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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太乙旧事(1) ...

  •   粉衣女子见耶律明洁独自沉思不语,想来定是他关切那黄衣女子,心情不好,便主动走上前去,微微笑着说道:“大兄弟,你定是想那彭家姑娘了吧。”
      耶律明洁见是刚才出手相救的女子,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粉衣女子微微摇头道:“哎,大兄弟,看来就要下雨了,我们找家酒楼,去躲雨,顺便找点吃的,喝上两杯,你看怎么样?”
      耶律明洁想这姑娘救了自己,也应该向她道谢,于是便答应道:“这样甚好,我知道一家酒楼的酒,特别对味,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就去那吧。”这耶律明洁此时十分的惆怅烦恼,想的都是哪里的酒好,想喝个痛快,一醉方休,以为可以一醉解千愁,殊不知世间有言:借酒消愁愁更愁。
      粉衣女子道:“当然不介意了,请。”于是,二人便急着来到一家名叫“谭府人家”的酒楼,这家酒楼装修甚是豪华,尽是些高官富豪出入的地方,有三层楼之高。二人便在这三楼,点了大一桌的美酒佳肴。
      不一会,天空便变下起倾盆大雨,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走各处借地躲雨。粉衣女子和耶律明洁边吃边聊,粉衣女子说自己叫袁婧,是南京人士,初次来到上京,见到比武招亲一时好奇心起,便凑上前去看看热闹,也不问耶律明洁与那黄衣女子是何关系,为何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比武打擂,只是聊些人文风俗,二人说着南京与上京的的各种不同,后来二人更是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相谈甚欢。这二人虽小小年纪,可是都是见识非凡,二人也相互为之欣赏。二人不过是初次见面,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光阴,但感觉犹似相识多年,十分投缘,十分的亲切。耶律明洁本不算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可说到后来高兴,耶律明洁不知为何竟然说的滔滔不绝,感到了生平未有之喜,可谓是相逢恨晚,便一股脑都将自己诸般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位耶律明洁果然是大有名堂,他正是大辽国当朝大臣耶律斜轸之子。耶律斜轸此时已经是大辽北院枢密使,掌握辽国半数兵马大权,与南苑枢密使韩德让参决大政,位高权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耶律明洁如此背景,着实是让袁婧吃惊不小,难怪这个少年谈吐如此大气,她更是觉得这个少年不错了。
      说着说着,耶律明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由喜为忧,叹了口气,抱起桌上的酒坛子,张开嘴巴,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袁婧只道是耶律明洁又想了那位黄衣女子,便急忙阻止耶律明洁。这家的酒的确是相当的好,远近闻名,可是这酒也是烈的打紧,这耶律明洁不胜酒力,平时也不曾多喝,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一股脑的这么喝下去,觉得呛得受不了,将酒坛顺手放在桌上,头一偏,“哇”的一下,将喝下的酒尽数吐了出来,吐了之后还不停的咳嗽。袁婧看着耶律明洁此般表现,觉得可笑至极,“扑哧”的笑了起来,慢慢说道:“耶律大哥,什么事情令你如此的不开心,要借酒消愁,不妨说出来听听,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耶律明洁没有说话,沉思了良久,袁婧也不知道给说些什么了,就默默的注视这他,渐渐的她发现耶律明洁的眼睛红润了起来,仿佛有泪水要夺眶而出。袁婧心想: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自然是有什么事让这耶律大哥十分伤心,不出意外应该和那个黄衣女子有关。莫非他们是情侣?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袁婧的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
      这时,耶律明洁终于说话,他的声音十分的低沉,略带的有些嘶哑,说道:“其实今日台上比武招亲的那位姑娘是我的心上人。”
      袁婧已经想到这点,所以也不惊讶,只是小声的答应了一声“哦。”,耶律明洁看她全无惊讶之色,便道:“你事先已经知道了?”袁婧微微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想:哼,这个傻大哥,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其实,她自己也不过是刚刚才想到的。
      耶律明洁接着说道:“其实一年半以前我们便已认识了,从小我十分爱玩,喜欢踢蹴鞠,踢得也算是不错的。那时她十分喜欢蹴鞠,可女孩子都没有踢蹴鞠的,所以她也不会。后来有一次,我一个人在一条小巷子里玩蹴鞠,她看见我,便主动上前对我说,她要出钱说请我教她踢蹴鞠,但要我不准跟任何人说起此事,我觉得这个女子真是奇怪,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于是二话没说便答应。”说到这里,耶律明洁心中又是一阵惆怅,便又要喝酒,这次他倒是聪明了,没有鲁莽行事,他拿了一个空碗,将酒倒进去,然后一饮而尽。他不常喝酒,喝下去,又是咳了两下。
      袁婧从小接触的人不多,更没有听人讲过这些事,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便催促道耶律明洁继续讲下去。耶律明洁见她如此热心,也是激动不已,想来自己朋友虽有,但从未对他们说起过这些事。二人刚刚认识不久,这人居然肯听自己的伤心情事,对袁婧是感激不已。
      耶律明洁继续说道:“自那日起,我便每日教她蹴鞠,她很聪明很有天赋,也很努力,学的当然十分快。一个月之后,我发现我竟然对她日久生情,喜欢上了她。后来有一天,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一冲动便向她示了爱。那时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谁知她竟然全身颤抖,激动的突然扑到了我的怀里。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日久生情的不仅是我,原来她也爱上了我。从那以后我们便相爱在了一起,我们日日守候在一起,起誓要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那一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了,总是觉得每天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总想和她多待一些时间,多看她一眼,那时候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可是当我每日每夜、时时刻刻沉浸在这美好时光的时候……”
      说到这里,耶律明洁再度哽咽,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袁婧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沉默不语,气氛甚是尴尬。耶律明洁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做没事,又接着说道:“可惜好景不长,我和她在一起的事很快被她的父亲知道了。她父亲出身草莽,早年常常被官府欺压,所以心中怨气积淀已久,向来不喜欢我们这些官家子弟,而且他又是个练武之人,要求自己的女婿一定要有一身好武艺,认为这样才可以保护她的女儿,而我不过只是学过些摔跤的功夫,对于武功却是全然不会的,当然不能讨他欢心了。所以他是极不赞成的,便要要他女儿不再与我见面,硬生生将我们分开了。”
      当时的年代,男女成婚多还是听从父母之命。自由的相爱在那个时代无论是对于男子还是女子而言,无疑都是奢侈的,社会的整个风气便是如此 。袁婧听到这些心中大是不快,她从小到大,家中对她的管教甚是宽松自由,也从未对她讲过什么男女婚嫁要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她已到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曾经也想过这些,可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了,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的诸多因素,当然这也与她的生活经历阅历有关。于是,袁婧满是不解、满是愤怒的插言道:“她的父亲怎么能够这样?怎么忍心将两个相爱的人活生生的给分开,难道非要武功好的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吗?这是什么烂道理,真是个老糊涂,我看他真是强词夺理。那……”袁婧心中忽想到一事,话锋一转,又说:“对了,那个黄衣女子叫什么名字?”
      耶律明洁本以为袁婧听了他的遭遇会安慰他,没想到,她竟然将彭员外给骂了一通,虽略感惊奇,但当下也是相当的痛快,他正声回答道:“她姓彭,单名一个璐字。她爹叫彭常江,人称彭员外,是个汉人。”
      袁婧说道:“哦,原来叫彭璐。那她怎么做的,她老爹让她不见你,她就当真就不见你吗?”
      耶律明洁回答说:“哎,刚开始她也是反对的,为此还和她爹爹吵过两次,那段时间她也很难受,很难作出选择,那时我才发觉我自己真的很没用,我根本无力去改变这些,只能看着她难过,而全无办法。后来她终于想清楚了,认为我们这样是种任性,不被父母祝福的感情,是不可能天长地久的,也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于是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那时,我伤透了心,认为自己离不开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曾经还有过想死的心。后来的三个月里,无论刮风下雪,我每日都在她家门外等她,只盼能够见她一眼也好,可是绝情的三个月都没有踏出大门一步。”
      耶律明洁说的动情,刚才还忿忿不平的袁婧此时听得也是感动至极。耶律明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一年来,我痛恨她的绝情,努力的想忘记她,可是我越是忘记,对她的思念便越是深刻。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她,盼着她可以回心转意。我也曾多次偷偷跑去找她,可她见了我,或是冷冷冰冰一言不发,或是将我一顿乱打赶出她家。这一年来我也曾努力习武,想做到武艺高强,这样便可以再去找她,我想这样她的父亲便不会在反对我们了,可是无奈我资质愚钝,再来苦于没有名师指点,练来练去都练不出一个样子。三日前,听闻她要比武招亲,便来看她,只是没有勇气敢上台打擂,直到了今日听彭员外说要撤台了,这才鼓足勇气冲上台去,怎知……哎,自讨没趣贻笑大方了。”
      袁婧听了耶律明洁的遭遇,也是十分的同情他,柔声说道:“傻瓜,她的武功厉害着呢,没有三年五载的苦练,哪里会是她对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了。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我是发自真心的。”彭静的声音柔和了,便觉得是在发嗲。
      耶律明洁道:“你说我勇敢?”
      袁婧说道:“嗯,正是,你明知打不过她,还硬着头皮上,可见你的勇气不同一般。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耶律明洁听了,只是苦笑,神情之中仍是透露这忧伤。袁婧原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会安慰人,想了想,话锋一转又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对了,方才上台打雷的那位贵公子,我见他穿着打扮也绝非是普通人家,想来是京中的大户人家,你可认识他?还有最后的那位白衣公子又是谁?”
      耶律明洁回答道:“那位贵公子我也认识。他姓韩名易,他也是是官宦家庭,他爹是与家父齐名的大辽南院枢密使韩德让之子。至于,那个白衣少年好像是他请来的门客,至于叫什么,什么背景我也不清楚。”
      韩德让的名号在当时更胜耶律斜轸,韩德让是诸多辽臣中辅政最久、集权最多、受宠最厚、影响最大的一人,曾经与大辽的萧太后有过婚约,但后因政变未能遂愿。他对圣宗前期的施政,如改革制度,改善契丹与汉族的关系,以及维护宋辽盟约等,都起有重大作用。袁婧当然知道此人,这时听到耶律明洁说那位贵公子竟是他的儿子,当真是吃惊不已。她自己第一次离家外出,便遇上了大辽国众臣之中,权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两人之子,心中一阵除了惊讶,还另有一阵欢喜。但她心中寻思,无论是耶律斜轸还是韩德让,这二人皆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但却为何这两人教出来的儿子竟是如此的迥异。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韩易骄傲自大,蛮横无理;耶律明洁随和低调,但却有些优柔寡断。这袁婧想得角度却不是这样,只道是这韩易武功高强,有脾气有性格;耶律明洁用情之深,为自己心爱之人,敢作敢为,实为难得,她不过是小女娃一个,虽出口谈吐不俗,但终究是缺乏阅历,想得都过于单纯,不失一股孩子气。袁婧对耶律明洁说:“既然你们两个认识,那为何当时你没有招呼对方喃?彭璐打你是时候,他也不出来帮你,是不是你们两个曾经结下了什么梁子?”
      耶律明洁摇摇头,低声说:“不是的,其实是因为韩易一直以来都看不惯我。”
      “看不惯你?怎么讲?”袁婧问道。
      耶律明洁道:“因为我爹和他父亲的关系,很早的时候我们便认识了,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对他很热情,很想跟他交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后来更是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往往都会是形同路人般,其中原委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想他定是不喜欢我,瞧不惯我吧。”
      “哦,原来如此。”,袁婧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又想起了刚才韩易施展的武功,又问道:“对了,你既和韩易认识,那你知不知道,刚才韩易打伤彭璐那武功是什么来路,好奇怪啊,我以前重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武功?”
      耶律明洁微微笑道:“我习武尚浅,对武功家数更是不了解,这等神功我怎么知道呀。”
      袁婧失望的表情写在脸上,默默低头自言自语道:“也是,要是爹爹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的。”
      耶律明洁沉吟了半天,对袁婧说道:“袁姑娘,我很担心她的伤势,我想偷偷去趟彭家看看她,不知你可愿意陪我前去?
      耶律明洁口中的“她”,自然是被韩易打伤的彭璐了,其实一直以来耶律明洁心中都在担心彭璐的伤势。袁婧觉得他用情如此之深,时时刻刻想着彭璐,心中竟不由自主的羡慕起彭璐了,于是欣然答应。
      耶律明洁大喜,便起身要走。袁婧道:“你干什么?”
      耶律明洁说道:“现在就去彭家啊。”
      袁婧笑着说道:“你看你,说要去见彭璐,你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既然是偷偷的去,肯定是晚上再去最好了。”
      耶律明洁如梦方醒,摸摸脑袋说:“呵呵,你说正是。那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休息,等到天黑了再去。”二人便继续在这酒店里继续吃饭喝酒,说这说那,直到天黑。这时,雨已经停了,夜幕慢慢降临,雨后的夜晚总是最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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