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情在金秋》生灭思归

6、阳光下的羞耻

　　金妮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痛苦。尽管她在后面两场比赛扳回了比分，和秋·张那一场的阴影却像一块烙印般打在她的手心。
　　她使用诡计。她故意那么说。她逼我转弯。
　　金妮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可每到夜幕降临，她缩进格兰芬多的深红帐幔时，却总是忘不了秋·张身体的柔软触感。
　　她平躺在四柱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出长长的喘息，脊背弓起又落平，到最后紧紧抱住被子，以一种脆弱的姿态蜷缩着睡去。
　　到了白天，她已无法忍受迪安的触碰，就连进入休息室时他善意的帮助也让她恼火。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她朝他大吼着。看到迪安受伤的表情，金妮的心底涌起一丝愧疚，但她固执地不予理睬。
　　最后一场比赛前，他们完全分手。除了最开始输给秋·张的那一场，金妮都表现得十分精彩，甚至可以说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格兰芬多的雌狮在找球手的位置上似乎所向披靡。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当狮子与鹰面对面地交战时，她只要朝她伸出利爪，她就会满脸鲜血淋漓地呜呜退去。
　　当天他们拿到了魁地奇杯，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开庆祝派对。金妮又笑又跳，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失利，当哈利关完漫长的禁闭推门而入时，她甚至忘形地扑过去抱住了他。
　　也许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炽烈，哈利低头看着她，忽然吻了下来。
　　金妮愣住了，格兰芬多休息室也一下子陷入沉默。
　　虽然她早就隐隐约约地有了这样的念头，也想过或许哈利可以治愈她羞耻的疾病，但当五年前的向往一朝成真时，她心里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只有淡淡的茫然，以及紧随而至的强烈的委屈。
　　为什么不早一点吻我？为什么不在我十三岁那一年早一点约我？为什么直到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被悲哀的渴望玩弄于股掌之间时才来爱我？
　　金妮咬住了哈利的下唇，带着报复的力度，但半路又克制住了自己。当哈利最终放开她的时候，她竭力朝他露出那个男孩们都喜欢的笑容。
　　她成了哈利的女朋友。是金妮，不是秋·张。她终于在这迟来的事情上赢过了她。
　　可那又如何呢？从看到他们在有求必应屋接吻那天起，金妮从来就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轻松的，也很少不感到孤独。唯有短短的几次和秋·张的相遇是一抹亮色，让她冷寂的心悸动起来。可秋·张会不会知道了什么呢？如果是这样，那么金妮所作的一切在她眼里简直无异于跳梁小丑，愚蠢又滑稽。
　　金妮带着这样的悲哀和不安和哈利约会，拼命告诉自己这就是她所要的一切。大部分时间她都能把女朋友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也渐渐开始尝试接受这段恋情带来的影响，可她无法分清，哈利身上依旧让她在意的点究竟是他自己，还是因为他是秋·张曾经拥有的男孩？
　　她不想去分辨，这让她对自己感到恶心。
　　为了找个借口避开和哈利的见面，金妮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独自一人去了猫头鹰棚屋。这座小屋建在半山腰，平日十分僻静，那些有猫头鹰作为宠物的学生平时很少来这里，金妮得以放松片刻，不必管其他人的目光。
　　她挑选着猫头鹰，实际上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一点拖延时间的意思，希望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好。直到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忽然飞向门口，她才捏着那封无关紧要的信回过头去，想看看来人是谁——
　　她僵在原地，喉咙仿佛被石化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阳光之下金色的身影仿佛虚幻，如火焰般灼痛了她的眼睛。
　　是秋·张。
　　她接住那只猫头鹰，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头上的羽毛，然后将信件绑在它腿上。金妮沉默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目光随着猫头鹰的身影飞向窗外，只觉得排山倒海的苦涩漫涌而至，淹没了她的舌根。
　　“金妮芙拉？”她又那样微笑着，看着金妮：“真巧。”
　　金妮瞬间别过头去，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僵硬地让自己抬起视线，朝秋·张点了点头。秋·张望着她，不发一言，直到金妮匆匆走向门边，才用轻快的声音提醒道：“抱歉，我想你是不是忘记寄信了？”
　　金妮收住脚步，懊恼地捏着信纸，忍不住有些冲动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身后安静了，金妮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但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在秋·张的面前失控。
　　“抱歉。”她干巴巴地说。
　　“心情不好吗？”秋·张走过来，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金妮胡乱应了一声，回答她的是秋·张轻轻的叹息：“我以为你现在总该学着高兴了。”
　　她骤然回头，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秋·张关切地望着她，可就是这种表情让她的心脏狂跳起来。金妮紧紧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破绽，或者嘲弄的情绪，但都没有，秋·张只是这样看着她，好像很熟稔的模样。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她觉得她们离得如此之近，不仅仅是身体，好像连同过去的那些记忆都共享。秋·张的目光中充满了然的怜悯，这时的她不像那个球场上堵住金妮去路的人，也不像两年前金妮挖空心思想要了解的人，更像是在蜂蜜公爵店的午后，那个蹲下来帮她捡糖果的人。
　　金妮心里的那个空洞仿佛被填满了，微弱的火苗燃成熊熊大火，快要将她烧个干净。
　　她上前一步，不受控制地朝秋·张伸出了手，黑发少女却只是后退。
　　“别……”金妮艰涩地开口：“请你……”
　　秋·张无奈地笑了，好像看见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巴望着她靠近，她轻快地上前，柔软的手指在金妮脸颊划过，双唇快速在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要这个吗？”
　　秋·张重新和她拉开一步的距离，留下金妮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还伸在半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金妮芙拉。”她温柔地说。金妮的瞳孔一瞬间张大了，她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扯下，火辣辣的羞耻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快得甚至来不及感到难堪。
　　也许是发现了金妮的想法，秋·张没有停下来等她说话，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但你总该知道，哈利才是你要的结果。”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停留，越过石雕般的金妮向山下走去。直到身影小得看不见，金妮才像猛然活过来一般，一下子弯了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满脸的泪水和汗混杂在一起，她粗鲁地用袖子抹着脸，又接着用力擦向嘴唇，反复摩擦直到红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忘记那羽毛般的轻吻。
　　她最难以启齿的暗恋被秋·张当场戳破，紧随其后的是她的拒绝。
　　令金妮难过的并不是拒绝，而是因为她说的是对的，哪怕在那样暧昧不清的距离下，秋·张依然理智地撕开她的侥幸心理，将选择摆在了她面前——一直以来，哈利才应该是金妮芙拉·莫丽·韦斯莱要的结果。
　　她将自己缩起来，痛痛快快地在无人打扰的猫头鹰棚屋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