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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行一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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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天里,虽没平时热闹,但也不算冷清。他们原本是想着直接回珏府,晚上几人一起吃个饭,喝个小酒小聚一下。回珏府的路上,经过雅阁,听到了琴音,阚欣就想进去瞧个热闹。
女子就是规矩多,平日里不能随便抛头露面。阚先生还是比较放纵阚欣,准她能时时出门,即便这样,阚欣也不敢太放肆,这样的地方她是不敢一个人来的。
卫珏看阚欣实在想去,时间也还早,就同意了。四人下了马车等左时安。后面坐自家马车跟随而来的左时安,见他们停在了雅阁,便吩咐了下人回去,告诉他大哥晚饭时到珏府去。然后也下了马车,朝他们四人走去,到了跟前,左时安笑着问:“这是谁起了雅兴,就这会儿功夫就变卦来听曲了?”
“没谁起雅兴,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阚欣对这个左家二公子还挺有好感,笑着回道。
“我也好奇,就你这好动的性子,能给别人治好病么?”聂青见阚欣对着左时安笑得那么灿烂,在他俩之间打岔道。
“不用好奇,来来来,这会儿我就能给你扎两针,治治你的嘴!”阚欣作势拿针。
聂青看见,赶紧往里跑。本是怕初一被撬墙角,性子急嘴又快,那话脱口就说了,哪想又惹了阚欣大小姐不快。
让你嘴快,让你嘴快。聂青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卫珏他们也笑着跟上去。为了阚欣,进了里面,他们寻了个角落里的案几坐下听曲。
琴音婉转悠长,忽而急转直下,如疾风骤雨,让人心神荡漾……左时安是真喜欢这曲儿,手指在案几上打着拍子,时不时品评两句。
他们几个人也就左时安通音律,其他几个人也就听个好听。该吃吃,该喝喝,耳边听着左时安偶尔点评几句,也是嗯嗯啊啊乱答应一通。
左时安:还以为都是同道中人,谁成想……,对牛弹琴,对牛弹琴啊!再看周围一眼,不免摇摇头:一群牛!
阚欣托着下巴,看中间的那人,心道:这姑娘真漂亮,手也好看,还弹得一手好琴。看看自己的手,不免叹声气。阚欣转头看看初一,见他正给自己剥果仁,心里又高兴了。再看看自己的手,嗯,还挺顺眼。
等弹琴的青柳姑娘下去,上来了一位弹琵琶的姑娘。一下子就少了不少人,有上楼单独点曲的,有去边上喝小酒的……他们几个也兴致缺缺,虽不懂音律,却也知这姑娘弹得不怎么好,正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旁边传来了吵闹声。
聂青一抖擞,来精神了,“我去瞧瞧。”说完便往台子后面去了。不大会儿,回来了,告诉他们,“老鸨让青柳姑娘去陪客,那姑娘不愿意,说是原先说好了,弹一下午琴就不用去陪客,结果手都弹破了,这会儿老鸨反悔了。”
“我记得雅阁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怎么还要陪客?”左时安问。说好听点是陪客,难听点就是卖身,左时安觉得这雅阁也不雅了。
“听说老鸨另找了个院子,专门……嗯。”聂青回答。
“是么,走,去看看。”卫珏听了,带着几个人一起往后面走去。
这会儿,老鸨已让人拦着不让客人往后去,怕闹大了不好看。让几个打手拽着青柳拖到后院其中的一间屋子去,想来是要“收拾”那姑娘了。
卫珏一见这情势,朝初一一使眼。
初一上前:“让开,我们是官府的。强抢民女,你们胆子不小!”
拦着的人听了,犹豫了。初一一把推开他,几个人走了过去,推开房门。老鸨听到动静,走过来,看了看他们的打扮,“几位爷……”
初一打断她,说:“官府的。你强抢民女,可知是犯法的!”
老鸨一听,哎呀一声,“爷说的哪里的话,您说青柳啊,她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她的卖身契在我这儿,不算强抢民女,不是的,不是的。”老鸨摆摆手,可不敢沾这犯法的事,转身去拿卖身契。
卫珏看那青柳,手上虽有点点红迹,脸上却是决然之色,怕是宁死不屈了。卫珏叹一声气,自己不方便出面,悄声对聂青说:“为她赎身吧。”
聂青睁大眼看着卫珏,见他一脸严肃。老鸨也拿了卖身契过来,只得转头朝老鸨说:“我为这姑娘赎身,说个价吧。”
老鸨听了,愣了一下,原本拿着卖身契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几位爷说自己是官府的,我怎么瞧着像是来砸我招牌的!”老鸨斜眼瞧着卫珏几个,越瞧越不像官府的,说不定是对面那家沉香坊故意找了人来找茬。老鸨又来劲了,硬气道:“来人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轰出——”
初一身形一晃,不等老鸨话音落,一把锋利的小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鸨立马就软了声音,哆嗦地说:“别……别,几……几位……爷,有……有话……有话好说,好说。”
初一把刀放开些,聂青上前:“赎人,开个价吧。”
老鸨:“四百……四百两。”看聂青黑着个脸,又说:“三百两?”
“行行都有规矩,老鸨这价格是哄我是外行呢!”聂青虎着脸吓她,“只是你这雅阁,怕也是开到头了!”
“青柳是我们的头牌,怎么也得二百两,几位爷!”老鸨觉得价钱谈的太低,据理力争,都不哆嗦了。
聂青:“一百两!”
老鸨:“一百五十两。”
聂青:“一百两!”
“爷,您这说的……”
“好了,折中,一百二十两,就这么定了。”聂青不耐烦道。
老鸨面露难色,还想说什么,看看离自己脖子只有一寸的小刀,没敢开口。
聂青也瞪她:“嗯?”
老鸨被吓住了,见几位都不是善茬,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递上卖身契。
初一立马放开了她,收好小刀,随众人离去。
几人带着青柳出来,卫珏从聂青手里拿过卖身契递给青柳,又拿了些银两给她:“这些银子姑娘先拿着用,安置好了地方,再寻生计吧。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去城西徐记典当铺找掌柜的,他会帮你。”那铺子是张叔自己开的,不计在珏府名下。
青柳本以为自己只是从一家卖到了另一家,没想到自己能是个自由身,瞬间红了眼,千恩万谢,硬是要报答他们。阚欣只得应了她常去阚府帮忙,才算了事。
左时安在旁看着,不动声色,心思却转的快。四位皇子都在康平,朝堂又不简单,能在这容易被人利用、被踩下去的时候救人,卫珏是真的仁善。
天渐黑,几人坐了马车回珏府去。
阚欣感慨:“那姑娘真可怜,想想自己真幸福。不过聂青这次也真行,这嘴,真厉害!”
“那可不,珏爷日行一善,我肯定也不能拖后腿,要好好辅助了!”聂青骄傲地抬抬头。
几人都看着笑了。
珏府内,左时睿早已等得不耐烦,找了几个府兵陪他练拳。几人回府,见到的就是一副打斗场面。见卫珏几人进来,左时睿便停了手走过去,几个府兵龇牙咧嘴的,倒是酣畅淋漓,有些意犹未尽。
左时睿不见初一,问卫珏:“怎么不见你那跟班初一啊?”
“初一啊,送阚欣回去了。”卫珏回答。
“阚师傅的女儿?”左时睿身体健壮,几乎不曾与阚府打交道,对阚欣也不甚了解。
“嗯,怎的,想找初一练拳啊?”
左时睿点头,“我听过初一的大名,只是初一的武功真的很强么?我看他都不带兵器。”
卫珏:“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几人一起往屋内走。聂青憋不住,问道:“左将军,您怎的不问我,我也想和您切磋切磋。”
“好啊!”左时睿一时来劲了,来者不拒。两人说着又返回庭院。
卫珏和左时安互相看看,摇摇头,只得进屋里等着。
聂青不是左时睿的对手,点到为止。过了一会就停了手,左时睿走了进来,聂青去找张叔说青柳的事。
卫珏和左家兄弟在桌边坐下,左时睿瞧着左时安,突然道:“哎,咱俩还没练练呢。哪天试试,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长进没有?”
“哥,哥,我的亲哥,我就算了吧,我可打不过你,我的功夫能自保就够了。”左时安赶紧摆手,“再多,真用不着。”又一想,“不是,哥,你这是要打完康平城所有人,才能安心地回祁山郡么?”
卫珏和左时睿一听,都笑了起来。左时睿边笑边骂:“臭小子!”
谈笑间,张叔让人端了饭菜上来。三人侃侃闲话,谈谈抱负,喝喝小酒。
真正是个美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