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长长久久》在水十号

38、三十八、想偶然遇见，还挺难

　　没人告诉胡清梦，沈星河靠看着他和唐双囍的那些视频续命。
　　沈星河本身也是有些抑郁的。李若吾走的时候，他就曾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算起来，还是胡清梦把他从无边生无可恋的消沉中拉了回来。后来胡清梦跟沈星河分开几个月，沈星河也是闷闷不乐，不至于自杀，但活着就是喘着气而已。
　　沈妈妈在病床上问了一次小梦呢，怎么不来看我？
　　沈星河说：“他走了。”
　　沈妈妈从那之后就不再问了。
　　沈星河人前挺好的，也说也笑，人后就没人知道了。只是他眼见得瘦下去，简直瘦脱了像，二十八岁，十一月份才二十九，看起来像是三十多了。
　　沈星河想，他跟小梦还真是，两次猝不及防的分开，都在六月份末尾，只是这一次，小梦还能在一月份的初期回来吗？会的吧。他们的缘分肯定还在呢。所以，他盼着秋天快过去，盼着冬天来到，最好，还能下一场去年那样的暴雪。他再开车去找小梦，哪怕车再陷在沟里，不，掉进河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里明明睡不着，他也强迫自己早早躺床上睡觉，还不能吃药，吃了药就不容易做梦，梦里就见不到小梦指着七点半，对他笑嘻嘻地说：“快看，这朵开了，还有这朵这朵……”

　　蒋熙常来看胡清梦，她跟林曌进展挺快，秋天的时候已经和林曌一起买了沈星河就近的别墅，正装修着。
　　唐双囍跟胡清梦拍视频的时候去过一座山，满山都是枫树，红红的枫叶挺好看，就约着蒋熙又去看了一次。代嘉歆、林曌也来了，大家都没提沈星河。
　　山里秋风这么凉，可一片想念，始终驻在心上。
　　进了十二月，天又冷了。胡清梦的车本来一直是停在沈星河别墅的车库里，后来就让林曌给他开出来了。这天他和唐唐有拍摄任务，地点定的是江边，他看导航，离沈星河的公司不远。拍的时候别人没觉得怎么着，唐唐看出来他分心了。
　　拍完了唐唐没让他开车，自己开着故意从沈星河公司门口绕了一圈，啥也没见着，胡清梦挺淡定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唐唐跟胡清梦的关系更铁了。
　　唐双囍之所以叫唐双囍，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唐二囍。同卵双胞的俩人长得特别像，连声音也像。
　　有一点不同，唐双囍上学成绩挺好，唐二囍却不行。唐二囍还交了一群乱七八糟的朋友。以下的剧情挺狗血，唐二囍瞎胡闹得罪了混社会的人，混社会的找唐二囍算账，结果找错了人找到唐双囍，唐双囍在被打的时候自卫反击，手指戳到了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半瞎了。唐双囍还小，吓跑了。警察就把唐二囍抓了。唐二囍也是，直接就认罪了，虽然是自卫，也在少教所里待了一年。出来后唐二囍就放飞自我了，什么也不干，胡吃海喝，没钱就找他哥，越混越浑，不像个人了。
　　唐双囍一开始内疚，只要他要钱，多少都想办法给他弄，后来他胃口越来越大，没办法唐双囍就开始躲着他弟弟了。
　　他弟弟估计也找了他挺久，在这个冬天终于又找着他哥了。唐双囍觉得丢人，瞒着没跟胡清梦说。他弟找来了，他就约他在外面见面。
　　胡清梦听唐双囍说有事，挺着急的自己就出门了，也没有在意。一个多小时后接到唐双囍的微信语音消息，像是在大马路上，说非常急，需要十万块钱，问胡清梦能不能借给他。胡清梦看是唐双囍的微信，声音也没错，这四五个月他也存了五六万，就把积蓄又凑出来，给唐双囍打过去了。他也不是啥大款，手机转账用的也不多，他的一个银行账号每天上限只能转五万，他还是分两个号打过去的。那个收钱的账号人名叫唐二囍，他还想唐双囍这人是不是嫌弃二囍难听故意给自己改的名，双囍也没好听到哪去啊。囍字还都是用的两个喜的囍，其实还挺有意义的。
　　钱打过去半个小时，唐双囍回来了。穿件短款羽绒服，拉链拉开了，脸红扑扑的，额头汗津津。大冬天的热气腾腾。
　　胡清梦关心地问：“遇到什么急事了？”
　　唐双囍说：“没啥事。”
　　“没啥事？”胡清梦指着他有点疑惑。
　　唐双囍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怎么热成这样，说：“没啥事我就没坐车，慢跑回来的，就当锻炼了。”他转念想起了粉丝的调侃，还笑着说：“我好好锻炼，看能不能强壮起来，让粉丝转转风向，认为我是你老公。”他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玩，哈哈笑了。
　　胡清梦还是问了：“那你急着要十万块钱，是干吗呢？”
　　“十万？什么十万？”
　　胡清梦拿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唐双囍摸了摸兜，手机不在里面，瞬间面如死灰，问：“钱，你打过去了？”
　　“嗯，你说要得急，我选的实时到账。”
　　“你打给谁了？名字！”
　　“你、啊，唐二囍。”胡清梦知道可能出事了，也已经晚了。
　　胡清梦才知道原委。唐双囍不给他弟弟打钱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妈妈病了，白血病，耗钱，还基本上无医了。靠死贵死贵的药，靠化疗续命。见天都是钱。他爸爸早没了，姐姐照顾他妈，他负责挣钱。
　　“我还你。每月两万。”唐双囍说。
　　胡清梦对自己办的事很无语。
　　一个月后，唐双囍没还钱，两个月，都已经年后了，还是没有。
　　唐双囍应该是很不好意思，都不由自主躲着胡清梦了。胡清梦又有了这两个月的收入，不缺胡清苏上学用的钱，也不着急，对唐唐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躲着他也不自在。就越发对唐双囍好，想让唐双囍知道他不在乎。好在唐双囍也不是那种孬种的人，一狠心问胡清梦：“小梦，你怎么不问我钱的事？”
　　胡清梦装了个高雅的逼，他挪用网上刷来的一句话，说：“看出了你的为难，便不难为你。”
　　善良其实是一种不自知的品质。刻意去做的好事，多少带着功利性。怎么说呢？沈妈妈出了事，胡清梦不声不响走了。有人认为他做的不对，怎么着也得做出点什么努力。他甚至没有等再见沈星河一面。
　　见了又怎样？让沈星河在他和沈妈妈之间做什么样的选择？他舍不得沈星河左右为难。也没有想去用什么真情什么行动去打动沈妈妈。沈妈妈对他也很好，前面接受他也不是伪装的。她已经那么辛苦，自己怎么还能再去逼迫。
　　唐双囍却是真的感动，真诚地说：“对不起，我妈那边用钱用的急，我暂时没钱还给你。”
　　“没事，就当我给阿姨尽孝心了。”
　　三月份，唐双囍的妈妈去世了。胡清梦开车带唐双囍回去奔丧。唐双囍脸上一片淡漠，看不出悲喜。长达两年多的疲于奔命，被一条命追着赶着的生活，让他对亲妈的去世，竟然感到了一丝解脱。
　　胡清梦见到了混账唐二囍，果真长相说话声音和唐双囍都像，也挺感叹，一样面貌两样人心，两个人生活态度完全不同，人的日子最后过成什么样，还是不会取决于样貌，而在人心。
　　等到丧事办完，唐双囍狠狠揍了唐二囍一顿，这俩兄弟，也说不出来究竟是谁欠了谁，唐双囍对他弟弟说：“妈没了，家没了，你骗小梦的钱我不让你还，从此以后你我也一拍两散，我走了之后不会回来了，你好自为之，也不要再找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顿！”
　　唐双囍回来之后跟胡清梦俩人在出租屋里喝了一场酒，俩人都会做菜，各做了两个拿手互相又都爱吃的，一起生活久了，口味互相都清楚了。喝醉了抱着胡清梦大哭了一场，他人生的苦难终于落幕。
　　两人喝的昏昏沉沉，都没收拾，第二天胡清梦先起来，叮里咣当收拾昨晚吃喝的狼藉，唐双囍顶着一头鸡窝发爬起来，眯缝着眼睛说：“靠，胡清梦，我他妈发觉自己真要爱上你了，大早上打搅我睡觉我竟然不怎么生气。看见你小媳妇一样收拾东西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胡清梦冲他咧嘴一笑，说：“不，你是因为春天来了，开始发情了。”
　　后话是这年年尾的时候唐双囍的姐姐给唐双囍打电话，说自从妈走了之后，唐二囍也变了，老老实实待在没有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的家里，在电车厂里打了一份计件给钱的工，姐姐托人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老实本分，看了好日子，过年五一结婚。
　　谁身边还没有个浪子回头的例子？胡混的日子真的好过吗？混过的人才知道，他们其实也挺羡慕安安稳稳的生活。
　　林曌跟蒋熙的好日子比唐二囍早，看在这年的国庆节。
　　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好日子。
　　A市还挺大，两个人不刻意去见面，想偶然遇见，还挺难。
　　可林曌蒋熙结婚，沈星河胡清梦，再不遇见，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