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玄霄》壹秋

25、不平

　　柏云霄在府里禁闭了三日，虽不能出门，但曲新每日都来找他喝酒。

　　“敦炀城残局已经料理干净了，据清理残局的神官来报，此番大火，敦炀城内上千百姓无一幸免，好好的一座城，如今已经彻底成了一片废墟！”曲新忽然对柏云霄感叹着说道。

　　柏云霄闷闷地喝着酒，曲新见他情绪低沉，连忙开解他道：“你也不必自责，此祸并非你有意酿成，况且你如今也受了罚，天界倒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柏云霄沉默了片刻，突然向曲新问道：“阿阙这几日如何？”

　　“他？”曲新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回道，“他能吃能睡的，日子比你过的还安逸，有空就修炼，我看天帝罚他禁闭三月，正好帮了他，好让他有时间潜心修炼，没准他这里还想着三月禁闭一过就来找你决一生死呢，你可要做好准备，别到时候真死在他手上了！”

　　柏云霄沉默了片刻，随后起身往殿里走去，曲新提着酒坛跟着他，才走到殿门下，司徒府的小仙童黎苏忽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大司徒！”

　　黎苏走到曲新面前叫住了他，曲新看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黎苏朝柏云霄看了一眼，似有顾忌，柏云霄回望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独自走进了殿内，曲新则转身跟黎苏一同出了府门，刚到门外，黎苏便迫不及待地回禀道：“司徒府来了个人，说是找您算账的！”

　　“找我的？是何人？”

　　“小仙不认识，看他的模样似乎不是咱们天界之人！”

　　曲新心下一疑，边往司徒府感去边问道：“不是天界之人？那是什么人，这天界难道还有外人能进来？”

　　黎苏不敢轻易回应，一言不发地尾随着曲新往司徒府赶了过去。

　　曲新回到司徒府外，并没有在府外见到什么人，正疑惑时，忽然听见司徒府内似有动静。

　　曲新连忙奔入司徒府，一进殿，便看见符曈坐在他平时处理公务的案台上，随手拿过案上的卷宗看了看，随后将卷宗丢下了案台，曲新赶到时，殿内已经丢了一地的卷宗。

　　“住手！”曲新一进殿便朝符曈呵斥了一声。

　　符曈抬头看着赶回来的曲新，露出了一丝明灿的笑容道：“你总算回来了。”

　　曲新看着一地的卷宗，顿时恼怒不已，责怪黎苏道：“谁让你放他进府的，你连他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敢让他进来？”

　　黎苏一边趴在地上捡卷宗，一边着急忙慌地辩解：“大司徒，不是小仙带他进来的！”

　　符曈突然从案台上跳了下来，走到曲新面前回道：“他说的没错，的确不是他带我进来的，是我自己进来的！我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你都不回来，那我就只好自己进来了！”

　　曲新注视着符曈，眼中充满了警惕，随后严肃地呵斥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天界！”

　　“谁说我擅闯天界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从天门走进来的，不信你看！”

　　符曈说着向曲新掏出了一块令牌。

　　曲新仔细看着符曈手上的令牌，顿时惊讶不已，符曈手上拿着的是一块银色的令牌，的确是天帝授予天界神仙的，凭借这块令牌，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天界，更让曲新疑惑不解地是，而且那令牌上有一个“圣”字，天界能担此字的神仙不多，皆是地位高绝之辈，但眼前之人绝不在众圣之列。

　　“这块令牌你是从哪得来的？”曲新连忙问道。

　　符曈将令牌收回，背着一只手回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进天界合乎规矩就行了，我今天来天界，本来是想找柏大哥叙旧，谁知听说他被天帝关了禁闭，还因为敦炀城被毁一事被天帝罚没了一百万功德，我问你，此事是真是假？”

　　曲新走到案台旁，挥手将案台上乱堆着的卷宗恢复整齐，随后回道：“是真的，敦炀城这场大火让太多无辜的凡人失去了性命，天帝罚没柏云霄一百万功德，关他三个月禁闭，算是小惩大诫！”

　　“狗屁！”符曈突然破口大骂道，“什么小惩大诫，你们天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你没有跟天帝说清楚？此次下界除魔，柏大哥明明立了大功，他不封赏柏大哥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罚他？”

　　曲新被符曈突然转变的语气惊了一下，如此放肆之人，他从来没有在天界见过，更何况，符曈言语之中还冒犯了天帝，敢在天界毫无顾忌地辱骂天帝，他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真的是背后有个了不得的靠山。

　　“大胆，你竟然骂天帝！”

　　曲新正狐疑时，一旁的黎苏突然开口呵斥了符曈一声，符曈听了，突然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往他脑壳上敲了一下，吓得黎苏抱着头往曲新身边躲了过去。

　　曲新看着符曈气势汹汹的样子，心中更加惊讶，眼前之人既不是天界之人，却又有天界的令牌，又屡屡出言不逊，从他的语气上判断，他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就是不知道他在天界的靠山自己这个大司徒能不能惹得起。

　　“此事是天帝圣心独裁，我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曲新突然回道。

　　“天帝？”符曈微微皱下了眉头，低声喃道，“好，那我就亲自去凌霄殿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罢，符曈便转身出了司徒府。

　　曲新看着离去的符曈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黎苏突然问道：“大司徒，我们不拦住他吗？”

　　“拦什么？司徒府又不管天界安危，他要进凌霄殿，自然会有人拦他，你去跟着他，有什么事即刻来回禀我！”曲新回道。

　　黎苏应了一声，随后匆忙出了府门。

　　曲新在府内将卷宗一一整理齐整，未过半刻时间，黎苏突然回来了。

　　“大司徒，那个人他……他进凌霄殿了！”

　　曲新听见黎苏回禀，连忙从案台上站了起来，疑问道：“凌霄殿外的守卫和四大金刚没有拦住他吗？”

　　黎苏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不容易缓下了一口气，仔细想想，才回道：“他刚到凌霄殿外的时候，那些守卫本来是想拦他的，但一见到他手上的令牌就放他上去了，到了凌霄殿外，他手上的令牌没用了，四大金刚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他就在凌霄殿外闹了起来，眼瞧着四大金刚就要动手，殿内的天帝陛下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传话出来询问了一番，后来他把那块令牌呈给天帝陛下看了一眼，没过一会儿他就被陛下召进了殿内！”

　　曲新微微皱着眉，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能让天帝不问缘故就召进凌霄殿的人，来历绝不简单，想到此处，曲新心中对符曈的来历不禁更加好奇了起来。

　　“随我去凌霄殿看看！”曲新说着便出了司徒府！

　　曲新赶到凌霄殿外时，竟然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了符曈的争辩声，凌霄殿可不是其他府殿，符曈的声音能从殿内传出来，那他的声音必定十分洪亮，敢用如此洪亮的声音在天帝面前说话，这可是天界千百年来绝无仅有的事！

　　曲新在殿外向天帝求见，片刻之后天帝便将他召了进去。

　　曲新一进殿，符曈便指着他大声说道：“你来的正好，你管天界神仙的功德，你说说，除去狰兽、毕方这样的上古妖兽，按照你们天界的规矩应该封赏多少功德？”

　　曲新还未来得及向天帝行礼，便被符曈拉着问了一通，他茫然地朝殿上的天帝看了一眼，见天帝神色平静，脸上不仅毫无怒意，反而还有一丝欣喜之色，甚至在自己抬头之时还对自己点头示意了一下。

　　于是曲新连忙回道：“回天帝，按照天界的规矩，剿灭狰兽当赏一百万功德，毕方与狰兽品级相近，也应当赏一百万功德！”

　　符曈一听曲新说完便上前对天帝说道：“喏，你听见了，这可是你们天界定的规矩，你身为天帝，不会连自己定的规矩也不遵守吧？”

　　天帝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回道：“不错，这的确是天界的规矩，但天界也有规矩，凡天界神仙，虐杀一凡人者，降一级，罚十万功德，若只是意外害死凡人，人数达一百降一级，每死一个凡人罚一万功德。去敦炀城善后的神官回来禀报，说敦炀城此次一共死去凡人六千四百三十二，你可以算算，按照天界的规矩，本座该降柏云霄几个神级，又该罚他多少功德？”

　　“这……”符曈突然语塞了起来，但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向天帝回道：“可是敦炀城的百姓并非因柏大哥而死，真凶乃是毕方鸟，帮凶是宋阙，和柏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就算要罚，也应该罚宋阙，为什么要罚柏大哥？”

　　曲新一听符曈此言，连忙挡在符曈身前对天帝道：“陛下，敦炀城大火虽是毕方引起，但天界早有定论，确是柏神君为剿灭狰兽而起……”

　　曲新还未说完，符曈便一把推开了他，大声反驳道：“放屁，你知道什么？还敢在这胡说八道，那几日我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擒狰兽，诛毕方，我都出了力，你还能比我更了解内情？”

　　曲新被符曈一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从未和如此野蛮大胆之人打过交道，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像曲新这样循规蹈矩的人，偏偏就怕符曈这种野蛮之人。

　　随后，符曈又对天帝回道：“天帝陛下，此事原委我最清楚，柏大哥虽然奉公下界除魔，但敦炀城被毁一事错不在他，是宋阙为了抢夺功劳，才导致狰兽的内丹落入毕方手中，那毕方吸取了狰兽的内丹才会发狂，以至于火烧敦炀城，酿成了一桩祸事，反倒是柏大哥一心阻拦毕方，还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天帝一听颇有些诧异，连忙询问道：“果真？符曈，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尽说来！”

　　随后，符曈便将柏云霄和宋阙在章莪山和敦炀城所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因他本来就有心向着柏云霄，所以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帮着柏云霄而针对宋阙的，曲新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在凡间所经历之事，便是有心拦他也不敢在天帝面前造次，只能暗自叹息，怨愤符曈好心办了坏事。

　　天帝听完符曈的陈述，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回道：“如此听来，此事的确与柏云霄无干，不过兹事体大，本座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需得召柏云霄和宋阙前来对质才是！”

　　说着，天帝便向殿外传旨，着人前去将柏云霄和宋阙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