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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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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元缨担心帝后看出来她脖子上的伤,特意吩咐庆仪在她的伤处敷了一层脂粉遮挡。
不过她藏得再好也是徒劳,皇帝到底还是发现了她的伤。
齐元缨午歇醒来,庆仪告诉她皇帝召见苏泽。
齐元缨赶过去时苏泽在殿中跪着,皇帝埋首案上的折子,权当殿中没有苏泽这个人。
齐元缨见了礼问皇帝:“父皇,苏良人犯了什么错?”
皇帝头也不抬,只招了招手让她过去。齐元缨不明所以,但还是过去了。
她走到皇帝身边,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歪着头,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齐元缨心虚,侧了侧脸,企图藏住脖子上的伤。
但皇帝的目光精准定格她脖子上的伤。
一眨眼,皇帝的手已经伸过来,使劲蹭了蹭她脖子上的脂粉,露出一道刚结痂的淡粉色伤口。
齐元缨躲都躲不开。
齐元缨被皇帝扯着伤口,一阵刺痛,她微微皱了皱眉。
皇帝不紧不慢问她:“这是什么?”
齐元缨忙解释道:“这和他没关系。”
皇帝打量她一眼,似是在衡量她说的话是否可信:“我也没说这事一定和他有关系。但是当初我答应你纳苏泽为良人时就已经警告过他,若是你有半点闪失,我统统记在他头上。”
言罢,皇帝将手中一封折子甩出去,“啪”地一声正中苏泽脑门,硬生生将他脑门磕出一道血口子。
苏泽挨了这么一下,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桩子一样,仿佛他额上那道伤,他脸上那些血都是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别人画上去的。
“父皇!”
齐元缨冲过去,蹲在苏泽面前用帕子帮他擦脸上的血并捂住他的伤口止血。
小邪魔稳住,千万别生气。
苏泽轻抬眼皮看齐元缨,他不明白,不明齐元缨为什么蹙眉。无论他是受伤也好,还是流血也罢,齐元缨为什么紧张?又为什么关心他?
这不是齐元缨,齐元缨断不会如此待他。
尽管他心里千百个不相信,可在他未曾留意的某个角落里仍然还是有一样东西渐渐脆裂开一道细不可见的纹路。
齐元缨道:“儿臣说了这事和苏泽没关系,父皇您能不能讲点道理?”
皇帝不无震惊地盯住齐元缨,他不知元儿为何对苏泽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苏泽的死活了?这阵子他疏于留意苏泽,难不成是苏泽对齐元缨做了什么?
齐元缨扶起苏泽。
因苏泽跪的久了,腿有些麻,所以他打了个颤,不自觉地靠到齐元缨身上。
齐元缨身上软软的,不像是能承受得住他这么使劲靠过去的样子。苏泽勉强打起精神站直,不敢再靠着她。
齐元缨却贴上他的肩让他放心靠着。
齐元缨抬头道:“父皇,儿臣先把人带走了,回头再来和您解释。”
*
回到含瑛殿,齐元缨拿出药箱帮帮苏泽处理伤口。
她这含瑛殿都快成专供苏泽使用的药馆了。
齐元缨将跌打药收入药箱合上盖子。
齐元缨问他:“还是不想出宫?”
苏泽默默看着她,摇了摇头。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苏泽和齐元缨两相坐着对看,一时无话。
苏泽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道细长的伤口上。
“苏泽,孤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苏泽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孤想去西边。”
邪气诞生之地,周围难免有阴寒之物,可昨儿那间屋子里却没有,所以她猜测邪气真正的母体应该在西边。
苏泽默然。
齐元缨见他似有犹豫,她道:“就算别人的命你不在乎,盼儿呢?盼儿的命你也不在乎?你应该知道继续耽搁下去,盼儿必死无疑。盼儿毕竟是你的心上人,你真的忍心看着她死?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由衷地希望自己所爱幸福快乐,不是吗?”
苏泽目光下移,落在她脖子上:“所以为了让颜大人幸福,殿下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救盼儿?殿下高风亮节,苏某人自愧不如。不过苏某人知道,自作多情不可取。”
“……”
“殿下莫不是忘了?当初殿下劝过苏某人不要再打顾盼儿的主意,苏某人很听话。”
你听话个屁!
你要是听话还会搞这么多事!
就算不是为了盼儿,她也有责任救那些无辜百姓。
“苏泽,你能不能说说你想干什么?”
苏泽笑,依旧装乖巧,装柔弱道:“昨儿殿下还说不关心的,今天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齐元缨却没了耐心:“不说别说。”
“那么殿下呢?殿下又想做什么?从前殿下巴不得苏某人横死,如今为何却一而再再而三……”
呵护关爱。
“我能想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好过些罢了。”
闻言,苏泽许久缓不过神,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似的:“殿下觉得如此很好玩么?”
先是视他为无物,一次次看轻他,践踏他,如今却又“一脸诚恳”地说希望他好过些。
齐元缨当真视他为掌中玩物不成?好也是她,不好也是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告诉你,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好。”齐元缨顿了顿道:“孤和你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带孤去找邪气,孤就答应你一个心愿。”
“殿下神通广大,想来不需要苏某人带路也能找到殿下要找的东西。”
昨儿她都能找到地方,相信只要她肯用点心思,西边那堆东西也不难找。
她当然有办法,可若是她前脚去去寻,他后脚一个飞鸽传书通风报信,她便是找上一辈子也找不出西边的邪气。
齐元缨待要说些什么,荣姑姑恰好捧了一个小锦匣走进来。荣姑姑见了齐元缨便笑得一脸慈祥,齐元缨从小是她看着长起来的。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说句冒犯的话,在她心里,早把齐元缨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齐元缨见她来,笑脸问道:“荣姑姑怎么来了?”
荣姑姑的目光在苏泽身上转了两圈,脸上的笑淡了淡,但转眼看见齐元缨笑得如花一般灿烂,脸上的笑忽地又浓上三分。
荣姑姑打开锦匣递过去:“前些日子娘娘特意命人给殿下制了几朵绒花和缠花,今儿可算做出来了。这不,才送到娘娘跟前,娘娘看了觉得好就让赶紧送过来给殿下,说是殿下看了一定喜欢。”
齐元缨笑,伸手接过来:“最近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荣姑姑道:“娘娘疼殿下,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殿下,哪里要挑日子送的?”
齐元缨低头看了眼,锦匣里有一朵湖蓝混白镶红宝石的海棠绒花,一朵藕粉混绛紫镶紫玉的木兰绒花,一朵蚕丝镶珠翠的水仙花,一朵紫荆绒花镶白玉搭青绿蚕丝嫩叶缠花。
荣姑姑道:“殿下可还喜欢?”
齐元缨惊喜点头:“喜欢,劳烦荣姑姑一会儿替孤好好谢谢母后。”
齐元缨拉着荣姑姑的手笑颜如花。
荣姑姑道:“殿下快试试。”
齐元缨拿起匣子里的木兰绒花戴上,看看荣姑姑又看看庆仪:“好看吗?”
荣姑姑和庆仪皆道:“好看,好看,殿下就像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齐元缨笑笑,摘下绒花,换上紫荆绒缠花,目光流转,她自然而然看向苏泽。
她道:“好看吗?”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句话,他却觉得她说出口的话犹如天籁之音,让他神往,亦不觉愣了神。
他下意识颔首道:“好看。”
旋即,她笑了,犹如深夜里稍纵即逝的昙花。
月下冷然,倩影斑斑。
齐元缨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不带任何私心与偏见,只问他:“哪个好看?”
他犹犹豫豫答:“都好看。”
紫荆也好,木兰也罢,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世上的姑娘除她以外,原没有哪个配簪花。
*
“父皇,儿臣想去西边。”齐元缨看了看皇帝,斟酌道:“西边的事得尽早解决。”
皇帝抬手制止她:“这你不用担心,父皇自有安排。”
不行,这事除了她,别人解决不了。
“父皇,这一次的事不单纯是谣言,必须尽早解决。”
皇帝眼中愁容隐隐浮现,他当然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单纯是谣言,只怕是晟朝余孽贼心不死,妄图颠覆大齐。
“元儿,这事谁都可以去,但你不可以,父皇不能让你冒险。”
齐元缨还要辩上两句,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回东宫的路上,齐元缨嘱咐庆仪:“庆仪,过两日孤要出宫。孤不在东宫的这些日子,你多留意苏泽,别让人……欺负他。”
今日面见齐治,她不是征求齐治的同意,而是告知齐治她要西行。
“殿下要去哪儿?”
“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吧,以后若有机会再告诉你。”
但她不能把她的计划告诉庆仪,否则等帝后发现她偷偷离宫,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近身伺候她的庆仪。
齐元缨道:“庆仪,若是孤没有回来,你立刻安排苏泽出宫。”
庆仪的心猛地一抽,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如果没有回来?
庆仪道:“殿下胡说什么!”
齐元缨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放到庆仪手上:“这里面有孤为苏泽安排好的一切,到时候你按照上面说的做即可。”
庆仪犹豫道:“殿下……”
拐过含元门,她与苏泽撞了个满怀。
苏泽及时伸手拉住齐元缨,她打了个趔趄,险险站稳。
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苏泽问她:“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换了从前,他绝不会关心她如何。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好奇齐元缨如何,他也不敢问,不会问,因为他知道她绝不会睬他。
他亦没有白白碰一鼻子灰的癖好。
齐元缨看他一眼,理了理衣袂道:“正好,孤有话和你说。”
齐元缨向左走了一步撇开左右宫人,苏泽亦跟上。
“这阵子我会出宫,你自己小心,没事就不要出去溜达了……”齐元缨的目光骨碌碌在苏泽脸上转了一圈,不无嫌弃道:“省得又被人欺负了。我不在宫里,可真没人护得住你。”
苏泽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苏泽突然想起昨儿别人问他的一句话,昨儿那边来了人说西边已经准备好了,他要的东西也已经找到,问他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看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