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记》叶侠

8、朝堂风云之情谊

　　除夕这天，宫中大宴，凡皇室宗亲都要参加。宫中张灯结彩，宫女太监忙碌穿梭摆席，皇上和各宫娘娘们也添鲜亮之衣，尽显过年之喜。
　　卫珏进宫先去了结香殿，因为宸妃幽禁这几年不能参加除夕之宴，皇上也特准了卫珏这天可以见宸妃。所以这些年，卫珏都是先与母妃说会话，再去参加宴席。
　　结香殿里，宸妃在摆放着小点心。她依旧着素色衣裳，金丝镶边的对襟襦裙，外面是同色罩衫。一支玉钗挽起秀发，耳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气质如兰，一抬头一抿笑间，倾国倾城。
　　卫珏都有些看呆，难怪能生出他这等绝色。
　　卫珏走进屋内，叩拜：“给母妃请安，母妃永驻容颜，绝代倾城。”朝宸妃笑着道。
　　宸妃听了，也笑了，起身走过去，扶起卫珏，拉着他朝案几边走去：“又没让人通报，吓母妃一跳。不过你这话我最喜欢。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现在多吃点。待会在宴席上你肯定吃不好。”
　　卫珏点点头，愉快地执起筷子。
　　母子愉快的吃了顿年饭，一起喝茶闲聊。
　　宸妃嘱咐卫珏几句：“过年要给你师父拜年，他越来越年老。你要孝敬他才是。”
　　卫珏原本喝茶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吹了吹，喝一口，随后放下，才直直地看着宸妃，说道：“嗯，儿臣知道。师父答应儿臣，无论儿臣想做什么，他都会帮儿臣。所以母妃，以后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卫珏知道，张叔的势力并不容小觑。他是母妃一手栽培，母妃嫁了人也跟随过来。依母妃的性子，如果她当年想一了百了或者远走高飞，都是有可能的，怕只是为了自己才在这结香殿默默忍受着。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宸妃当如是了。
　　宸妃听了，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一院的结香树，说：“母妃这辈子，幼儿生活富足，少时又嫁于相爱之人，”转过身来，看着卫珏笑道：“现在又有你这样的儿子，当真是无所缺了，所以也不算委屈。”又想了想说道：“ 只是母妃希望你以后不管际遇如何，都不要退缩，该有担当，有责任心。”
　　卫珏郑重地点点头。皇上身上最缺这些，母妃这是在影射皇上了吧。
　　到了时辰，卫珏告辞了宸妃，往宴席大殿走去。
　　大殿内，一切都是崭新的，铺着红色的厚重地毯，着红色裙装的婢女立在大殿两侧，隐在黑暗里。一桌一桌，按身份地位，摆放整齐。桌上已摆上了美酒和五色干果，佳肴需要人全部到齐，等皇上令下才能上。
　　卫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了一会，几位宗室、卫玮携玮妃、卫玏、卫玥都相继来到大殿。大过年的，大家都互相道了声好，坐下来等皇上。
　　卫玮的正妻是御史中丞郑又新的女儿。她身着红色交领襦裙，外面是红色镶边的罩衫。头戴挂珠钗，耳上坠着翡翠鎏金圈。装扮一丝不苟。面露微笑，端庄得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是皇后娘娘为卫玮千挑万选的妻子，也是皇后娘娘母家爹爹的副手的女儿，地位斐然。所以卫玮很是敬重皇后娘娘。
　　坐了一会儿，吃了几个干果。皇上就携皇后娘娘及众妃嫔入了席。底下几人都起身相迎行礼。
　　皇上身穿大黑龙袍，头戴皇冠，面带喜色。皇后娘娘在皇上错后半步，上身是红色齐胸上衣，下着黑色镶金丝襦裙，外罩蓝黑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的高领罩衫。头上挽成高起髻，戴着五鸟朝凤的步摇，与耳上的一对东珠坠子相得益彰。高雅美丽，面带微笑，一步一顿间颇有举国之母之风范。皇后无子有二女，一女已嫁，一女还留在皇后身边，是成安公主，她跟在皇后身边，悄悄朝卫珏眨了眨眼，卫珏抿嘴一笑，给她回应。紧跟着皇后的是淑妃，她现在最得皇上宠爱。身着墨紫色带罩衫对襟襦裙，头上珠钗步摇晃荡，一举一动间，千娇百媚，绝代佳人。虽说淑妃颇通琴棋书画，但眉眼间文人气质少许，更显女人妩媚之色。倒是她的儿子卫玏，身上的文人气质更甚。后面还跟着几位妃嫔，位份不高不低，真情假意与否，都面露喜色。其中就有卫玥的母亲安嫔，相貌一般，装扮中规中矩，低眉顺眼，在一干人中不算起眼。卫珏听说安嫔原是一婢女，是皇上错认了人才发生关系。哪知一夜就得怀龙子，麻雀变了凤凰，从婢女升到了嫔位，而后再没得宠，在宫中，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皇上子嗣少，对每个人都算重视。所以卫玥在她身边的时间也不长，在皇后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后又被送到军中锻炼，母子二人聚少离多。宸妃不被允许参加宴席，而卫玮的母妃也不在，她在卫玮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是皇后把卫玮养大，对于卫玮来说，皇后不是亲母胜似亲母。
　　大大的宫殿就坐了十几个人，幸而有来回走动的宫人，才不显得空荡。不过就宴席来说，这样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皇上不允许在席间说什么重要的事。大家就只是互相祝福，互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吃的少，说的多，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之景。
　　过了子时，守了岁，许了愿，便各回各宫，各回各府。
　　在晃荡的马车里，卫珏心想：装模作样一晚上，回去得让人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初二这天，卫珏要去阚府拜年，换了新衣，用一镶嵌玉簪束发。往镜前一站，自我陶醉：啧，好一个绝色男子！
　　满意了，卫珏便带着初一和聂青，拿了礼，往阚府而去。
　　到了阚府，卫珏拜了年，送了礼，依惯例让师父把脉。
　　阚子明闭着眼摸了一会，甚是满意，点点头道：“嗯，药可以暂停了。注意膳食和保暖。”
　　卫珏听了，扭头看阚欣，果真是一脸纠结，这以后她要想去珏府，还得另寻理由。卫珏乐呵了，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单着，就这一对儿，也不能太张扬不是？
　　好心情保持了一天，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两顿饭，约好了初四一起去尖山寺上香,卫珏带着初一和聂青回府去了。
　　初四这天，阚欣一早就到了珏府，陪卫珏三人用了早饭。四人一起坐了马车往城外的尖山寺去。
　　康平城还干净些，出了康平城门，一顿马蹄轻踏便尘土飞扬，准你精神光溜的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卫珏原本好心情的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下也赶紧放下了车帘，挡住外面的灰尘黄土。出门在外，精神面貌还是很重要嘀。
　　平日卫珏三人出门，除了聂青偶尔闹腾些，卫珏和初一常常是相对无言。今天有阚欣在，她和聂青拌着嘴，逗逗初一，一路欢声笑语，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
　　尖山寺坐落在康平城外东北方向的小尖山，顾名思义，山形状尖，是为小尖山。传说，很久以前白龙王游历，见此地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于是盘踞于此，不再离开。慢慢相传，人们都说白龙爷在此，上香许愿最灵，便带火了此寺。由此，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也一跃成为香火最旺的寺庙。周边的百姓也跟着受益，卖个小吃食、小挂件什么的，多添些钱的做个小酒家，住店、吃饭一应俱全，生意也很是不错。
　　到了山底，四人下了马车，徒步而上。
　　冬天的山上，一片光秃秃的，空气倒是不错，干燥清新。走到半山腰，路过一片松树林。这冬日里难能可见的一片绿色，平常不显，这会儿见了，却让人觉得充满生机。
　　阚欣看着那片松树林，突发奇想道：“树能常青，人应该也能永驻童颜才对吧？我回去要好好琢磨琢磨，成功了分你们用啊！”
　　“你这愿望，怕是白龙王也不会答应吧？好比四代同堂长得一般大，那不乱套了？”聂青笑道。
　　初一瞪聂青一眼，低声问阚欣：“这是你要许的愿望？”
　　卫珏在旁：哟，初一难得主动开口，这俩是终于在一起了？
　　不等阚欣回初一的话，聂青快嘴：“怎么可能，她呀，肯定要许……”
　　“别说，别说，不准说！”阚欣被聂青说害羞了，气急，打了他几下。
　　卫珏笑了，背着手走过来，装模做样乱掐一通手指，眯着眼对阚欣说道：“我掐指一算，你一生无忧，愿望定当实现。”
　　阚欣高兴了，“承蒙珏哥哥吉言！”
　　“不过，”见阚欣高兴了，卫珏又说道：“树木常青，只是颜色不变，但还是长年轮的，人要是年老了，拄着拐杖，还是一副童颜，那多吓人！”
　　阚欣一想，也是，想想那场景起一身鸡皮疙瘩。摇摇头，赶紧追着几人往上走。
　　再往上走，见一木棚。几人走近一看，是一活泉眼，从深处一直往外冒水。
　　“哦，这个就是那治百病的神水，”聂青朝三人说道，“山下的人说，山上有一活泉眼，长年不结冰，长年不断流，喝了能不得病，能治百病。”
　　阚欣“嗤”地一声，满满的嫌弃，扭身继续往上走。
　　“那咱喝点吧。”卫珏看一眼阚欣的背影，小声说。
　　“珏爷，我给您多打点，我带了个水壶子。”聂青献殷勤道。
　　初一一听，拿出个更大的水壶子：“我把这也给您装满。”
　　卫珏看见了，被他俩都逗乐了。不过还是有些感动。初一这人平时都不会献殷勤，这举动是真心的。
　　装了水，几人追上阚欣，继续往上走。快正午的时候到了寺里，随人上了香，许了愿，奉了香火钱出来，几人商量着不吃素斋，下去找个摊子吃饭。
　　聂青不关心这个，有卫珏和阚欣在，他插不上话，索性四处乱看着，找找其他的乐趣。不曾想，他还真看见一熟人。聂青兴奋地朝卫珏道：“珏爷，我看见了左家二公子。”边说边给卫珏指了一方向。
　　卫珏一看，还真是，左时安正与一女子说话。那女子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如花似玉，正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时候。
　　左时安上了香出来就看见了常娉婷。常娉婷是监御史常成常大人家的千金，与左时安同岁，但比他大几个月。鉴于他哥的小心思，左时安从善如流地叫常娉婷声姐。
　　“娉婷姐也来上香？”左时安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小安？嗯，我来给家人许个平安愿。”常娉婷笑着回道，又问：“你一个人来？我听说你哥回来了。”
　　“嗯，过年前就回来了。”左时安笑着回道。
　　“嗯，那他今天做什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哥啊，”左时安顿了顿，眼珠一转，说道：“去找三爷了，听说三爷是这次和亲的人，大约是商量此事吧。”
　　常娉婷听了，心莫名紧了下，有些黯然。多希望不是他，可康平三爷，只会是他。
　　左时安见常娉婷如此，心中了然，果然如他之前所料。现在给她透个底，让她先缓一缓，到时候他哥想去提亲也不会太尴尬。
　　“那我先进去上香了，你回吧，路上小心。”常娉婷回神，朝左时安道。
　　左时安：“那行。”又有些不放心，道：“不用我等你么，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常娉婷拒绝：“没事，不用等我，仆人们都在山下等着，不会有事的。”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想有个熟识的人在身旁。
　　左时安不再强求，“好吧。那娉婷姐，告辞！”
　　常娉婷：“嗯，我进去了。”说完，点一下头，转身朝寺里走去。
　　左时安看她进去。转身，一人出现在他面前，吓得左时安退了一步，定睛一看：“珏爷？吓我一跳！”
　　卫珏笑一下，搂过左时安的肩膀：“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被吓一跳吧。嗯？我怎么不知道我三哥要和亲啊？”
　　左时安眨眨眼，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瞎话的尴尬，自然道：“我猜的，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卫珏看他一眼，放开他问：“你哥呢？”
　　“哦，他在家睡大觉呢。”
　　“那一起吧，下山吃点东西，晚上叫上你哥，一起吃饭。”卫珏邀得顺口。
　　“行啊！”左时安应得爽快。
　　商量好了，两人一起朝初一三人走去，五人便相跟着一起下山去了。到了山下，找了一家小摊，吃了一些当地小吃，五人便坐了各自的马车回康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