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秘道》晴空圆月

2、永夜

　　三个月过去了。

　　楚缨曾旁敲侧击的问管家婆婆、家里的丫头阿明阿敏，却也没有得到关于甬道的任何线索。这件事仿佛从未存在过，要不是因此挨了顿打，连他自己也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看来除了父母，没人知道其中的秘辛。

　　楚家还似以往一般热闹，日日门庭若市，不是楚缨父亲结交的朋友多，是盯着楚家财富权位的人太多，个个都想来捞点好处。

　　“谁不知道南方三大家，周家、魏家和楚家。比之周魏两家，楚家是弱了些，可也是异常兴旺的大家。”楚缨一直以来，想到这些都颇感自豪。作为楚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衣食无忧、快乐自在，父亲是他的依靠也是他的榜样。

　　可现在，一旦想起老伯的话，他便再也不能如过去般安然了。

　　一日，趁着父亲外出几日，楚缨再次溜进了小书房。“被发现了大不了再挨顿打”楚缨念叨着，他忘不了地下的老伯，他想知道更多。

　　随着啪的一声，图腾符再次被打开。

　　“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他在老伯的指点下进入了甬道。

　　老伯与他一边聊，一边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向更远更深的地方，一刻钟的时间，楚缨眼前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光亮。

　　他缓了缓，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前面是数以百计的石阶，拾级而下，光亮更盛。

　　萤火虫穿越于万千烛火中，一处处亭台楼阁，小且精致，庭院周围皆种了稷黍。城中宁静祥和，有妇人在洗衣服，有老人在削笛子，两侧柳树林交错排列，树林很矮，枝桠却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树木下方纵横的水渠内，一条条鲤鱼欢乐的游着。

　　楚缨嘴巴微张，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想不到山这边的景色竟如此不同，真美！”他笑得灿然。不过，不知道父亲为何严厉禁止他动图腾符，不让他来这里。

　　种种想法还在脑内徘徊，却听老伯一声叹息：“这里其实是永夜”

　　楚家背山面水，楚缨自然以为，过了甬道，就是穿越到了山的另一边。老伯继续说：“我们是被现在的楚家家主，关进这里的。”

　　“父亲？”楚缨心里吃了一惊。

　　“为什么？为什么家主把你们关在这里？”他不敢让老伯知晓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你们不希望楚周两家交好？”楚缨心中有一百个问题。父亲常说，别只顾着和邻家小孩混在一块儿，也要记得和周家甚至魏家公子多多来往。与人为善，总不是错吧。他困惑不解。

　　总之，整个谈话下来，模范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摇摇晃晃。楚缨心道“原来父亲是这么没有气量的？听不得别人半点意见，还反倒把人关进地下。”

　　“那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安心呆在这下面？不就是一块铁板吗？打开就上去了！”

　　“小孩，我们文公当初与楚家家主约定，若非家主或楚家继承人同意，我们绝不重回地上。文公重义守诺，宁可永远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愿破坏誓言。”

　　“文公？”

　　“是，文公是个果决明达的人，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信他敬他。你既然好奇，我便领你见见他。”

　　“这里就是文公的住处了。”

　　楚缨抬头，看到一间不大的悬臂式木屋，离地面大约三尺，上有一块古朴的匾额，刻着‘暖阁’二字。

　　老伯解释道：“地下湿气重，文公的身体又不好，常常关节疼痛，于是就建了这间悬木屋。”

　　楚缨扣了扣门。

　　屋里没什么摆设，只点了个香炉，里面坐着的人看起来比他父亲年纪稍大，两鬓已然有了白发，一双眼似乎直穿入楚缨心里。

　　他和楚缨说了会儿话。

　　“还想再看看？去吧，去转转吧。”老伯拍了拍楚缨的头。楚缨在暖阁周围打转，再往前的景色，楚缨看不清楚，似乎灯火愈加暗淡。

　　屋内只剩老伯和文公两人，“终于等到这么一天了。”文公眯起了眼，用手掐断了半燃的香灰。

　　老伯回应道：“我上去后，派人去找他们。”又暗暗接了一句：“不过，这依靠别人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呢？”

　　楚缨算了算，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再在这儿待下去，母亲问起来可不好答。他和老伯告了别，穿过幽长的甬道，从图腾符爬了出来。“啪嗒”一声锁好，回了卧房。今儿可是见了不得了的景色，楚缨心想，改日趁父亲不在，我再去找那老伯玩！

　　“公子，夫人喊你吃饭呢。”阿明轻轻敲了敲楚缨的房门。

　　“知道了，马上去！”

　　“又是青笋肉片、莼羹和鲈鱼脍！ 哎呀，不想吃不想吃，吃腻了！”

　　“这鲈鱼是刚捞上来就下锅的，我亲手做的，尝尝，多鲜啊！”母亲笑着夹了块鱼，放在楚缨碗内。

　　楚缨拿起筷子应付两口。

　　“阿明，过几日你便要出府了吧？”
　　“是，夫人，家里爹爹盼着我呢。”
　　“你爹爹的药馆生意还好吗？”
　　“爹爹信上说，春晖堂最近生意有了起色，多赚了点儿钱。”阿明嘴角微颤，头上的钗子也微微晃动。
　　“你笑什么？”张夫人在她手臂上点了点。
　　阿明垂下头“爹说我的嫁妆凑齐了，就等有人来娶了。”
　　“真等那一天，我们府上一定要给你备份大礼，你只需风风光光的出嫁。”

　　趁着他们聊天之际，楚缨打算起身溜走，被母亲一把拽住：“好好吃饭，不然不长个儿了，以后怎么撑得起楚家啊？”

　　楚缨不情不愿的坐回凳子上，将手里的云纹银筷转的嗖嗖响。抬眼望去，庭院内的海棠落了几瓣。

　　突然，母亲的丫头阿敏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夫人，不好了! 小书房那边，那边有好多人！不知道哪儿来的，抓了我们的人！府兵怕是撑不住了！”

　　小书房？楚缨听了脑袋也轰的一声，不就是刚刚我？

　　父亲前两日出门时带走了好多府兵，现下可怎么办！

　　张夫人放下碗筷，急道：“快，找人通知周家，求他们带人来！别走正门，走小道！”

　　她继续道：“阿敏，你看着公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那边看看。”

　　“母亲？娘？别去啊！娘！”

　　“小缨，别喊，我一会儿就回来。”她揉了揉楚缨的头，退出门外，迅速将门在外面闩好。阿明也跟了出去。

　　菜还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阿敏，你拦我干什么？若是没事，我去了又如何？若是有事，母亲岂不危险？我怎么还能独自在这儿？”

　　“不能去！ 若是没事，夫人便可安全回来，若是有事，总不能将公子也搭了进去！”

　　“阿敏姐！阿敏姐姐，若是母亲有事，小缨也活不下去了。”他看着阿敏，眼泪滴滴哒哒的往地下掉，阿敏一见，不自觉的松了下手，楚缨顺势把她推开，把门一脚踹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