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长长久久》在水十号

14、十四、我喜欢你，山河可鉴

　　第二日胡清梦在培训机构本来有课，沈星河一大早盯着他跟别人换了。
　　沈星河两点多都没睡，感觉胡清梦真的睡的踏实了，他才敢拿出手机，搜索了个近点的旅游景点，要带着胡清梦出去玩。
　　胡清梦担心他的身体，他撸起袖子给胡清梦看，疹子已经消下去大半。
　　他们准备去个古城，攻略里说古城里白天没啥看头，夜景特别好看，还有演出。
　　吃了早饭就出发，两个多小时时路过另一个景区，是个风景优美的湖，还可以消磨小半天的时光。
　　天气很好，湖边热气比其他地方要低不少。湖的周围绿树成荫。沈星河租了辆小游览车，踩着一地斑驳的阳光载着胡清梦围着湖边跑。俩人鼻梁上都架着墨镜，吹着湖边的小风，不时有些水鸟，或湖里游荡，或湖边漫步，或交颈在路边草丛里睡觉，人来了也不怕。好一派岁月静好。
　　沈星河自己把手表戴在右手腕，让胡清梦戴在左手腕。出了门耳钉又戴上了，还拿出一枚耳夹式的要给胡清梦戴。胡清梦不愿意。他其实觉得戴耳钉有点骚里骚气。沈星河就一并夹在自己耳朵上。果然……骚气。
　　中午在景区的服务区里吃小吃，沈星河要吃凉皮，胡清梦要了两根糯糯的甜玉米和一碗炒面，端过来胡清梦看凉皮放了红通通的辣椒油，就把自己没放辣椒的炒面给沈星河换。沈星河闹着夹了根凉皮，酸甜口，正适合夏天，也知道自己过着敏，不敢太放肆，只吃了几口干干的炒面，倒把一根甜玉米啃完了。
　　吃完饭继续赶路，又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古城。古城旁边有条小街，开了好多家宾馆，每个宾馆老板都雇了人跑到大路边景区门口揽客，招呼着说住宿就免费停车。
　　沈星河想在古城里住，花二十块钱把车停在了景区门口停车场。
　　买票进了城，才两点多。沈星河昨晚休息的不好起的又早，有点困，问了景区服务人员，选了个观景最好的客栈，不问价钱，就要了个观景房。
　　客栈古色古香的风格，木质楼梯，房间里酒店标准间的配置，干净卫生。
　　两张床。
　　沈星河去冲澡。胡清梦拉开窗帘，窗户正对古城里的主河，河面宽广，河上游船画舫都有，但不多，一律是穿着淡青古装长裙的姑娘撑船。
　　他浑浑噩噩跟着沈星河跑，心里所有的念头都被裹着丢到了一边。什么都不想，单纯的享受两个人的旅游，倒是轻松愉快。
　　沈星河没想好怎么试探，昨天把人惹哭，现在还心有余悸。老老实实自己吃药抹药，后背都没喊胡清梦帮忙。
　　他其实很臭美，一天都长裤长褂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过敏的地方一点也没有露出来。
　　俩人都洗完各自休息，枕着河边咿咿呀呀的音乐声，一觉安安心心睡到傍晚。
　　傍晚时分果然更多的人涌入古城，摩肩接踵，俩人几欲挤散。游玩的大都成群或者结对，胡清梦注意看，结对的小情侣比较多，俩姑娘也有，俩男的，好像也有不少。反正站在了人群里又忍不住想这些事。
　　古城里不少推着车子卖老冰棍的流动小摊。奶白的老冰棍让人垂涎。胡清梦停下来买了两根老冰棍，回头发现沈星河站在几步外的一座高高的拱桥上等他。
　　恰在这时，古城的灯光从入口往景区深处次第点亮，不过眨眼功夫，游人惊叹的声浪随着灯光从街道那头荡漾到了这头。
　　整个古城灯光璀璨。
　　沈星河站在桥头，身披万千灯光，令胡清梦看的痴了。
　　如果此生遇不到你，该多遗憾。胡清梦想。
　　而此生遇到，你如果真是我的，也很美妙。
　　胡清梦手里的老冰棍开始融化，流了一滴到手上，冰凉。眼睛仍然没舍得从沈星河身上移开。
　　气氛如此美妙。沈星河想喊胡清梦一声，也没有舍得。
　　身边的游人本来都住了脚追看灯光。这会回过了神，大家迈开脚步继续游玩。
　　现实生活里的平平常常的感情，其实大多没什么铺垫和曲折。两情相悦，看眼神，看行动，甚至就看相处的氛围，基本就能互相确定，只待一个契机水到渠成。
　　胡清梦被人群裹携着往前走，终于接受了内心喜欢沈星河的事实。
　　沈星河一手接过老冰棍，另一只手自然的就去牵胡清梦的手，却抓了一手的黏糊糊。胡清梦的手粘了很多的老冰棍化的汁。俩人看着自己的手尴尬的笑。没带纸，路边有清澈的水沟，水里金鱼巴掌大小，成群结队游来游去。胡清梦想撩点水洗一洗手，被沈星河拦住，沈星河往前指，有洗手间的标志。俩人站着吃完冰棍，去洗手间洗了手，接着往前走。气氛过了，谁都没再去牵对方的手。
　　路四通八达，一会一个路口，走哪都能看到古迹。店里店外到处都是人，南来北往，东游西荡，也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游玩路径。就随意的走，遇见演出看了一会，遇见卖酒的，桃花酒颜色粉红，尝一口甜中带点辛，买一坛提着，路过一个开放的饭店，抱着吉他的男孩坐在店里边弹边唱，
　　“只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
　　这简单的话语
　　需要巨大的勇气
　　没想过失去你
　　却是在骗自己
　　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胡清梦喜欢唱歌，听的心动，走进去捡边上的空桌坐了，服务员过来送了菜单，俩人就着歌声点餐。

　　“只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
　　这清晰的话语
　　嘲笑孤单的自己
　　盼望能见到你
　　却一直骗自己
　　遗憾你听不到我唱的这首歌
　　多想唱给你
　　……”

　　菜色倒是寻常，与外边饭店里吃到的并无二致。一小坛桃花酒只半斤，俩人分着喝了，几乎没有酒意。古城很多饭店里都烙制特色的菜煎饼，他们要了一个分开一人一半，杂粮煎饼里裹了新鲜的蔬菜，外酥里软，很好吃。

　　饭吃完的时候，吉他青年还在唱其他歌，他们在歌声中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路口，有一个小哥哥正对着一台架着的手机在直播唱歌。一首歌唱完身边也没人围观，看来古城里直播已经被人司空见惯。俩人路过，胡清梦突然被主播拉住带入镜头。主播嘴巴很溜。
　　“亲爱的们，我今天抓了个帅哥给大家看。一定要来古城玩，这么帅的小哥哥别处不能偶遇到的。”
　　屏幕上弹幕多了起来。主播更兴奋：“小哥哥小哥哥，我亲爱的们好爱你啊，打个招呼好不好？”
　　胡清梦开始时错愕，这会儿觉得也挺好玩，对着镜头眯起眼睛笑，说大家好。
　　沈星河站到了手机背面，面对着胡清梦，一脸宠溺，随他玩。
　　粉丝在弹幕里问路人小哥哥姓甚名谁，有没有进哪个直播间，社交账号也问了好多遍。
　　胡清梦只是笑，突然灵光一闪，说，我也给大家唱首歌吧。
　　主播小哥哥看直播间比自己唱歌时热闹多了，不停有新人进来，还在涨粉，胡清梦要唱歌，求之不得，赶紧调好设备，把耳机挂在了胡清梦的耳朵上。胡清梦点了《想把我唱给你听》。
　　他第一次唱的那首，沈星河听过的那首。当时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却心意满满的那首。
　　“谁能够代替你呐
　　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他抬眼看对面的沈星河，沈星河眼睛里有万千星星在闪烁。
　　一切都不言而喻、不言自明。
　　唱完毫不留恋，屏幕上花里胡哨都在干嘛也不管，说了再见转身就走。
　　镜头能追到一段路，有另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的背影出现，紧走两步跟他并肩渐渐走出了画面……
　　古城里河流纵横交错，倒映着灯光，水光潋滟。沈星河见正好有个码头，喊胡清梦上了条摇橹船，恰好满员，姑娘摇着船晃晃荡荡往前走，船上的游客喊摇船的姑娘唱歌，姑娘张口就唱，声音不是太大，恰好够一船人听清，剩余音缭绕，顺水流远～～
　　水面清凉，水汽扑面，水声泠泠，一弯新月挂在天空随船前行～～胡清梦已经转了向，不辨东西南北，只知道水流在下，月亮在上，那个让人心动的好人在右手边～～

　　回到房间，胡清梦去洗手，走出卫生间发现，沈星河正在关本来开着的窗帘。听见胡清梦走出来的声音，沈星河朝胡清梦走过来，步伐坚定，不容胡清梦反应，伸手就抱人。
　　胡清梦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推人，着急忙慌，喊：“哥……”
　　沈星河被推了一下，没有退缩，双臂用力把人结结实实抱在胸前，手在人背上用力胡乱揉搓，下巴搁在胡清梦肩膀上，几乎意乱情迷，急切地说：“梦，梦，喊哥哥……”
　　胡清梦眼前一黑，屏吸胡乱挣扎，俩人力气差不多，沈星河被挣的抱不住，犯轴劲把人往墙上按，慌乱中俩人脚互相绊了一下，胡清梦往后一仰，头实实在在磕在墙上，“哎呦”一声抱住了头，沈星河赶紧查看，一个大包，眼见得鼓起来了。
　　胡清梦又慌张又疼，抱着头两眼的泪汪汪着，眉头皱起老高，对面的人眼里情欲未退，也被吓了一下，一时手足无措，蹲在面前喘气，表情有点吓人……
　　良久，沈星河内疚死了：“梦，疼哈，去医院吗……”
　　胡清梦这会儿真听不得他喊那个“梦”，心里不知道是讨厌还是不适应还是什么其他的感觉，反正现在是有点敏感。他先眨眼，两大滴泪水终于挣脱眼眶流出来，然后狠狠挖沈星河一眼，起身躺自己床上去了。
　　沈星河呐呐的，跟过去站在床前，胡清梦侧着身体背对着他，看起来一身防备。他想问人疼不疼，又想问问胡清梦什么意思，还想自己是不是该跟人道个歉，一个人站那，内心里几个小人呼啸而来咆哮而去，还没理清头绪，就听床上的人先开了口：“哥，我还没想好……对不起。”
　　沈星河找到了台阶，也舒了口气，紧绷着的人一放松，一屁股坐在了胡清梦的床边。胡清梦条件反射似得瑟缩了一下，猛然抬头看了沈星河一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好看的眼睛里的惊慌与防备，真让人受伤啊！
　　沈星河终于冷静了。
　　他站起来走开两步，拉平衣服的褶皱，开口说话，带着点情绪，冷冷清清：“小梦，如果今天你觉得受伤，我也不会后悔。知道自己喜欢你之后，我就没打算遮掩感情。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不想从我的角度给你下定义，你要自己慢慢厘清。”
　　估计胡清梦不会接话，他拿换洗衣服去洗澡，洗完光着上半身出来在剩余的几小片疹子上抹药。口服的就不吃了，晚上没有顾忌喝了点桃花酒，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后背够不着也算了，套上T恤准备睡觉。
　　胡清梦早就转过了身。看着沈星河自己忙活，也感觉到了沈星河的冷淡。心下有点茫然，有点委屈，还有点愧疚，又确实不能适应刚刚的亲密，又觉得总不能这样冷下去。当下起身，拿了沈星河放在床头柜的药膏，示意人转过身去。他掀起沈星河的衣服给沈星河的后背抹药，没有一点邪思杂念，抹的认认真真。
　　抹完洗了手，重新拉开窗帘，窗外游船画舫不时荡过，解说、清歌和游人的谈笑声隐隐约约传来听不清明，彩色的灯光仍然在变换，更远处桥上游人仍然如织，没有人知道这间房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明月清风无人管。
　　但我喜欢你，真的山河可鉴。
　　第二天一早返程。二人已经都不是来时的心情。说话做事，都带着点客气礼貌的疏离。回到家还不到十一点，稍事休息，胡清梦做饭，俩人吃完。沈星河收拾东西。
　　沈星河从来的时候到现在，没提什么时候回去。但看情况，就是现在了。
　　胡清梦也有些小别扭，来是你自己决定来，走也是你自己决定走，喜欢是你自己决定喜欢，抱也是你自己决定抱，无论做什么，跟我知会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他坐在旁边低头摆弄手机。
　　沈星河已经没有了情绪。冷静一下，觉得自己也确实有点太激进，太理所当然。只是三天的假期已经过完，暂时又没有更合适的契机改善关系，也怕再谈下去胡清梦更反感，昨天那个警惕防备的眼神也太让人受伤。
　　他随便收拾了几件东西，想起什么，回头问：“我的章呢？”
　　胡清梦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不满的情绪有点明显。他“嘭”地拉开抽屉，哗啦哗啦扒拉抽屉里混在一起的印章，找到沈星河的，“啪”放在桌子上。
　　人站在桌子旁，像个生气的小孩。
　　沈星河拿起印章，一只手摩挲了两下。定了定心，放下印章，朝胡清梦张开了双臂。他想要一个确定，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胡清梦眼睛里又带上了疑惑。
　　沈星河张开的双臂不动，看着胡清梦的眼睛，缓缓说：“放心，我只是想临走前抱抱你而已。”叹口气，又说：“昨天我太鲁莽，跟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胡清梦被他眼神蛊惑一般，不由自主靠过去一点。
　　这一点鼓励，让沈星河欣喜。他不再犹豫，凑过去把人拥在怀里，脸轻轻埋在胡清梦肩头：“你慢慢来。我想我更有耐心了，无论多晚，我总会等你。”
　　语气坚定，却让人心莫名酸涩。
　　沈星河抱着的人默不作声。他轻笑一声，无奈的自嘲说：“还是一声不吭。该拿你怎么办……”
　　“唔……我……”
　　“你还是想好了再说。”沈星河飞快地接了一句，放开人，抬起手想摸摸人的脸，举到人脸旁了又放弃。拿起自己的章，提起没什么重量的手提袋，笑脸盈盈地跟人说：“那我先走了。”
　　胡清梦送出门去，心跳失律一般时缓时急。他没力没气没滋没味地跟坐车上的人说：“那么远呢……那你慢点。”
　　沈星河启动车子，转过脸来对人笑了一下，挂挡，加油门，车子滑了出去。
　　胡清梦才着急起来，挥着手机说：“哥，再联系……”
　　车没停，反而渐渐加了速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