的背脊和四老儿僵硬的背影,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她脑中渐渐蔓延。
她的心思一直在洵二和四老儿身上,却一直忽略了这个被四老儿带进来的生意人,不是朋友,不是亲戚,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要谈生意哪里不成,为何非得来秋宴谈?
而他那副清秀亲和的笑颜让人的危机感越发迟钝,她怎么没发现呢,她怎么就没发现呢——眼前这个人她如何也看不到他的一丁点情绪或者说一丁点想法。
他不似连汭,连汭她是看不透,可这个金淼,她是根本看不到。
变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嘉懿没注意后面的景秀是如何靠近的,待她回过神时,便已经被她掐住了咽喉。
“你!”呼吸上的卡顿让她失去了一贯地笑容,她有些不置可否地盯着眼前这个比她略矮一些的女人。
景秀眼里带着凌冽,她本来眼角就有上挑地弧度,稍微严肃一些就容易给人凶狠的印象,她瘦削地双手卡主嘉懿的脖子,盯着这张美丽地脸孔。
对,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嘉懿做的局,可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与其一直闷着想,不如主动搅破这摊水,看这沉淀在水底的浑浊到底是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
嘉懿白皙的手指握着她的手,看似是拉扯,可只有景秀知道,这双柔弱无骨的双手下蕴藏了多大的力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头牌,景秀抓住了第一丝线索。
“你……在说,什么……”
“从阿春到赵相越,都是你做的吧?你到底为什么?”
如果不是呼吸困难,嘉懿脸上此刻的表情应该是惊讶的,这个景秀,现在知道的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她除了眼里闪动的光芒,脸上毫无其他表情……
“你还要栽赃于我,”她薄唇拉扯,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有些想法她不确定,可是她想赌一赌,她缓缓凑到嘉懿眼前,压低了声音:“我不记得我和天元会有什么仇怨。”
嘉懿眼眶暴增,在听到后面半句的时候,她有些艰难地转头,瞪着景秀,张开的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赌对了。
景秀手里的力道缓了半分,无论嘉懿如何会隐藏情绪,在这性命攸关地档口,总是容易露出破绽。她不是故意要她命,她只想确认一些结果。
然而更大力道从她肩后传来,肩上的疼痛不由得使她松开了钳制嘉懿的双手,并迅速伸手向肩后探去,可手还没越过肩膀,就被另一股力量拉回。
景秀的双手被迫被反剪于身后,被一双手死死扣住,她挣了两下,纹丝不动,回头。
对上连汭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
“你!干什么!”她又挣了一次,看不出来连汭看着偏瘦的体型下竟然有如此大力道,禁锢她双手的力道丝毫不减,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徐大人,”连汭斜睨着她,淡淡开口和旁边徐丰说道:“找个单独的房间,把她锁起来。”
景秀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她脸颊因着前面的用力而泛起一丝潮红,而现在那抹红色更加显眼,除了用力,更多的还是气急。
“啊?哎好……好好。”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景秀依然被连汭押着,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仍然气恼。
身后的人没有吭声。
景秀便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默着终于走到院内一个房间门口,连汭冲讯哥儿使了个眼色,他才从手中摸出把钥匙上前开门,又让开。
门开了,连汭推着景秀又上前了一步,可景秀宛如置气一般不想往前。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极近,景秀甚至能感受到从她头顶传来的浅浅呼吸。
“我说过带你进来的条件。”
沉默了一路,他终于说话了,却是如此无头无脑的一句话。
可景秀脑中依然是他在赵相越尸体前冷漠地凶她,还有刚刚豪不犹豫地让人找地方锁她的冷酷面容。心中还是生气,那个扭着要跟自己结盟,说要帮她的人,如今却第一个背离了她。
她冷哼了一声。
连汭却快速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念道:“不准杀人。”
他的唇靠她耳垂很近,让她觉得细碎地有些痒,这让她想起在客栈里争夺请柬的那个晚上,他也是低低地在和她讲条件——“要我带你进去可以,不准杀人了。”
她没出息地觉得自己耳朵热了起来。
也没意识到自己一开口语调先软了一半:“我没有杀人!”
与其说是一句争辩,不如更像一句带着委屈的撒娇。
连汭直起身体,伸手向前推了一把,随即放开了手,刚好将她推入房中。
景秀转过身,看着门外随着关门渐渐消失的连汭,在最后的缝隙中,她错觉般的看到他淡淡一笑,清浅的嘴唇动了动。
望着他的口型,景秀辨别出了他说的那几个字是——
“我知道。”
他那双漆黑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盯着她,像是看进了她灵魂最深的地方,景秀心里忽然颤了一下。
那句“我知道”是他真的知道。从始至终,他一直信她。
他的手压住她的余温还留在她手腕上,他的手掌干燥又有些粗糙,和他的脸完全不一样,可是一点一不疼。
他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可她却一点不觉得疼,她怔怔摸着自己的手腕,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那是她这一生,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和信任。
景秀垂下了眼,这一室的黑暗,她没有点灯,只静静听到雨声哗哗在窗外。
“大人?”
连汭背对着门,默默站了一会,再抬眼,前一刻眼里的温情不再,又是那双如一潭死水一般让人看不透情绪的黑瞳,对讯哥儿说道:
“走吧。”
雨,好像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