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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太乙旧事(2) ...

  •   是夜,二人结伴来到了彭家。还未走进彭家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似乎有人打斗的声音,彭家的大门也没有关好,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十分的困惑。二人疾步走夺门而入,但见彭家前院大约有七八个下人倒在地上,彭家的主人彭常江和彭璐都站在全院的中央,他们正前方有一个女人,手抱一把七弦琴。这个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桃腮带晕,皮肤光滑如玉,相貌也算是美丽,眼睛又大又圆,然而眼中却透着一股杀气。
      耶律明洁见到彭璐,一时激动,大叫一声:“阿璐!”边跑到彭璐的旁边,袁婧也跟在他的身后。
      彭常江和彭璐看了耶律明洁,都是大是吃惊,彭璐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耶律明洁是个直肠子,说道:“我是担心你的伤情,便想来看你。”
      彭璐急着说道:“你来有什么用,你快走吧。”
      耶律明洁看了那个矮个女子,又看了彭璐和彭常江,知道想来这来着不善,善者不来,眼前这个矮个女子定是不怀好意,便一脸正气说道:“不。”
      彭璐眼见耶律明洁如此坚决,也大是恼火。那矮个女子打量了耶律明洁,不屑的说道:“哼,又个自命多情的傻小子,既然你如此多情,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你们一起杀了。”
      耶律明洁听她说话如此狠毒,更是认定此人定不是什么善类,这彭璐会有危险,自己当然要保护她的了,说道:“你是什么人,你和彭家有何恩仇,为何动不动就要杀人?”
      那矮个女子“哈哈”大笑,她声音尖锐,加之晚风阵阵,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她笑了一阵,忽说道:“你问我是谁?哈哈,我早已忘记了。我和彭家近日无怨往日无仇。”
      耶律明洁问道:“那你为何要为难彭家?”
      那矮个女子说道:“为何?好,告诉你也无妨,让你们死的明白。今日比武招亲,这女子败在我徒弟手下,我那没用的徒弟使出的功夫正是我的幻音大发,中了我幻音大法的人必死无疑,然而这个女子居然还活着,所以我这便来送她一程。”
      “幻音大法?”彭常江惊呼道,“你就是妙音仙子杜依琳?”
      矮个女子说道:“还是老人家有见识的啊。”
      妙音仙子杜依琳是近些年来江湖上的人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她每每出现手中都抱有一把七弦琴,以此为武器。杜依琳杀人的时候,手不染血,往往都是有美妙的琴声,甚至偶尔还会有女子歌声传来,琴声之中蕴涵着高深的内力,扰乱敌人的心智,使敌人进不能攻,退不能守,正如比武招亲时彭璐一般,常常杀人于无形之间,如斯武功便是幻音大法,是西方外族魔教传到中土的一种邪功。前几年杜依琳杀人是因为练功所致,她不断以活人练功,而这幻音大法本就是一种魔功,习练之后习练者的性情也会大变,近两年杜依琳杀人多就是凭心情了。妙音便是指杜依琳杀人前美妙的音乐,仙子是对杜依琳美貌的称赞,无奈杜依琳虽有天仙般的相貌,却也有毒蝎般的心肠。
      耶律明洁说道:“不管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这样,彭璐已经败在你的徒弟的手下,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要人性命呢?”
      杜依琳说道:“臭小子,中了我的幻音大法岂能不死,如若传出去,我妙音仙子的面子何在?岂不让江湖中人笑话?”
      耶律明洁继续说道:“难道江湖传言如此重要?比一条人命还重要?”
      耶律明洁满是孩子气的回答,杜依琳听了就烦,杜依琳抢道:“够了,多说无益,受死吧。”话音未完,但听琴声响起,这一首曲子正是名曲《胡笳十八拍》。《胡笳十八拍》传言其辞乃是汉代蔡文姬所创,分为《大胡笳》和《小胡笳》两种曲谱,均是由唐代七弦琴家董庭兰所作。杜依琳所弹奏的乃是《小胡笳》的曲谱。杜依琳弹奏的甚是美妙,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的七弦琴大师,无怪“妙音”称号。但看彭常江等人,早已是全身震荡,面露痛苦之色,脚下步伐顿乱,众人纷纷用力捂住双耳,生怕有一丝的音乐入耳,无奈这都于事无补。杜依琳双眼慢慢闭起,口型微动,唱起歌辞: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青。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偣偣。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冷冷兮意弥深。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间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杏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风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遂有水草兮安家茸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徒,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唱完四段歌辞,杜依琳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耶律明洁已然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而彭常江和彭璐都已是挡不住在琴声的攻击,垂死挣扎着。然而袁婧居然没有任何痛苦之色,杜依琳大惊不已,只见袁婧在地上不断地来回走动。杜依琳不明其理,心中甚是奇怪,她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见到过有人对她的幻音大法无动于衷的,没想到这个十多岁的女娃居然可以化解,心中只道这女娃莫非是个聋子。其实袁婧脚下踏着的是八卦方位,边走边运功调息,所谓魔由心生,琴声本身其实并无夺人心魄之力,神智错乱是由于人心之中的种种孽障所致,袁婧心思单纯,心中并无杂念,内心澄澈,因此琴声对她的影响甚小,以她自己的功力便可以自行化解。
      杜依琳的琴声忽停,彭常江和彭璐狂乱之势顿缓,立刻提起运功。杜依琳对袁婧说道:“你是不是聋子?”
      袁婧听杜依琳这样说,以为是在骂自己,顿时大怒说道:“你才是聋子喃,你个老妖妇,我以为你的幻音大法有多厉害呢。我看呀,也不过如此。”
      杜依琳见她不是聋子,心中更是奇怪,觉得完全不可思议,杜依琳又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不受我幻音大法的影响?”
      袁婧不屑的回答道:“哼,你以为你的幻音大法当真是天下无敌吗?你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杜依琳自己苦练多年,这幻音大法方才练成,多年来江湖中人无不对此谈之色变,怎知在这女娃口中竟是如此的不堪,心中大是恼怒,说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好,既然你如此轻视我的幻音大法,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幻音大法的厉害!”
      但听琴声又起,这次的曲目已然不再是刚才的《胡笳十八拍》,这次的琴声更加的激烈,已是发出了犹如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声,刚刚响起彭璐和彭常江再露痛苦之色,二人心智早已波动,此时更是痛苦,眼前渐渐模糊,耳中除了这恼人的琴声,再无其他声响,感觉生不如死,已然是快要窒息了。袁婧此时脚下依旧踩着八卦方位,可已经感到心旌摇动。只听得琴声渐急,到后来又像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样,此时的袁婧也无法抵挡这琴声的冲击。此时的琴声已不再只是扰人心智,随着琴声的激进,杜依琳使出的功力的也是大增,袁婧内力不够,也不知所措了,脚下步伐已乱,八卦方位已是踩不到点上,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眼看着即将支撑不住。只听“哇”的一声,彭璐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她苦撑着保持清醒。彭常江见女儿倒下,心中大是恼火,如再继续下去,不出半刻,众人皆会毙命于这幻音大法之下。可这武功当真邪门,音律中蕴藏深厚内功,竟可控制人的意识,使得自己的武功无法施展,但实在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彭常江功力毕竟要胜过彭璐和袁婧一筹,尚有余力未被杜依琳的琴声所控制住,他用尽全身之力,将所剩功力聚集于一点,欲一击击中。但倘若这一击,伤不到杜依琳,那他必定会全身精力耗竭。彭常江此时已是别无他法,只得赌上一赌。于是,只听彭常江大吼一声,这一吼声压过了这琴声,只见他身子微倾,左掌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直击杜依琳的腹部,这正是他彭家“二十四路回风掌”的绝招之一,名叫“阴风回阳”,最是猛恶无比,加之彭常江用尽全身之力使出的这招,这招更是凶险异常。
      杜依琳的琴声不停,她只是用余光瞄了彭常江一眼,却不作出任何反应。眼看彭常江这一掌即将击中杜依琳,杜依琳避无可避,彭常江心中也是一宽,心想这一掌必定会打退杜依琳,自己这掌是何等的厉害,定会要她非死即重伤。谁料杜依琳手型微变,拨动琴弦,琴弦之间忽的飞出三支小针,打入彭常江的肩膀,彭常江“啊”的一声,倒在地上。琴声依旧,彭常江双手麻木,手指渐渐肿大,手掌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黑,彭常江心中料想这三支小针必有剧毒,当下准备提气运功,可刚才一掌他已大耗元气,杜依琳琴声未停,他真气外泄,此时已然是抵挡不住了,毒气迅速侵入他的奇经八脉,脸上已现黑气,性命已是在旦夕之间。他万万想不到,这小小毒针,竟然有如此厉害。
      彭璐和袁婧看在眼里,也知彭常江是着了杜依琳的道,中了毒,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是只得看着心急,爱莫能助。这样继续下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彭常江便要一命呜呼了,此时杜依琳的琴声减缓,似乎是在折磨着彭璐与袁婧,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彭常江死去,而她看在眼里,自己却在享受着这一过程。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声道:“师妹,切莫多伤人命,一错再错,快罢手。”
      只见月光下一个灰影闪过,身法之快、轻功之高实属罕见,只见这人迅速闪到彭常江的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及极其精确的手法点了彭常江身上七八个穴道,立即抑制了毒气的散发游走。这时,杜依琳的琴声也停了,眼中充满着怨恨注视着这人。众人此时才看清楚这人,大约四五十岁,长眉秀目,颌下疏疏的三从黑须,身高臂长,一身灰色道服,手持一把拂尘,背负一把长剑,白袜黑靴,显然是个道士。
      那道士立手鞠躬,对杜依琳说道:“师妹,可久不见,你可好啊?”
      杜依琳满是怒气,却故意压抑,阴阳怪气的说:“哼,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太乙教的梁超逸啊!我应该尊称您是梁真人还是梁大侠呢?”
      梁超逸知道她出言讽刺,也不理她。这时,彭璐将彭常江扶起,袁婧也走到他们旁边。彭常江对梁超逸抱拳作揖,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太乙七侠之一的梁超逸梁大侠啊,真是失敬失敬。”
      梁超逸立掌说道:“好说好说,大侠二字,实不敢当。”
      彭常江接着说:“承蒙梁道长出手相救,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已。”
      梁超逸微微蹙眉,转身对杜依琳说:“师妹,彭员外中了你的摩尼金针,请你拿出解药吧。”
      杜依琳仰天长笑,接着说道:“你开口一句师妹,闭口一句师妹,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年对我的羞辱还不够吗,今日还要前来讽刺挖苦。哼,你太乙教玄元门下,个个本领高强,不过是个小小的摩尼金针,怎会难住你们呢?你自己想办法吧。”
      梁超逸说道:“师妹,往事已矣,你何苦沉迷过去,不能自拔呢?何况这位彭员外与你素无冤仇,你何必要下如此的毒手呢?”
      杜依琳终于控制不了心中的怒气,大声吼道:“你们当然可以一笑而过,你们是玄门正宗,我是歪门邪道,你们气量大度,我是心胸狭窄。杀夫之仇,岂可说忘就忘,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报仇,要我忘记过去,你们简直是痴人说梦。世人早就视我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管他与我有仇无仇,我再多杀个把人,又能怎样?”
      梁超逸叹气摇头,说道:“师妹,你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你难道不觉得辛苦吗?当年三师兄错手杀了你丈夫,实属意外,这些年来他对此也是一直耿耿于怀,深怀愧疚。你又何必一意孤行,先师谆谆教诲你难道忘了吗?你看看这些年来,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杜依琳怒斥道:“不用你来教训我!愧疚?错手?梁大侠你还真会说话,你们杀了人就是错手,我杀了人就是蓄意为之,我呸!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更何况你三师兄真的心怀愧疚,还是惺惺作态,另有它意?”
      梁超逸道:“师妹,三师兄是诚心悔过的,多年来一直盼望得到你的原谅。你太偏激了,想不到十年仇恨积淀居然让你变成了这样。”
      杜依琳说道“是的,就是因为仇恨,我恨,我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是我的仇恨都是拜你们这群所谓英雄好汉所赐。”
      梁超逸见杜依琳情绪激动,只道是再说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便说道:“师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杜依琳知道这梁超逸武艺高强,绝非泛泛之辈,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怕他的那群师兄师弟也在附近,自己幻音大法尚未练至炉火纯青,如若他们联手,自己只怕是占不了任何优势,索性卖个人情,说道:“休得多言,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我定要取了你们的狗命,为我丈夫报仇。”
      梁超逸见她要走,抢着说道:“师妹,请赐解药。”
      杜依琳坚决的说了声:“没有!”话音未落,抱琴凌空跃出,如鬼魅般离开了彭家,身法之快,众人都觉得是生平仅见。杜依琳走后,梁超逸眉头深蹙,似有隐忧,彭常江走过来对梁超逸说:“道长似乎还有事未决,不知在下是否可以为道长排忧?”
      梁超逸道:“员外有所不知,这妙音仙子是贫道的旧识,对她的武功多少有些了解,想不到这些年她练成幻音大法,武功竟已如此厉害了,只怕如今已远在贫道之上,就算贫道的孙师兄在此,也未必能够胜过她。她如若再作恶起来,只怕是真的难以制止了。”梁超逸口中的孙师兄正是如今太乙教掌教孙立为,太乙七侠论武功,当然以大师兄孙立为为最,其次便是这梁超逸了,只是孙立为闭关静修,勤于修道,极少在江湖走动,名气上是没有他师弟梁超逸响亮的。
      彭常江赞道:“道长真是菩萨心肠,只盼她能顿悟前非,以后不再作恶才好。”
      梁超逸心中仍有不安,只是不再提出,说道:“是啊,但愿如此吧。”
      此时,彭常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嘴唇发紫,之后就昏倒过去,幸得彭璐在旁边扶住了他,彭璐大叫:“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梁超逸知是摩尼金针的毒性发作,对彭璐说:“快将你爹爹扶到屋里面去。”彭璐答应了一声:“好。”,便依了梁超逸所言。
      梁超逸见耶律明洁倒在地上,再看看袁婧,他指着耶律明洁对袁婧说:“我们将他也扶到屋里去吧。”
      袁婧点点头说:“好,他可巴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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