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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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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齐元缨给帝后,庆仪各喂了一粒五谷丹。
这日齐元缨行至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统共三条主道贯穿整个小镇,镇上人口也不多,不过街道两侧的商铺却有不少,只是生意都一般。
齐元缨在一家面摊前吃了一碗阳春面,只听摊上其他食客嘀嘀咕咕说是过两日就要满月了。言语中充满了畏惧瑟缩之意。
齐元缨招来摊主问道:“兄台,劳驾问一句。镇上的客栈在哪里?我想投宿一夜。”
那人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擦手,待到听见齐元缨的问题后,双眼突然放大,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她。
那人道:“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吃了面去赶路吧。隔壁镇上也有客栈。”
齐元缨看了看快掉下去的日头:“这天都快黑了,我往哪儿赶?”
这人好古怪的说法,她一个姑娘家赶夜路,万一碰上坏心肠的人可如何是好?
隔壁座的两人听见她要留宿也顾不上聊天,忙劝她:“姑娘,听我们一句劝,赶紧逃吧。我们镇上闹鬼,每逢满月就要闹一次。我们这些人要不是没处可逃,早也躲出去避一避满月这几天了。”
齐元缨好奇道:“闹鬼?”
“是啊,每逢满月,镇上就会闹鬼,第二天定有人口失踪。若不是因为闹鬼,咱们镇上的人哪会这么少。”
“我们也要走了。刘大,时间不早了,你这面摊该收的收,赶紧回去躲躲吧。这次满月还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
言罢,那两人便都走了。摊主刘大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也劝她赶紧走。
临了,摊主看她一个小姑娘上路,也放心不下,好心劝她:“这隔壁镇离我们这儿虽然也近,但怎么也得走上一夜才能到。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终归不安全。”
“这样,你离开镇上之后往东面走,那儿有一座奇峰山,山上有一宗门,名曰丘山派。自打咱们镇上不太平之后,丘山派的人便常来捉鬼。姑娘或可去那儿住一夜,避避风头。”
齐元缨待要再问上两句,那人却赶着回家,急匆匆收拾了东西就往回跑。
齐元缨问不着他,只好也收拾了东西离开。
齐元缨背上行囊拐入主道上的一条巷子,前方突然蹿出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向她求救。
齐元缨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能先安抚她:“怎么了这是?你慢慢说。”
那妇人呜呜咽咽哭起来:“姑娘,求你行行好,帮帮我,帮帮我相公。我相公不知怎么了,突然倒地不起,我怎么叫也不醒。”
齐元缨怕她情绪太激动动了胎气,安慰她道:“你先别急。”
齐元缨伸长了脑袋前后望了一眼,原想找个帮手,谁想却是个四下无人的境况。
妇人见齐元缨没有动静,哭得更凄惨了。
齐元缨赶忙道:“姑娘,你别哭,我陪你回去看看。”
妇人一边抹泪,一边感激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那妇人拉着齐元缨拐过两条小巷子,来到一间瓦房。
妇人先推开门进去:“就是这儿了,姑娘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搭把手,先帮我把相公抬上床。”
说着妇人便蹲在床边想要挪动倒在地上的人。
她一个孕妇使不了力气,齐元缨唯恐她伤着自己,忙跑了过去。
哪知她两脚刚踩入屋子,身后忽有一个黑影从门后跳出来,用洒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齐元缨挣了两下,却因为迷药劲大,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那男子见她晕了,拖着她走到床边踢开地上的稻草人,将她挪到床上。
他转了转方才被齐元缨捶了两下的手臂:“臭娘们儿,劲儿还挺大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别耽误我办事。”
妇人不甘心地看了看他,纵使心中有怨却又不敢言说。
去岁她有孕,肚子里的孩子怀到四个月大时发现相公不仅与人有私,甚至偷偷去花街柳巷喝花酒。
她气不过,与他闹了一回。结果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还落下了病,从此再不能怀孩子。
她相公常为了这事向她发难,和她吵。
她心里也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只想为他留个后。
方才他一心只顾制伏齐元缨,来不及看她的相貌。现下一看,却被她惊为天人的相貌烧得心痒痒。
那人贼眉鼠眼的,他搓了搓手,猥琐道:“这次眼光不错……”
话音未落,门口忽有一阵疾风闪过,待二人回过神。那男子脖子已被人狠狠擒住,让他无法呼吸,一张脸憋得铁青。
“她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她的主意?”
只见来人眼神阴狠凌厉,可怖异常,那男子吓得双眼凸出,双手胡乱舞着击打苏泽的双手。
“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被拧断,轰然倒地。妇人吓得一声尖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外头有长剑划过,妇人的声音亦随之戛然而止。
齐元缨晕在床上,软趴趴地倒在那儿,已经全然失去意识。她穿了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青衫,可即使是这样普通的青衫也愣是叫她穿出了与凡人不同的天人之姿,让人想不注意她都难。
苏泽冷睨毫无反抗之力的齐元缨,如今她就是案板上肉,任人宰割。若他要取她性命,现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苏泽,你想不想出宫?”
“孤觉得你在宫里待得不开心,孤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所以孤想送你出宫。”
“我能想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好过些罢了。”
苏泽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在床边坐下,从袖中拿出小药瓶,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她嘴里。
齐元缨醒来后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绳子的另一头则栓在床栏上。她吓了一跳,登时坐起检查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否还好好在身上套着。
万幸,她还好好的。
“醒了。”
她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宫里待着的苏泽。
“你怎么在这儿?”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泽悠悠饮了口茶:“今日若不是我在这儿,殿下还不知会如何。殿下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么?”
齐元缨嗤笑一声,慢慢悠悠盘腿坐起。
“变脸够快的啊。”齐元缨扯了扯手上的绳子:“这就是你对待太女殿下的方式?”
她就知道他在宫里时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苏泽笑了笑,没说话。
齐元缨问他:“你要去哪儿?”
“殿下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瞧他这太极拳的,乍一听,还以为他是个痴情种,要跟随她浪迹天涯海角,无怨无悔。
“既然是同行,绑我作甚?快松开。”
“这是为了殿下好,方便苏某人保护殿下。”
瞧瞧这漂亮话说的。
“你放心。你要逃,大大方方逃,我不会让人抓你。你没必要锁着我,我不会做什么。”
苏泽没有正面回答她,只倒了一杯茶喂她喝下。
“那三个人呢?”
齐元缨隐约记得她是被人用迷药迷晕的,跟着被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往床上拖……现下仔细想想,她怕是早被人盯上了。
“地上那个不是人,是诓你用的稻草人。至于另外两个,都死了。”
苏泽说这话时平静得像是和她话家常一般,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齐元缨急道:“死了?”
苏泽把杯子放回桌上,回头看她,饶有兴致道:“怎么?你还可怜起那两人了?”
齐元缨不是可怜那两个人,而是可怜那姑娘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男子便罢了,可那妇人还身怀六甲,你怎么下得了手?”
至少也该等那妇人将孩子生出来后再教训她。
齐元缨又是那一副盛气凌人,睥睨众生的高傲模样。
苏泽不觉攥紧掌心:“我看殿下是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今天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在这儿坐着?”
苏泽踅身回来,紧紧攥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既是我为你挣回来的一线生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齐元缨正在气头上,甩开脑袋嘴硬道:“不稀得你挣,滚!”
苏泽冷眼看她,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此刻她怕是死了都不一定。她凭什么,凭什么高高在下地对他横加指责。
何况齐国上上下下又有哪一个不是站在他大晟的白骨之上?他们手上沾染的血迹不知比他多出多少,就连她齐元缨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裳都带着大晟的血。
她凭什么,凭什么置身事外,活得像个菩萨!
苏泽嘲讽道:“殿下既有如此菩萨心肠,该去做圣女才是,入红尘作甚。殿下莫忘了,齐国那把龙椅可正是白骨垒起来的,而那其中不乏老弱病残,更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知殿下这般‘心善’,来日那宝座还是否能坐得安稳?”
“不劳你费心,麻溜滚蛋。”
苏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苏泽去后,齐元缨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这间屋子。看样子,苏泽带她住进了一家客栈。
齐元缨屈膝让自己的腿去够手,她费劲了力气才艰难从靴子里抽出来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她握住刀柄,刀锋朝上划了几下割断绳索,而后迅速跳下床。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到窗边推开窗子跳到一楼房顶上,紧接着又跳到院子里的圆桌上,飞快逃了。
之前大齐皇宫里人人都欺负苏泽,如今她落到苏泽手里,指不定得受什么非人的苦头。
所以她必须离开。
暮色低沉,白日还有些许人气的小镇到了晚上却变得空荡荡的,宛如一座毫无生气可言的鬼城。
路上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物,而那些游离于生以外的“死物”,肉眼凡胎的她现下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平地忽然刮起一起阵邪风,阴冷刺骨,好似从地底深处疾蹿而来,极尽阴寒,甚至还带着些许腐烂的霉味。
这风来的太诡异,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齐元缨不知不觉停住,屏息留意周围的动向。
倏忽,“哗啦啦”的声响大作,一场急雨来得毫无征兆。伴随大雨落下来的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怪异气味。
齐元缨近乎下意识地逃到房檐底下避雨。
躲到房檐底下后,她第一时间掸了掸落在身上的雨水,可目光一瞥,她却看见袖子上多了两三个豆粒般大小的窟窿。
齐元缨兀自困顿不解,空气中的那股怪异气味越来越浓。
这气味……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齐元缨抬头看出去。
等等,眼前这雨的颜色怎么也不对劲?这雨不似往常的雨水那般清澈,却似乎还有一点黑灰黑灰的?
齐元缨定睛细看,眼前的雨似乎不是黑,而是浓重的红!
齐元缨低头看向地面,地上坑坑洼洼堆了一圈又一圈的,可不就是腥红的血迹!
这不是雨水,这竟是漫天的血水!
齐元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她慢慢伸出手,探出廊檐,想掬一捧“雨水”回来看个仔细。哪里想到,她的手才探出廊檐便好似被三四根小针刺了一下,又疼又烫的。
齐元缨忙缩回手,只见指尖被刺出了两三个血窟窿,血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这可是见鬼了!
下雨,下雪,下冰雹,下冰霜,她都曾见过,独独没见过下漫天血雨的。
看来镇上人所说的怪事原不是少见多怪诓她,而是确有妖异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