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记》叶侠

24、站队

　　夜色渐深，卫珏和初一出了阚府，就直奔卫玥的府邸。
　　这时的卫玥其实也是刚刚回到府里。这段时间，为了丹公子的事，卫玥劳心劳力。最末等的方法就是全抓起来，可是这样一来，费力不讨好，又后患无穷。这是卫玥不想看到的，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最好的办法是擒贼先擒王，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一直都没什么线索。时间越来越长，卫玥的脸也越拉越长，黑得像烧过的柴火。底下的官员和士兵们，都尽可能地离得他远远的，生怕殃及自己。
　　卫玥和卫珏是前后脚到玥府。下人来报卫珏到访，卫玥无心招待，心里嘀咕：他来做什么？但还是朝随从莫聪示意，去请卫珏进来。自己坐在桌前一动也不想动。
　　莫聪前去府门相迎，朝卫珏行了礼，又和初一点头示意。然后迎卫珏进府，“珏爷来的凑巧，我们四爷也才刚到府。”
　　卫珏边走边问莫聪：“四哥最近都这么迟么？”
　　莫聪在左前方带着路，微笑答：“是了。”
　　卫珏微笑着点点头。说话间已到了前厅，莫聪抬手示意：“珏爷请！”初一自觉停下脚步，在门口守着。
　　卫珏进去，便看见卫玥有些累的扶额坐着。想着莫聪的话，卫珏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自己找了座坐下，不等卫玥开口，就直奔主题地说：“四哥，有人在沉香坊见过丹公子。”
　　卫玥原本懒散的斜倚着，听了卫珏的话立马坐直了身体，瞪圆了眼睛，“谁？！”
　　卫珏：“丹公子。”随即说了知道的一切。只是把阚子明差人上门请他，说成了自己去把脉无意间听到的。
　　卫玥：“你是说不是很确定，但十有八九？”
　　卫珏：“对，明天他还会去。四哥派人盯紧了他，到时候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了。”
　　卫玥点点头，思索着明天该做如何安排。
　　“只是，”卫珏顿了顿，问卫玥，“确定是了，四哥准备怎么做？”
　　卫玥原本就在想，看了看卫珏，直直盯着卫珏问道：“珏弟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卫珏掩嘴咳嗽了下，不自觉笑了下，说道：“嗯，我想到的方法有点阴险。”看了卫玥一眼，得到了眼神鼓励，继续说：“我们确定了他是丹公子后，就把他和那位‘姐姐’一起抓起来，然后悄悄朝他们的人散出，他得了花柳病躲起来的消息。他们的人必定大乱，平常不聚在一起的小头领，肯定会去聚在一起商量，我们的人只要紧紧跟着，认准了这些人。然后放出丹公子已死的消息，再把那些小头领抓起来，是安抚还是威胁的，什么都行。至于剩下的底下的人，群龙无首，又没了小头领，他们也就不足为惧了。”
　　卫玥一直静静听着，这会儿卫珏说完，也不觉跟着笑了一下，阴险是有了点，不过也最省事。卫玥给予了肯定。
　　卫珏也高兴，又和卫玥商量了些细节。
　　卫珏和初一出玥府的时候，夜已深沉，月亮高高挂着，行人无几。卫珏一天波澜壮阔的心到现在却出奇的平静。
　　马车上，卫珏扭头问初一：“初一，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初一：“跟着珏爷，保护珏爷。”
　　卫珏笑着问：“一直？”
　　初一抬头看了卫珏一眼，低头：“嗯。”
　　卫珏看了初一一会，有些好笑：“好。”勾过初一的肩膀，“以后珏爷罩着你。”
　　初一疑惑，“罩？”
　　卫珏点头，也不多做解释。
　　马车一路载着两人远去，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隔了十几天，康平城里沸沸扬扬的传开个消息，前大梁朝后人丹公子得了花柳病，有说是自尽的，也有说是病重的……总之下场很惨。树倒猢狲散，轰轰烈烈的起义军还没开始，顷刻间就土崩瓦解。卫玥逮了几个叫嚣闹事的关在牢里，其余没有威胁的人，就各回各家，各安天命。
　　珏府内
　　天高云淡，有些微热，卫珏搬了软榻在院内看书。
　　聂青在一旁绘声绘色地和卫珏讲着：“……最后四爷当众将丹公子的尸体埋了，然后轻轻松松的回去向皇上复命，听说还得到了皇上的夸奖。接下来四爷只要收拾收拾起义军剩下的烂摊子就行，这全部处理完肯定还会有奖赏。四爷真是好命啊，没做什么，就得到了银子！”聂青坐在卫珏旁边的椅子上叹息，摇头晃脑，似乎是自己错过了好几百两黄金似的。
　　卫珏不作声，微笑地看了聂青一眼，又给自己和聂青添上水，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卫珏转头喝水，见聂青还沉浸在感叹“卫玥好命”的事不可自拔，便给他寻了个事，“你是太闲了是吧，去把书房里桌上的那副字拿出来，然后裱起来。”
　　聂青终于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书房干活去了。
　　卫珏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看不到一页，初一走了进来，把信递给卫珏，和卫珏说道：“阚师傅把吴刚要过来了。不过四爷抓起来的人里就有吴刚的同胞兄弟，这救人又不能明着救，吴刚为这事着急上火，正上蹿下跳地在想法子。”
　　卫珏斜睨初一一眼，有些好笑，初一什么时候喜欢说话的时候用这么多形容词了，“着急上火？上蹿下跳？你看见了？”
　　初一不知该如何接这话，扯了一下嘴角。他说的是阚欣的原话。
　　卫珏也不再逗他，正经道：“这件事么，我一会写封信，你替我去玥府跑一趟。”
　　初一点头，也不再多话，陪卫珏坐着。
　　卫珏想着吴刚的事，有些好笑：这还真是一对兄弟，一样的头脑简单。丹公子死后，其手底下的大多数人都对大齐俯首称臣，只有少数不肯顺服之人被卫玥抓了起来，吴刚的这个兄弟就在其中，也不知在倔强什么！不过，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兄弟，自己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这种人最好掌握。
　　几天后上朝，卫玥向皇上回禀，丹公子事已全部处理完毕。皇上高兴，对卫玥以及办案官员实物嘉奖，其他官员不管内心如何，也都纷纷道贺。朝堂一团和气。社会规律：就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道、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果然，有人站了出来，宗正赵大人：“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提供消息的那位青柳姑娘，实际上是珏皇子赎身的一位风尘女子，而玥皇子也是因此女的话抓获丹公子。两位皇子与风尘女子都有牵连，这是不是有失皇家颜面？”
　　皇上疑惑地转向卫珏，卫珏想了想措辞，正待开口。
　　卫玥抢了先：“父皇！珏弟心善，只是见她可怜才为其赎身。之后再不曾有瓜葛，这次也只是偶然从她口中听到了一点丹公子的事，何来失了皇家颜面一说？”说着转向那位赵大人，目光如炬，宗正大人受不住，转了头。
　　这时卫玮也站了出来：“父皇，珏弟一向心软，即使有什么也是无心的，父皇就莫怪罪了。”
　　卫玏接着：“是啊父皇！这次事情圆满解决多亏了那位姑娘，功大于过，父皇就原谅珏弟吧！”
　　卫珏心里冷笑，他还没做什么，这就都忍不住跑出来踩一脚了！好一出攻心计，幸好自己之前做了多次心理建设，才稳住。‘心软’？皇家最忌心软。这是要将他踢出夺嫡之路。卫玏说得更过分，抹低了卫玥的功劳，又给他扣了一顶“过”的帽子。他做什么了就有“过”？
　　卫珏平了平心内的愤懑，拱手道：“父皇，正如四哥所说，儿臣当日见那姑娘受侮，只是觉得身为大齐男儿，怎可见此事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却视而不见，所以施以援手。”避开了赎身，只提帮助，见皇上点点头，卫珏接着说：“能向四哥告知丹公子的去处，是她作为一个大齐子民的良知，如若一子民因为大齐出了自己一份力而被人说受牵连，失了颜面，是不是有些过了？当然，丹公子之事此女虽有功，主要还是父皇真龙之身震慑，四哥办事得力才能解决此事。”这话成功偏离“功过”之说，最后卫珏对着皇上弯腰行礼，作真心臣服状。
　　齐皇虽知卫珏在拍马屁，可也高兴，喜形于色，底下大臣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就是鸡蛋缝里挑骨头。最后皇上宣布：“此女有功，虽然是大齐子民该有的良知，但该赏还是要赏，就由卫珏你去赏吧。”
　　卫珏行礼，高喊：“儿臣替青柳姑娘谢过父皇。”
　　早朝结束，众人离去，随之而去的是原先四位皇子间的风平浪静。至此，分为两派：卫玮和卫玏，卫玥和卫珏。卫玮和卫玏走得近，满朝文武都知道。卫珏虽然私下并没有和卫玥有什么过多关联，但满朝大臣耳聪目明，卫玥的据理力争，卫珏话语间对卫玥的维护，大家都看在眼里。
　　站队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