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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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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柏云霄和宋阙相继被带入凌霄殿。
在凌霄殿内看见符曈,倒让柏云霄和宋阙都诧异不已,柏云霄看着殿内的符曈和曲新,还未来得及问明缘由,天帝突然开口向他们二人问道:“柏云霄,宋阙,本座听闻敦炀城大火另有内情,是有人为了争功所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柏云霄一听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连忙抬起头回道:“启禀陛下,此事内情复杂,敦炀城被烧毁,只是一场意外,陛下听见的并非都是事实……”
一旁的符曈见柏云霄有意袒护宋阙,也不顾上是否失礼,突然上前打断柏云霄回道:“天帝,柏云霄说的不对,那日明明是我们三人一同擒住了狰兽,而宋阙却趁我为柏云霄疗伤之际独自将狰兽带走,宋阙自到章莪山开始就想争这份功劳,他带走狰兽明显是为了独吞功劳,只是天不遂他愿,中途让他碰到了毕方,毕方从他手中夺走了狰兽的内丹,这才有了敦炀城那场大祸,宋阙,事是你做的,你敢在天帝面前承认吗?”
符曈看向宋阙,柏云霄一听符曈在向宋阙逼问,连忙回头对他说道:“符曈,你和我都没有看见阿阙带走了狰兽,也没有看见毕方从阿阙手中抢走了内丹,一切并非亲眼所见,怎么能认定那就是事实呢?”
符曈见柏云霄执意袒护宋阙,心中气愤不已,又对柏云霄说道:“柏大哥,事到如今你就不用为他说好话了,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些事都是他做的,但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所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毫无干系,你怎么能白白赔上一百万功德,还要为他人受罚,这口气你忍得下,我可忍不下!”
“我只是实话实说,天界判案一向讲求真凭实据,臆断之事岂能当真……”
柏云霄一再强行辩驳,甚至连天帝听来也觉得他所说更为合理,但符曈硬是不肯罢休,执意要争个是非出来,眼见二人就要为此事在凌霄殿吵起来了,一直缄默着的宋阙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够了!”
宋阙一开口,殿内立马安静了下来,柏云霄和宋阙几乎同时住了口,随后众人都看向了宋阙。
宋阙微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袒护!”
说罢,宋阙突然朝天帝扣了一首,又道:“回天帝,那日在敦炀城,的确是我偷偷带走了狰兽,也是我亲手将内丹交给了毕方!”
此言一出,顿时惊住了殿内众人,原本符曈的猜测只判定他是过失致祸,罪名并不重,但宋阙招认的情况却实打实的将过失变成了有意为之,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罪责!
众人尚在惊讶之时,天帝突然向宋阙问道:“宋阙,你是说,是你故意将狰兽内丹交给了毕方,这才引来了这场大祸,并非意外?”
“是!内丹是我亲手交给毕方的!”宋阙将头磕在地面回道。
“阿阙……”柏云霄喊了宋阙一声,想要出口拦他,却已经来不及,宋阙这番话,无疑是将他自己推进了无可挽救的深渊之中。
“你为何要将内丹交给毕方?”天帝又问。
宋阙趴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道:“受毕方蒙骗!”
宋阙给出的缘由只有这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他似乎并不想将自己和毕方之间发生的事说出来,或许也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惩罚了。
天帝看着跪拜在殿内的宋阙,沉思了良久,随后开口道:“如此说来,此事皆由你引起,柏云霄的确是无辜受冤!”
天帝这番话虽然为柏云霄洗清了冤屈,但丝毫没有减轻柏云霄心里的负担,相反,因为宋阙认罪,柏云霄反而更加担忧了起来。
殿内四人之中,恐怕也只有符曈一人为天帝这番话感到欣喜。
天帝话音一落,符曈便开口回道:“既然这样,那柏大哥的惩罚可以收回去了吧?另外,柏大哥降妖有功,赏赐也该照给吧?”
天帝思虑了片刻,正要下决定,柏云霄突然拜下说道:“陛下,臣可以不要任何赏赐,请陛下对阿阙从轻发落,敦炀城的祸事皆因臣下凡而起,阿阙又一向喜欢与臣争斗,此次他前往章莪山也和臣有关,臣虽不是敦炀城被毁的元凶,却是阿阙下凡的起因,若没有臣,敦炀城绝不会有此灾祸,所以,臣可以不要任何赏赐,也愿意替阿阙承担一半罪责!”
“柏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这又是何必呢?”符曈突然拉着跪拜在地上的柏云霄说道,已然忘了殿上还坐着一个天帝。
符曈话音刚落,凌霄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轻柔的斥责声:“曈曈,凌霄殿上,休得无礼!”
这一声斥责立马引去了满殿的目光,连端坐在凌霄殿之上的天帝都突然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殿外翩然而至,来者乃是一名极年轻貌美的女神,但见她:天姿窈窕貌倾城,玉面尊容肃几分,轻唇雪齿眸如水,素衣长发伴此身。
那女神匆忙来到殿内,一旁的曲新连忙朝她行礼:“见过银圣娘娘!”
女神匆忙看了曲新一眼,随后走到殿前,向殿上的天帝双手合拢微微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天帝忙抬手示意道:“娘娘不必多礼!”
女子收礼起身,随后转身看向一旁的符曈,神色颇为沉肃道:“曈曈,我让你来天界可不是来惹祸的,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符曈看着女子,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惧意,微微低着头,怯生生的唤了女子一句:“姑姑!”
这一句称呼只惊住了跪在地上的柏云霄和宋阙,天帝一早便知道了符曈的身份,而曲新也在那女子进殿的时候猜到了符曈的来历,因此他们二人对符曈这一句称呼并未感到惊讶。
被符曈唤作姑姑的女子随后又转身对天帝微微躬下了身子:“陛下恕罪,臣未能约束亲眷,无礼冲撞了陛下!”
天帝听后不仅不怒,反而微微笑了起来了,回道:“哪里,你这小侄儿虽然大胆却不放肆,若不是他今日出面,本座险些判错了一桩案子,本座还应该嘉奖他仗义执言呢!”
符曈一听天帝此言便忍不住又道:“天帝,既然你承认是错判了,那我方才说的条件你都可以满足了吧?”
“曈曈!”
女子回头怒视了符曈一眼,低声喝止了他。
天帝笑了笑,回道:“本该是准的,不过方才你也听柏云霄说了,敦炀城之祸因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而起,另外,据本座所知,这些年柏云霄和宋阙因为个人争斗在天界引出了不少的麻烦,本座身为天帝,不能坐视不理,方才柏云霄又自请承担一半罪责,本座更没有不应之理!”
符曈一听立马跳了出来,愤然反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再说以前的事也是宋阙先挑起来的,和柏大哥又没有什么关系……”
“曈曈,还不住嘴!”
符曈的声音被他姑姑的眼神和这一声呵斥吓得逐渐低了下去。
天帝看着符曈惧怕的样子立马笑道:“你倒是仗义的很,看来此事本座不处理妥善,你是不会罢休了!”
符曈不敢再言语,只对天帝猛然点了点头。
“好,那本座就先收回罚没柏云霄功德的旨意,待与天界诸位神官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不过在惩处的旨意下达之前,柏云霄和宋阙两个都要留在各自府邸思过,如此,你可满意?”天帝回道。
符曈看了自己姑姑一眼,见她眼神缓和了一些,才敢开口回道:“一半一半吧,你不罚没柏大哥的功德是好的,但你以后的惩处要是再有不公,那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天帝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本座一定让你满意,就算不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也得看在你这个妖界之王的面子上!”
天帝一句话,让柏云霄和宋阙又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符曈是银圣娘娘的侄儿就已经算是大有来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妖界的妖王。
柏云霄突然想起不久之前曾听曲新偶然提起过,说妖界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靠着一身的本事打服了妖界几个妖族,结束了妖界各族各自称霸的局面,遂被众妖奉为新的妖王,当时柏云霄对曲新所提到的新妖王还颇有兴趣,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符曈,此事不仅柏云霄惊讶,连曲新恐怕也不知道,要不然那日在敦炀城上方,曲新也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符曈。
天帝这番回应才让符曈心满意足,他立马笑着回道:“那还差不多!”
符曈言语之中尽显轻浮,他姑姑又生怕他在这殿上闯出祸来,便立马对天帝说道:“臣下侄儿不懂事,还望天帝陛下海涵,臣这便将他带回去好好管教,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抓着符曈的胳膊将他拽出了凌霄殿。
临出殿,符曈还回过头来对柏云霄说道:“柏大哥,你等着我,过段时间我去看你!”
符曈被他姑姑带出凌霄殿之后,天帝便看着跪在地上的柏云霄和宋阙说道:“你们两个也起来吧!”
柏云霄和宋阙缓缓站了起来,天帝随即又道:“本座知道敦炀城之祸宋阙之过大些,却不会只罚宋阙,柏云霄,你和宋阙之间的争斗若不解决,于你们,于天界,都是一件祸事,此事本座会找帝师商议,到时若有惩处,你们可不要有怨言。”
柏云霄和宋阙连忙回道:“但凭陛下处置,臣绝无怨言!”
天帝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回神邸等候旨意吧!”
随后,柏云霄与宋阙便告退出了凌霄殿,二人出殿不久曲新也从殿内走了出来,但曲新并没有回司徒府,而是往柏云霄府上去了。
曲新来到柏云霄府上时,柏云霄才在殿内坐下,曲新一进门便开口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柏云霄看着走进来的曲新道:“为何要担心?”
曲新坐下,看着神情坦然的柏云霄笑了笑,回道:“天帝可是说过要和老师一同商议如何惩处你和宋阙的,你可别以为符曈今日闹过,你和宋阙就没事了!”
柏云霄坦然回道:“无论天帝如何下旨惩处我和阿阙,都是我们该受的,既然躲不过,又何需担心!”
曲新看着柏云霄笑道:“你倒是心宽,其实也没错,敦炀城被毁一事,到底是毕方所为,就算和你们有关系,你们有没有罪也都是天帝陛下一句话就能定的,你一定很奇怪为何天帝陛下方才没有给你们定罪吧?其实要给你们定罪不难,难的是,天帝下的旨意能不能让天界其他神仙难以,你或许不知道,天帝陛下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极其深远的考量!”
柏云霄不甚了了地看着曲新,曲新长叹了一声,回道:“你以为现在的天界是由天帝陛下一人做主吗?天帝虽为天界之主,今时今日却还得受他人挟制,早在几千年前陛下登位时,天界就有许多神官不服,当年,天帝并非天界最出色的神仙,他的功绩平平,修为不高,唯性情仁善而已,可是先天帝偏偏就是看准了的性情,才强行扶他登位,当年,天界众位武神已经各自拥兵自重,就连先天帝也无法解决此事,好在先天帝手中有一支晓勇的亲兵可用,这才能镇住众神,天帝继位之后,这支亲兵传到了天帝手中,天帝便凭借这支亲兵与天界众神相互挟制着,可偏偏那几位手握天兵的武神是天界最不服天帝的一批人,天帝一登位,他们便百般为难,虽然没有干预天界政务,却对外扬言只听封不听命,天帝虽掌握着一支亲兵,却又不敢与公然他们对抗,只能任由天界权势一分为二!”
“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柏云霄满脸惊奇地问道。
曲新无奈地笑了笑,又道:“你一向不打听这些事,这些年天帝和众位武神相处也还算融洽,更何况,当初那些手握兵权的武神如今都不常出来露面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自然也没什么人提起了。说起那些武神,他们之中有的人延绵了子嗣,仙逝之后便将手中的兵权交给了后人,有的则隐居在天界静僻之处,平日里看着闲散,却连天帝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些手握兵权的武神之中,年轻一辈的激进些,常因不满天帝的行事闹上凌霄殿,老一辈的不太爱管外面的闲事,尤其看不惯那些年轻人仗着权势胡闹,而且近几年来对天帝陛下也有一些改观,因此倒和天帝走的近些。”
柏云霄第一次了解到隐藏在天界内部的权势纷争,惊诧之余更有些感慨,沉默了片刻,他又向曲新问道:“你方才说天帝陛下还有更深远的考量,难道就是因为怕引起那些掌握兵权的神官不满?”
曲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思虑了片刻,随后回道:“是,却不全是,天帝陛下不想惹那些神官不满是真的,但他同时也不想让你受到牵连。你应该知道,几十年前,妖界白猿族的首领朱厌篡取了妖王之位,不仅屠杀了妖界众妖族,更带领众妖作乱在凡间,当时,天帝陛下的义兄长云神君率领天帝手中的亲兵与妖界对抗,虽然祸乱被平,但长云神君也因此战死,天帝唯一的亲兵被重创,自那时起,天帝在天界的势力就更弱了,长云神君本是天帝的义兄,更是世间难得的将才,有他在,加上天帝手上的亲兵,其他手握兵权的武神便不敢轻视天帝,可是自他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天帝了,这些年天帝从凡间挑选了多少人上来,都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你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偏偏你还是众人之中最出色的一个,如今你犯了错,正好给了其他人话柄,此事天帝若处置不好,不仅会影响你,也会影响天帝将来的处境,你知道吗?”
柏云霄一半迷糊一半清醒,微微皱着眉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天帝和其他神官对抗的一颗棋子,更让感到诧异地是,一向风平浪静的天界,暗地里竟然有如此多的争斗,而自己竟浑然不知。
“那阿阙会不会也受影响?”柏云霄突然问道,在危难面前,他第一个想到的仍旧只有宋阙。
曲新摇了摇头,回道:“你想多了,除了你整天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阙,天界哪还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宋阙在天界的地位可比你想的要低得多,你且看这些年他在天界如何无礼,如何胡作非为都没有人在天帝面前弹劾他,便知道天界众神对地位低下之人并不关心。再说,他又不是天帝提拔上来的,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威胁,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针对他的!”
曲新虽然百般贬低宋阙,但柏云霄听了不仅不怒,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知道,有时候不作为往往最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