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尽为词曲敛封华

38、第 38 章

　　糖水铺子这种地方，小姐妹结伴来的有之，君未上官返这种也有之，两个男子却很少见。
　　其中一位文人装扮的公子尝了一口，眉头不明显地皱了一下。
　　对面那位寻常打扮的正津津有味品糖水，见此轻轻笑了一声：“都说了你喝不惯，何苦非要来。”
　　文人装扮的公子见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放下了勺子：“严兄爱喝，我少不了陪君子。”
　　寻常打扮的就笑着将一碗山楂糖水推过去：“你尝尝这个，甜味淡一些。”
　　这两位，正是君未在扇子店遇见的龙境澈和严任俞。
　　这两位相交不久，却真正倾盖如故，一言一行都带着投契。
　　严任俞江南人士，家境不算殷实，此番中了进士，有幸被留在京中任职。只是自小未离开过家乡，口味已经养成，一直不惯京中的饮食。
　　有次碰巧尝了这家的糖水，发觉十分顺口，如获至宝。
　　只是，至宝是至宝，问题是问题：这家糖水好喝是真的，贵也是真的，严任俞不能常来。
　　龙境澈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个事情，便一定要和严任俞来尝一尝。
　　严任俞知道他压根不吃甜，几番推拒无果，终于还是没办法，这才今日将人带了过来。
　　此时严任俞看着一桌的糖水哭笑不得：“敬明，你又不吃，点这么多做什么？”
　　龙境澈有理有据：“我一直在吃啊，即使是我们真的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去，冬季天冷，过一夜不成问题。”
　　说完这个他还没完呢：“敏郎 ，你有没有看见刚才走的那个姑娘，就是扇子店里遇见那个，他们桌上摆的小食和我们不一样，明显更精致，他们从哪里买的？我们下次也买了带过来行不行？”
　　严任俞忍了一会，实在没忍住，说道：“和她一起的那位公子你看到了吗，你的眼里只有糖水和小食了吗？”
　　严任俞着实不解，这人在人前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至少也是个王爷，为何私下里竟是这幅模样？让人无从下手，好气又好笑。
　　“我看见了啊，京城新贵上官返，他身边的姑娘基本上就是传闻中左相的外孙女没跑了。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刚才还想去问问他小食是从哪里买的，敏郎你硬拉着不让。”
　　严任俞无言：你是不是没看见人家在约会？严任俞怀疑，这位年轻的王爷，可能只长了张脸，没好好长脑子。
　　可又看了一会儿，却忍不住低眉苦笑了一下：又或者，身为皇家人，无心于那万人之上的位子，便合该是这样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好在当今圣上心地坦荡，如今他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正想得入神，眼前推过来一碗糖水：“来，你也尝尝这个，只顾着给我推荐，你还没喝吧？”
　　却是那碗山楂糖水。
　　严任俞看着眼前只剩半碗的糖水，眉心跳了跳，半晌却是慢吞吞抬起勺子，盛了一勺喝了。
　　他边喝边想，这人大约是没注意吧，毕竟是位王爷，又未成婚，平素里在府中都是一人进食，注意不到这种事情。
　　这么一想，便也释然了。

　　却说上官返和左相这边，自那日左相府小聚，两方的关系慢慢亲近，往来逐渐多起来。
　　这日左相和君未说起，打算上书圣上致仕，解释并不只是为了让明里暗里关注在君未君篱身上的目光少一些，更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近来多感力不从心，想要退下来颐养天年。如果哪时君未成了婚有了子嗣，他和老夫人很愿意帮忙照料。
　　说完又立刻补充，并不是建议她成婚的意思，最好君未近几年都不要考虑成婚，他们都还没做好唯一外孙女嫁人的准备。
　　君未心中清楚，无论他怎么说，左相在朝为官四十多载，宦海沉浮从未想过抽身，在她和君篱来京后不久却考虑起致仕，无非就是怕当年的事情再演。
　　尽管时移势迁，如今朝中政治清明，左相却如论如何，都不想再冒任何风险。
　　君未回到上官府，同上官返说起这件事。
　　上官返道他也有耳闻。
　　“圣上同我提过，左相在朝中威望颇高，圣上有心留他，左相去意决，已婉拒了圣上，大约这几日就会上书请辞了。”
　　只听君未小声道：“也好，日日早朝颇费精力，退了也没什么不好。”
　　听得上官返不由莞尔。君未这关心多少带点儿遮掩，其间真挚却一点儿不打折扣。
　　上官返生意多不直接经手，而是交给下边人去做，尤其是认识君未之后，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镇日与她一起。他自己颇得其乐，不想君未却不这样想。
　　君未这人吧，骨子里带着独立，又闲不住。在京中安定下后，就盘算起生路来。
　　她打算在京中赁间屋子开医馆，上官返知道这事时她已带着君篱出去找地方了。
　　上官返找到他们姐弟时，两人已选好了几处心仪的地点，拿笔在地图上勾出来，在酒楼用过饭后，凑着头研究哪家最合适。
　　地点最好不要太偏，但也不用太繁华，繁华处吵。但交通一定要便利，门前若空间大一些更好，方便车马停驻……
　　正讨论的认真，没发现身后站了人。
　　上官返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见人没注意到他也不在意，只是在听到他们这些关注点里面，并不包含离上官府近时，略有些不快意。
　　见他们交谈就要结尾，君未沉吟着将指尖点向某处要做决定，果断将她指尖截断在自己手掌里。
　　君未一见那指骨分明的手便知道是他，倒没被吓到，只问：“你怎么不出声？”
　　上官返拢着君未指尖捻了一下，道：“听入神了。”
　　他在姐弟对面坐下，道：“别急做决定，我有一点不同意见。”
　　君未很开明，点头示意他说。
　　上官返伸手点了点君未刚才要选的那家道：“首先，这家贵。”
　　这五个字一落，君未眉尖跳了一跳。没错，刚才她与君篱商议，姐弟同心，两人都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怕因为太在意，影响了两人客观评断。
　　上官返不紧不慢：“其次，这家装修太过华丽，我们开医馆，华丽不合适，重新修整又太过麻烦，而且还要花银子。”
　　“最后，这家不够宽敞，你看到时药柜需要地方放，看诊也需要空间，人若多一点，就显得逼仄。”
　　他不动声色，将两人视线转到另一家：“你们看这儿，我研究过，你们的要求都符合，空间很大，地段是比你选的那家稍稍逊色，费用却比那家还要少一些，不妨去看看。”
　　君未听得认真，一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倒是君篱在一旁喝了口茶，旁观者清，拆穿他道：“上官哥哥，我看最重要的一点是，你选的这家，距上官府脚程连一刻钟都不到吧？”
　　说归说，三人当下便去了上官返说的那间店里考察了一番，发现果然如他所说，各方面都很合适，当下就定了下来。
　　只是交租费时产生了一些分歧，上官返不同意君未拿钱：“你初来京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而且还要照顾君篱。”
　　可惜君未不为所动，大方交了钱，回头对上官返道：“那怕什么，君篱给你养不就好了。”
　　她说着看向君篱，只见君篱马上敛眉，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严肃模样，朝上官返拱了拱手，大有“那我就交给你了”的意思。
　　上官返一时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