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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秘密甬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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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墙,漆黑的窗,幽长的巷,巷的尽头,济原道。”
楚缨是听着这首诗长大的,常常哼唱这首诗的婆婆到底长什么样子,楚缨记不起来了。不知自什么时候,他再也没见过她。
有一次小楚缨在父亲面前哼起了这首诗,父亲好像不太高兴。他甚是懂得察言观色,再也没在父亲面前唱过。
父亲有两个书房,其中一个不太常去,楚缨虽然喜欢看书,却也不想到父亲的书房翻翻找找,因为父亲的书房里大多都是些和他本人一样古板又晦涩难懂的书。
这天骄阳似火,楚缨在外面跑的满头大汗,瞥见一隅的书房被参天古木遮蔽着,看起来十分清凉,就冒出了去里面避避暑的念头,不知是好奇还是真的起了避暑的想法。往常楚缨都会找管家讨个棒冰,没准儿是吃腻了,今天却只是径直朝那间书房走去。
“果然凉快”楚缨心里想。这书房连窗都是小小一扇,从未见谁开过,厚厚的墙壁把热气完全阻隔开,虽然外面阳光明媚,可只有些许微光从窗户纸投了进来,房内十分昏暗。
楚缨转了转头,想找个蜡烛,给房里添点生气和光亮,怎么都没找到。“这书房里怎么连盏蜡烛都没有?”
于是他坐在长木椅上晃了起来,木椅咯吱咯吱的。母亲一向喜爱干净整洁,家里什么旧了就直接换成新的,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破木椅摆在家里这么久?还有这破木桌?堆满灰尘的书?
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金属声响。他往脚下看去,原来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木板,与地面颜色混在一起,真不容易发现。好奇心作祟,他把桌子椅子全都推到房间一角,这木板极轻,毫不费力就能掀起来。
下面是一块铁板,看起来相当厚,铁板上印有图样。“这是什么?”楚缨饶有兴趣的在雕刻的图案上摸了一下又一下。光线很弱,这刻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也看不清。折腾了半天有些累了,“算了”,他正要去把木板、桌椅等东西一一放归原位,却突然借着图雕反射的极微弱的光,一下子把这图案和自己的玉佩联系到了一起,父亲也有这么一块纹样相同的玉佩。
母亲从小就陪他一起玩拼图、搭积木这样的游戏,同龄小孩常玩的那些拼图他玩腻了,母亲总能搜罗到一些奇货,上面尽是一些这里人们从未见过的猛禽走兽和奇珍异草,他也能一一将他们拼好。“这孩子长大了可不得了”母亲常揉着他的小脑袋瓜儿笑道。
他发现这图案其实是几块小图拼在一起的,可以推动,这铁板上的图案明明包含了玉佩上的所有元素,可就是还原不了玉佩的图样。
他试了几次发现,构成玉佩的镜像图,是可以的。他把最后一块小图往上面一推,铁板一下子沿着图案中线,分成两块,垂落下去。
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是一条甬道,不知道有多长,没有任何可供踩踏的东西,没办法下去。楚缨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他想这莫不是一口枯井,掉进去就上不来了,琢磨半天,还是把那铁板拉回来合拢好吧。
正想着,里面传来了人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是谁?有人吗?”小楚缨紧张了起来,他希望自己听错了。
那边传来了回响。
“去哪了?晚上吃饭都找不见你。”餐桌上,母亲略带责备的问道。
“我去爹的书房了。”一旁闷头吃饭的父亲,微微的抬起了头,朝楚缨看了一眼。
“悠里馆那么大,你进去饱览群书了?”母亲虽在打趣儿,可言语中却带了一丝紧张。
“没有,我…”楚缨迟疑了一下:“我去了那个小书房。”
空气凝滞了半刻。
“吃完没。”父亲声音有些低沉。
楚缨像是觉察到了其中的不悦,不,不止是不悦。他本想磨磨蹭蹭的继续吃一会儿,却只敢回应:“嗯,吃完了。”
“跟我过来。”
似乎没给楚缨选择的权利,楚缨只得放下筷子,跟在父亲后面。母亲也跟了过来。
三人刚一进祠堂,父亲就把门合得死死的。祠堂外的庭院,空无一人,只有阵阵清幽的木兰花香。
父亲虽然一直庄重威严,可从小到大,对他算是管束不多,他的童年总是和一帮小朋友混在一起,爬墙、偷沙果、掏鸽子蛋这些事儿全都干过。邻里四舍一见他领口的云纹,哪敢动他一根指头。每次父亲知道了,也至多是说一句让他以后不要这样了。倒是母亲,看到他浑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攥着邻居家鸽子下的蛋,气得用手指狠戳他的小脑袋瓜儿。
而此时,他抬眼看见父亲阴沉的面庞,便低下了头。
“你去书房里这么久,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去里面避避暑。”
“避暑要避一整个下午吗?”
“你在这儿呆好,不准离开!“父亲提了盏灯,出了门。
片刻,急匆匆的脚步声,父亲回来了。
门被合拢好。
“地上的图腾符,你动过?”
“地上的那块铁板子吗?”
“你怎么找到的?谁叫你动的?你把它怎么了?”
一连三问,一问比一问急。
楚缨本想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可一望见父亲黑沉的脸,就改了口。只说自己偶然发现,看着好玩,把上面的图案扭了几下。至于,图腾符被他打开过,里面的人还跟他讲了好长好长时间的故事,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父亲的胡子气得翘着,命令他面对祖上的牌位跪好,拿出了一直以来只被小楚缨当做摆设的家法——一块拇指般厚、半米长的紫檀板子。
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楚缨的屁股上,他跪都跪不稳,勉强用手撑着才没有趴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要挨这么重的家法,委屈极了。
“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一声不吭?”
要是那帮邻居见了这场景,估计要捂嘴笑。
“谁不知道楚家有个小公子,冠玉似的人儿,实则不干好事儿!”
“是啊,我家鸽子蛋又被偷了,说不准也是他干的。”
“我看他,就是欠揍!”
“谁敢教训他啊?”
其实这是他第二次尝到挨打的滋味,却比第一次还要重上些许。
七八岁,正是讨狗嫌的年纪,他和小伙伴一起,跑到别人田地里偷萝卜,正偷得起劲,远处人家的大黄狗瞧见他们,追了过来,在他的提议下,几个泥巴满脸的孩子控制住了大黄狗,他则抓住狗尾巴,将大黄狗好一番戏耍。搞得一身脏兮兮。
田地主人追来了,大家一哄而散,楚缨躲在大树后偷瞄了那大娘几眼,大娘看着被踩坏的大片田地,心疼的直抹眼泪。楚缨自觉做错,硬着头皮跑回去,隔了大娘几米,喊道:“大娘对不起,这毁坏的田地我一定赔给你!”
这次却被大娘捉住了,大娘逼问他是哪家小孩,楚缨硬是不说,倒不是真怕父母知道责怪他,实在因为不想丢楚家的人,生生挨了好重一顿打。
后来有次大娘登门拜访,楚缨正在父亲一旁,两人四目相对,大娘心里一惊,楚缨却害羞得捂了脸,却也体察到大娘心思般,悄悄走到她旁边小声道:“没事,我父亲不知道。”
板子的力道分毫未减。母亲终于看不下去,拉住了父亲的手。
“那个书房,你再也不要进!图腾符,你再也不要碰!记住了吗?”
小楚缨死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父亲望着祖先的牌位,长长的叹了口气。
母亲扶着他回了卧房。
“我们也是楚家人,可我们只能呆在这里。”他又想起了老伯的话,起身打开窗户,一抹月光映在他脸上,他忍了整晚的泪珠终于一颗颗滑落下来。
“是因为父亲?” 夜已深,小楚缨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