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玄霄》壹秋

24、过失

　　“柏大哥，你没事吧？”

　　符曈上前关怀，柏云霄强撑着站了起来，身形依旧有些摇晃，符曈忙上前扶住了他，柏云霄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

　　随后，三人又一同低下头往脚下的敦炀城看去，此刻的敦炀城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也不知城里的百姓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柏云霄看着脚下的敦炀城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此行本是为了除魔，却没想到会给敦炀城带来这场灭顶之灾，城里那些无辜的百姓葬身在这场大火中，实在可惜。”

　　“柏大哥，这也不怪你啊，我们本来都已经擒住了狰兽，谁能想到毕方会出现！”符曈安慰着柏云霄道。

　　三人看着逐渐烧毁的敦炀城，正盘算着往哪里落脚，忽然看见云霄之上落下来了一个人。

　　曲新穿过云层来到三人面前，一落脚便向柏云霄兴师问罪道：“我就知道这场大火肯定和你有关，这回你们可闯大祸了，我让来章莪山除魔，不是让你来降灾的，你看看你们脚下，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被曲新一责问，柏云霄立马惭愧地低下头，随后曲新又道：“我在天界一听说此处有异动便猜到可能和你们有关，本来以为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却没想到好好的一座城竟变成了这样，你知道这场大火会死多少人吗，你们知不知道，此事已经惊动了天帝，若这里的情况传回了天界，你们两个少不了要受罚！”

　　柏云霄默不作声，虽然这场大火不是他造成的，却也和他逃不了干系，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去推脱责任，只是一旁的符曈听见曲新这番话实在按捺不住替柏云霄打抱不平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敦炀城被毁怎么能怪我们呢，这是毕方造的孽，我们辛苦将毕方除去，你不给柏大哥另记一功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他回去受罚？你们天界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曲新听见符曈突然开口，这才发现柏云霄身旁站着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便立马向符曈问道：“你是何人？看你的模样，你不是天界之人！”

　　符曈轻笑着回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天界之人，我只是柏大哥在凡间的好友！”

　　曲新瞥着符曈，语气淡然道：“既然不是我天界之人，天界的规矩又何需你来置喙，看在你认识柏云霄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符曈哂笑了一下，回道：“你不跟我计较，可我想跟你计较，天界的规矩我是管不了，但你们对柏大哥如此不公，我就得管一管！”

　　符曈这番话明显激怒了曲新，他身为天界大司徒，地位在天界举足轻重，一向受天帝器重，在天界，又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如今却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顶撞，他怎能不来气。

　　“你管？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管？”曲新冷声道。

　　柏云霄见他们二人龃龉越渐激烈，便忙上前打圆场道：“符曈，天界自有天规，绝不会对我不公，你也不必为我争辩，等我回到天界，奖惩自有天帝做主。”

　　“柏大哥……”

　　符曈仍要争辩，柏云霄却立马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曲新又见柏云霄和宋阙都受了伤，便从袖内掏出了一个玉瓶丢给了柏云霄，说道：“九清玉露丸，只有两粒，你们吃完赶紧跟我回天界！”

　　柏云霄接住玉瓶，倒出一粒丹丸在手掌，随后将玉瓶递给了身边的宋阙。

　　宋阙默默接过玉瓶，从瓶内倒出仅剩的一粒丹丸，吃下之后便感觉身体里的元气逐渐好转了起来。

　　柏云霄吞下丹药之后，突然转身对符曈说道：“符曈，这一次多亏你帮了我，来日有机会我一定重谢于你，此刻我还要会天界复命，我们就此别过吧！”

　　符曈不舍地看着柏云霄说道：“柏大哥，你别这么说，我帮你是应该的，你放心回去吧，过些时日我去天界看你！”

　　符曈这番话不仅让柏云霄感到诧异，更让曲新感到惊奇，听符曈这样说，他仿佛能够随意进出天界似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天界之人，要进出天界也需要有令牌，更何况符曈还不是天界之人，起初曲新也以为他在说大话，不过仔细听他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曲新心里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丝疑惑，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历绝对不简单。

　　“你究竟是何人？”曲新看着符曈问道。

　　符曈不屑地瞟了曲新一眼，回道：“我是什么人犯得着告诉你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随后，符曈又对柏云霄微微笑道：“柏大哥，我走了，你保重！”

　　说罢，符曈便动身离开了他们。

　　曲新看着符曈远去，随后向同样望着符曈远去的柏云霄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柏云霄回过头来，迟疑了片刻回道：“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一位故人！”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曲新和宋阙的注意，曲新连忙又问：“你连他的来历也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并非歹人，此次若不是他几次救我于危难，我恐怕活不到现在，更无法除去狰兽和毕方！”柏云霄忙道。

　　曲新看着符曈远去的方向，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叹了一声说道：“算了，以后再说吧，你们两个现在最要紧的是跟我回天界，这毁掉一座城的过失，可不能只赖给毕方，你们这回闯的祸实在太大，我是没办法给你们兜底了，就看天帝如何决策吧！”

　　语毕，曲新便转身往天界的方向去了，柏云霄回头看了一眼宋阙，随后动身跟上了曲新，宋阙也随后跟了上去。

　　曲新将柏云霄和宋阙带回天界，进了天门便直奔凌霄殿而去。

　　凌霄殿高耸入苍穹，殿外长铺九百九十九块白玉台阶，台阶上弥漫着七彩仙云，每隔九块台阶便驻守着一对天兵，凡登仙阶之神，在踏上台阶之前，每一个都要先卸下盔甲利刃，也不能身着便服凡衣，只能穿着各自的神冠仙袍，以示庄华礼敬。

　　柏云霄和宋阙来到仙阶之下，随后二人匆忙变换了着装。

　　宋阙看了一眼柏云霄神冠上的华珠，第一眼竟没有数清楚有多少颗，但无论柏云霄头顶有几颗华珠，在他眼中都是不屑的。

　　天界的神仙，地位越高，冠冕上所镶嵌的华珠便越多越大，柏云霄的地位远高于宋阙，所以他的冠冕上有九颗明亮璀璨的华珠围绕，而宋阙只有两个小小的珠子镶在冠冕左右。

　　曲新领着柏云霄和宋阙登上仙阶，踏着祥云，赶着仙雾，稳步而上，他们三人的步履虽慢，却很快登上了仙阶之顶。

　　仙阶之上，不远三丈之外便是凌霄殿巍峨高耸的殿门，那门外镇守着四位面目沉肃，手持神兵的金刚，四位金刚目光如炬，凡是登上仙阶来的人，每一个都要被他们四人仔细审视一番。

　　曲新领着柏云霄二人来到殿门外，先朝殿门躬身行礼，后开口对殿内禀明来意。

　　“臣曲新，已带回柏云霄和宋阙，特向天帝陛下复命！”

　　片刻，殿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宣召：“进！”

　　曲新听见宣召便连忙带着柏云霄和宋阙往殿内走了进去。

　　凌霄殿内，空无一人，唯有大殿之上，九层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那男子容貌虽年轻，眼神却沉稳，似乎阅尽了沧海桑田，看遍了天地神鬼，他身着华服锦袍，头顶帝冠，流光伴身，皇气日益，整个人不怒自威。

　　曲新领着柏云霄和宋阙走进殿内，随即躬身朝台上的男子行礼。

　　“臣，参见天帝陛下！”

　　天帝看着躬身行礼的三人，随即沉声回了一句：“平身！”

　　三人收了礼，天帝又对三人道：“柏云霄，本座听闻你自请下界除魔，本以为你会为凡间除害，却没想到你此次竟为凡间的敦炀城引来无端灾祸，生生毁了一座城，更让上千凡人断送了性命，此事究竟因何而起，你速速禀来！”

　　柏云霄听见天帝质问，连忙走上前，在殿内跪下，随后回禀道：“回陛下，臣此番下界为的是除去在章莪山附近作恶多年的狰兽，却不想擒住狰兽之后又引出了毕方鸟，那毕方鸟夺走了狰兽内丹，意欲占为己有，为了制服它，臣等出手与它交战，却不想伤及了敦炀城的无辜凡人！”

　　天帝神情凝重地听着柏云霄回禀，随后又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无心之过，虽是无心之过，却也不能判定此事于你毫无干系，此事已上达天听，在天界传开，天界自有天规，本座若不惩处你，恐怕无法让天界众神信服。”

　　天帝话音刚落，曲新便突然上前回道：“陛下，敦炀城数千百姓惨死并非柏云霄刻意为之，真凶乃毕方鸟，如今毕方鸟已伏法被剿灭，柏云霄和宋阙除去狰兽与毕方皆有大功，还望陛下能看在他们二人立下的功劳，功过相抵免去他的责罚。”

　　天帝思虑了片刻，回道：“也罢，为凡间除去狰兽、毕方两大妖魔也属大功一件，念在你们二人除魔有功，连累毁城一事便功过相抵不再追究，但数千百姓枉死一事却不能轻易饶过，否则日后天界众神争相效仿，难免滋生歪风邪气，于凡间也并非益事。念在你们二人都是初犯，本座从轻处罚，就罚没你们二人每位一百万功德，另外，在府内禁闭三月！”

　　曲新一听连忙行礼谢恩：“陛下仁德！”

　　随后柏云霄和宋阙也连忙上前跪下谢恩：“谢陛下！”

　　从凌霄殿出来，曲新终于忍不住对柏云霄长叹了一声，道：“本来你是去挣功德的，谁成想这一百万功德没挣到，反倒还倒贴了一百万！不过，天帝陛下这样处置已经算宽厚了，你们这回可是毁了一座城，连累数千百姓丢了性命，若不是你们除魔有功，换做其他人，至少连降十级，没准连神位都要被夺了！”

　　曲新说着突然又转头看向宋阙，意味不明地笑道：“不过，宋阙你是不用怕的，反正你也没有那么多神级可以降，只要不夺去神位，再降神级也和现在差不到哪去，若是夺去神位将你发配下凡对你来说更是好事一件，对吧？”

　　宋阙听着曲新的嘲讽并不理会，而是加快脚步走下了仙阶。

　　曲新看着宋阙离去的身影不满道：“我方才好歹也为他求了情，他就这样对我，你这个师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不知好歹！”

　　柏云霄看着走下台阶的宋阙，神情沉郁道：“阿阙一向如此，你又何必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

　　曲新回头看向柏云霄，有些不满道：“他一向如此目中无人，你不也一向如此维护他吗？得，是我又枉做好人了！”

　　说罢，曲新便下了台阶，柏云霄匆忙追了上去：“阿阙虽没有感谢你求情，但这份恩情我会记下的！”

　　曲新笑了笑，回道：“你记下有什么用？柏大神君啊，你刚刚才被罚没了一百万功德，你还记得你欠司徒府多少功德吗？别说谢我这份恩情了，你赶紧把欠司徒府的功德还了，我就谢谢你了！”

　　柏云霄被曲新这么一说顿时语塞了起来，曲新说的也没错，他现在欠着司徒府一大堆功德，光还这些就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去，再加上这些年来欠曲新数不清的人情，这些可不是说还就能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