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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药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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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炎引着钱伯阳顺着通幽曲径来到花园中的一个亭子,钱伯阳抬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无猜亭,不禁会心一笑。
“钱大人请!”汤炎让了个身。
钱伯阳谢过入席,汤炎也入席,吩咐布膳,又亲自拿起酒壶,给钱伯阳斟上酒,笑道:“我料想着官家的酒,钱大人定是喝腻了。不妨尝尝这酒,我吩咐府中下人特地去丰乐楼打的‘眉寿’,钱大人看能否喝出江湖之味?”
钱伯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确实不同往常所饮,便谢道:“有劳汤大人费心了,这丰乐楼专做高官的生意,最有名的‘眉寿’,平时都捂着,只有稀客来了才抠抠索索地拿出一点来,这非宰相府出面,下官定是喝不到的。”
说着,钱伯阳又从身后拿出了铁木盒子,恭恭敬敬地递给汤炎:“汤大人,相府定是什么都不缺的。下官准备了一套小玩意,是家中小女用心做的,汤大人随意赏给下人把玩吧。”
汤炎打开,见是两个紫檀的广口杯,又听说是钱伯阳的女儿所作,便领会了:“钱大人这是份厚礼,岂有拿给下人赏玩之礼?我定会将这套紫檀杯子送进宫,亲自交给皇贵妃。”
既然二人已经心意相通,便无需赘言,只顾把酒言欢。钱伯阳一直喝到亥时二刻,方从宰相府中告辞出来,回到礼部尚书府已是烂醉如泥,酣睡到第二天午时才起来,幸好当日没有朝会。洗漱后感觉清醒些了,唤来钱明丽,将昨晚之事一一说了。
钱明丽是自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婚事又当是父母做主,自然没有那么多主意,只说听凭父亲做主。
次日汤炎也是将近中午方才起身,草草用了些饭便坐车去了紫微宫找皇贵妃。
皇贵妃拿着汤炎送进来的紫檀杯子细细看着,笑逐颜开:“没想到钱老头真是会看眼色,兄长你没开口,他就把路铺上了。”
“正是此意。我昨天还在心中编排了好久,想着如何开口才能既不失了天家的体面,又让钱伯阳能感受到娘娘的诚心。不料他早已明白了,主动放下了姿态,这事儿便妥妥当当的成了。”
“钱老头的女儿,你可有了解过?虽说我们是奔着她的家世去的,但总不能太磕碜。”
“钱女唤作钱明丽,听说是个和善明理之人,钱伯阳仅此一女,当做掌上明珠来宠着的,当是和外甥婚配最好的对象了。”
“看这杯子,当是个手巧的女子。此事辛苦兄长了,我去给陛下说,尽快让达儿成婚。”
“若是像齐王一样全国侍选,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时间是办不下来的,难免夜长梦多。娘娘不如去找陛下,就说已经物色好了女子,堪为正妃,请陛下直接指婚,届时再选几个侧妃充实到房中便可。”
“兄长说的有理,我找个合适的时机便促成此事。”皇贵妃想了一下,“请兄长和钱老头打个招呼,就说趁着新年,我定会把这事儿办妥,两家都先准备起来。”
话说齐王之前让雪儿给他配些药,雪儿记在心里。中秋家宴结束后,雪儿得空就查阅医书,日夜钻研,七天后终于制得了一些药丸。这天一早,雪儿拿着药丸出门,打算去飞华阁给齐王送药,忽闻隔壁紫鸢阁似乎隐隐约约传来琵琶声,附耳细听,其声哀婉。
雪儿放心不下,便领着霜华悄悄来到紫鸢阁看个究竟,只见魏檀雅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拨着琵琶,一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棵榆树。
雪儿示意魏檀雅身边的丝竹不要做声通报,悄悄走近打量,原来魏檀雅望着的是树上的一对红嘴相思鸟,正在互相梳理着羽毛。雪儿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魏檀雅方回过神来,见雪儿来了,忙把琵琶交给丝竹,起来见礼。
雪儿拉着魏檀雅的手道:“妹妹何以一大早就弹如此哀伤的曲子?”
魏檀雅满脸歉意:“我就是一大早怕扰了姐姐,特意压低了曲声,不想还是惊扰了姐姐。”
雪儿笑道:“不妨事。我在院中并不曾听到。刚才去给殿下送药,路过你们院门我才听闻,故而进来看看。殿下可是还没来过紫鸢阁?”
魏檀雅无奈地摇摇头:“不曾来过。”
雪儿叹了口气,道:“我这几日忙着给殿下制药丸,也没心思去打听这些事。不过偶尔听到下人们嚼舌根子,说殿下从中秋家宴回来后,便日日在兰陵殿。”
“正是。听奴才们说,兰陵殿中有异香,殿下很是迷恋,两三日不闻便要想得慌。龙熙雯在殿下面前也是全无规矩,就像民间夫妻一般相处。她又养了只叭儿狗,听说会作揖,殿下一去,人啊狗啊围着殿下转,简直就是个温柔乡。”
雪儿本来也是心情阴郁,听魏檀雅这么一通编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来妹妹这话是在心中憋了许久了,全然不顾原先端庄矜持的形象,倒像个怨妇说的了。”
魏檀雅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满脸通红急道:“姐姐休要取笑妹妹……”便将脑袋转向一边,不理雪儿了。
雪儿收了笑容,清了清喉咙,拍拍魏檀雅的肩:“妹妹说的没错。既然大家都来了这齐王府,不求独宠,也得雨露均沾,我想没人是来这里独守空房的。龙熙雯有叭儿狗,妹妹波斯有猫呀,待我请殿下过来。”
“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魏檀雅很是不屑,“爱来便来,不来罢了。拿些阿猫阿狗去勾引殿下的下作手段,我是做不出来的。”
“妹妹错了。”雪儿道,“你我现在都不是各自府中的小姐了,可以任性,还有父母下人将就我们。现在我们都是王妃,殿下就是我们的主子。若是在王府中举步维艰,不但府中的亲人救不了我们,他们反而会受我们连累。”
魏檀雅默不作声。雪儿知道她听进去了,便搂着她说:“这曲子,一会儿妹妹还得再弹一遍,等姐姐好消息吧。”
雪儿领着霜华折回了惜花亭,遣霜华去打听了一圈,齐王还在飞华阁。雪儿思索了片刻,写了封信,让霜华递给齐王。
齐王也是刚睡醒,便见下人递了一封信来,说是雪儿的。齐王拆开一看,雪儿在信中说药丸已得,劳驾殿下移步惜花亭。
早膳后,齐王慢慢踱到了惜花亭,雪儿已经在院中候着了,见齐王来了,忙迎上去行礼:“殿下,妾本该将这药丸直接送到飞华阁。奈何还缺这药引子,须得殿下亲自来。”
“哦?什么药引子?”齐王疑惑。
“便是蟋蟀一对,须得殿下亲自去捉给妾,妾来焚烧成灰,方可有奇效。”
“这倒是稀奇了,第一次听说药引子还要我亲自去找的。不过我小时候在宫中捉蟋蟀是一把好手,爱妃稍等便有了。”齐王来了兴致,在院中扒开草木,细细搜索着,不一会儿便捉了两只蟋蟀。
“不行,这是两只公的。”雪儿笑道,“药引子得是一公一母。”
“这蟋蟀如何辨别公母?”齐王一头雾水。
“妾自会看,殿下只管去抓。”雪儿卖关子。
趁着齐王撅着屁股满院子找“母”蟋蟀之时,雪儿示意霜华去隔壁紫鸢阁让魏檀雅做好准备。
齐王又抓了三只,雪儿都摇头道:“都是公蟋蟀,用不得。”
齐王笑道:“那我估计爱妃园子里没有母蟋蟀了,不如我们去花园中看看。”雪儿赞成,二人便出了院子往花园走来。
惜花亭一出门左拐便是通往花园的小径,要路过紫鸢阁。到了紫鸢阁门前,雪儿故意停下脚步。
“爱妃怎么不走了?”齐王回头问。
“殿下,你来听。”雪儿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聚精会神地听着,示意齐王过来。
齐王过来听了片刻,问道:“这住的是谁?”
“殿下真是健忘,魏檀雅便住在此处,难道殿下一直没看来她?”雪儿故作惊诧。
“原来住在此处。”齐王自言自语,推开门走了进去。魏檀雅见齐王来了,忙来迎接。
“妹妹这园子倒是草木茂盛,殿下,不如在此找找?”雪儿建议。
“也好。”齐王说干就干,一边俯身找蟋蟀,一边对雪儿和魏檀雅道,“爱妃们也来帮我找找,要母蟋蟀做药引子,看到了可别抓,留给我来亲自抓。”
魏檀雅听闻,诧异地望着雪儿,悄悄道:“母蟋蟀”。雪儿诡笑着回了她一个眼神,魏檀雅心领神会。
不消说,一炷香的功夫,“母蟋蟀”便得了。雪儿对齐王说道:“殿下不妨在紫鸢阁暂歇,妾这就回去做药引子,做好了便给殿下直接送到紫鸢阁了。”又对魏檀雅道:“妹妹好生照顾殿下。“说完便匆匆离去。
魏檀雅见雪儿走了,便请齐王进屋用茶。齐王一进正厅,见榻上卧着一只波斯猫,笑道:“兰陵殿有只叭儿狗,爱妃这里有只波斯猫,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