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尽为词曲敛封华

37、第 37 章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低笑，两位年轻的公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文人装扮，却有掩不住的贵气扑面而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刚刚发笑的正是这位。
　　另一位公子面目远山秀水，身量较另一位矮一些，做的寻常打扮，透着一股书卷气。
　　吴显听得这声笑，不由怒火中烧，扭头就要找那人不痛快，一转头却差点闪了脖子：“你！……王，咳……咳……王公子。”面红脑胀的样子，活像突染风寒。
　　一句话说完，他心道：好歹是被我圆上了。
　　原来这位执扇之人，竟是闲散王爷龙境澈。也就是之前的五皇子。
　　他身边的，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严任俞。
　　龙境澈面上带笑，语气很是客气：“世子好雅兴，来买扇子吗？”
　　吴显喏喏：“是，是的。”
　　“那不若我们一起吧。”说着他向君未道：“如此就不打扰姑娘了。”
　　君未向他们点头示意，龙境澈与严任俞便带着吴显走了。
　　君未结账走出店铺，正遇上归来的上官返，他手中提了几个小巧的盒子，看样子装的是点心。
　　“买好了吗，我们走吧。”
　　君未点头，没跟他提店里的遭遇，一起往糖水铺子走去。
　　荔枝糖水，柑橘糖水，山楂糖水……各色糖水依次被端上来。除了荔枝糖水用的大盅，其余皆是小的。
　　上官返将拎在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是一些配糖水的小食，他修长的指将那些盒子慢悠悠拨弄着打开，介绍道：“这家糖水很有名，小食却不出彩，是我疏忽了，临时才想起来。”
　　君未看了眼小食盒子上的标志，那家店她知道，距离这儿不近，怪不得以上官返脚程，也去了这么会儿。
　　君未喝了口荔枝糖水，拈了一块小食放进嘴里，道：“忘了就忘了，下次再买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小食入了口，她却是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放慢了速度细细品味。这是她遇见爱吃的食物时的反应。
　　上官返没说话，眉目柔和着。
　　这些小食量都很小，以咸味居多，还有几味辣的酸的，君未和上官返且食且聊，他们这一桌临窗，且在二楼，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环境很是幽静。
　　君未本吃的认真，一口糖水一口果肉一口小食倒腾的不亦说乎，偶尔抬头看上官返一眼，只这一眼却让她眼睛一亮，盯着上官返眼神奇怪，却又不说话。
　　上官返对她目光敏感，初不解其意，见君未只一味看他并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君未停住了勺子，索性目不转睛：“停云，我怎么之前没发现……”
　　上官返挑了挑眉，等她言明。
　　只听君未继续道：“你们这些学着礼仪长大的公子，也跟小君篱一样吃东西嘴边会漏？”
　　说到这里，她眼睛里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弯的像月，眸光闪的像星。
　　上官返听完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抬起手来，食指骨节蹭过嘴角，他看着笑不可遏的君未无奈询问：“好了吗？”
　　君未一径笑，摇头。那是一味小食的碎屑，十分小，像点了微痣。
　　她见上官返不得其道，索性招了招手，让他探过头来。
　　这样招小孩子一样的动作，按理说是不太合适的，但两人都未发觉，上官返修长的上身微倾，自然而然地探身过去。像某些亲昵的时刻。
　　只是那些时刻旁人没见过，见过的这位呢，此时顾不上想。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上官返，拿拇指蹭过他嘴角，将那微痣抹去。
　　上官返见她开心，倒也不在乎这一点儿失仪，索性与她分享自己儿时。
　　“我小时候常如此，母亲说我下巴上大约长了个洞，一餐饭下来倒是有一半都在桌子上。”
　　君未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到豆丁点大的上官返，下巴长着洞的上官返是个什么样子。或许是和小君篱一样，圆着一张面孔，黏在人身边，爱哭爱闹又爱撒娇吗？
　　她突然有些心痒，很想认识那时候的上官返，最好两家关系很好，一起牵着手长大。那她就可以近距离观察上官返，看着他从一个小豆丁，慢慢长成如今玉树临风的模样。
　　她分神努力去想象，眼睛不自觉又将上官返盯牢，糖水也不顾吃了。
　　上官返与她对视，他少时经历显赫，成人后又遍游经商，加之一副轻易就虏获人目光的好样貌，早已对各种目光免疫，他想，可君未毕竟不同。
　　他少有的感觉到一点焦灼，既希望君未别再看他，让他能自在一些，维持着惯有风度。又想要她一直这样望着他，眼中不再有其他任何事物。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窗外的叫卖声突然响起，才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两人同时低头吃了一口什么，将话题又扯回到无意义的闲聊。
　　君未讲着讲着，突然想到一事，同上官返商议：“前几日君篱找我，说以后想要跟着你学经商，问我同不同意，我看他说的认真，大约是真的有此打算。”
　　她没想过君篱以后一定要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上官返听了，点头正色道：“小君篱脑子很活，难得又越来越稳重，倒是个经商的好苗子。”
　　“那就好，”君未打趣：“我还怕他徒有大志，哪天亏了银钱哭起来哄不住。”
　　他们又不赶时间，慢悠悠地把这件事定下了，约好等君篱跟着先生将学问补齐了，再挑人带着君篱先在外行走几年，慢慢上手。
　　冬日午后的日光只有一点儿暖意，却正因如此显得格外温柔。
　　这日无风，店家燃了碳炉取暖，又半开着窗透气。窗外是朱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而他俩是闲品浮生的人生旅客。阳光照进窗来，在桌子上洒下深浅不一的光影，也给两人镀上莫名的静好。
　　两人在糖水店消磨了整个下午，离开时叫店家封了两罐糖水带回去给君篱。本就因为不能出行感到委屈的君篱，如果再吃不到美味，估计今晚上觉都不能睡好。
　　君未这样想着，突而就忆起君篱小时候嘴馋，常半夜爬到自己床上摇晃着自己胳膊要吃的。那情形好似就在昨日，可如今那个小孩子，却已经比她还高，也开始考虑起以后生计的问题。
　　哎，所谓成长呀。君篱这些年一直想要快一点长大，好能保护自家阿姐，却不知他的阿姐，倒希望他能长的慢一些，让她多看几年他的可爱模样。
　　“哎，这家糖水真的不错，果然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君未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侧头小声对上官返评价，说着还皱了皱鼻尖，不知道是夸是贬。
　　上官返对她这种日常视银钱如命习以为常，低笑着说了句什么，拎了糖水罐和茶盒走在她身边。
　　他们相携离开，没注意二楼另一角，坐了两个年轻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