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记》叶侠

23、小心翼翼

　　这天卫珏闲来无事，带了聂青和初一在康平城里溜达。路过玏府，想着卫玏即将大婚，鬼使神差地就进去了。卫玏迎了出来，笑问：“珏弟，今天怎么过来三哥府上了？”
　　卫珏也笑回：“三哥即将娶亲，我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倒没什么，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有需要我也不会客气。”卫玏拍了拍卫珏的肩膀，哥俩好的模样往府里走。
　　“那三哥送我副字吧，三哥的字最好。”卫珏有些没话找话地说。
　　“好啊，那去书房。”这话深得卫玏的心，他最喜和别人谈字论画。
　　卫玏的书房，书多，字画也多，文墨气息浓厚。就只看这些也看的出来，主人是个极爱舞文弄墨之人。
　　卫玏摊开纸，“珏弟想写什么？”
　　卫珏正站在一副写好不久的字前看：天若有道我必占之，天若无道我必安之。听了卫玏的问题，随口道：“写什么？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卫玏一愣，笑道：“嗯，不错。直白、明了。”低头便“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卫珏面上陪笑，心里懊恼地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那么多的名言名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天天向上”这句，以为他要谋逆，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卫珏赶紧凑到卫玏跟前，笑问：“三哥再给我写个吧。”
　　卫玏点点头，“嗯，可以。”
　　卫珏想了想，“就写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吧。”
　　卫玏抬头看看卫珏，眼里藏不住的赞赏：“珏弟的文笔进步不少。”
　　卫珏摸了摸鼻子，讪笑。赶紧问了些其他事情，打岔过去了。拿了字，卫珏又与卫玏瞎聊了会，便带着初一和聂青出了玏府，回自己府去了。
　　回府的路上，卫珏想起了卫玏书房的那副字，看来卫玏也是蠢蠢欲动了。原本以为卫玏是没这个心的，也是自己单纯了。不过卫玮、卫玏、卫玥三人，他还是更看好卫玥。卫珏上朝的时间不长，在朝上一般也是多看少说。据他的观察，相比较而言，真心想为百姓谋实利、为大齐考虑的也就只有卫玥了。
　　三人回到府里，卫珏直直地回了书房，叫了初一跟进来，拿出那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递给初一，说：“烧了！”
　　初一还没接过，卫珏又扯了回来，“你去拿火，就在这烧。”
　　初一看卫珏一眼，转身出去拿了火折子进来，当着他的面烧了那副字，卫珏才放心。打发了初一，卫珏看着卫玏的另一副字，郁闷了！之前不太熟悉这个世界的字，卫珏突击学习了大半年，就差不多了，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现在和卫玏写的字一对比，简直惨不忍睹。卫玏的字，好家伙，就像那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再看看自己的字，也好像，好像那大风刮过的草，风中凌乱。
　　怪不得之前初一看过自己写的字后，那表情，一言难尽！卫珏认命地拿起笔，练吧！字如其人，这是自己的脸面，不能不要脸！
　　卫珏“刷刷刷”的正练在兴头上，就听见初一在书房外说：“珏爷，阚府来人说请珏爷有空闲的时候过去。”
　　卫珏点点墨砚，正下笔，听了初一的话又慢慢放下笔，想着前几日刚去过阚府把脉，这是……
　　卫珏打开门，问初一：“来人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
　　初一：“没有。”
　　卫珏记得，自从成丁之后，师父就再没派人来请自己去阚府，师父今天突然这样做，肯定是阚府发生了什么。卫珏吩咐初一道：“我们现在过去。”
　　拐过回廊，正好瞧见聂青往这边走。聂青也看见了卫珏，紧走了几步，到了卫珏跟前：“珏爷，饭做好了。”
　　卫珏顿了下，“我和初一在外面吃，你们吃吧。”说完也不等聂青反应，和初一大步流星地走了。
　　聂青在后面：“珏爷，珏——”弱弱地说了句：“我也想去。” 那远去的俩人早已消失在视线里。
　　到了阚府，阚欣出来相迎，初一随了阚欣去吃饭。卫珏径直去了书房找阚子明。阚子明没想到卫珏这么快就过来了，关心道：“吃饭了么？”
　　卫珏：“还没。师父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阚子明：“那先吃饭吧。不在乎这一时。”说完便去叫人端饭进来。吩咐下去后，转过身坐在桌边，和卫珏大致说了说情况，“丹公子有下落了。”
　　卫珏正端着杯喝水，听了阚子明的话被惊到：“真的？在哪？”
　　阚子明点点头，继续说：“在沉香坊出现过。据了解，他隔两天就会去那里一次。”
　　沉香坊？卫珏想了想，问：“烟柳巷？”
　　阚子明点点头。正好这时下人端了饭菜进来，两人便断了话头，吃饭。
　　卫珏实在是好奇，也没了心思好好吃饭，随便敷衍了几口就让人撤了下去。然后用渴求的眼神看着阚子明，阚子明无奈，和卫珏说了详情。
　　原来是被卫珏阴差阳错赎了身的青柳姑娘发现的。她从雅阁出来后，就以自由的身份去了沉香坊唱曲，因为她之前有了名气，所以东家对她还不错。她还每天都抽时间来阚府帮忙，以报当日之恩。
　　昨日，她与阚欣整理药材的时候闲聊，说是沉香坊最近来了一位丹公子，相貌堂堂，出手大方，待人也很有礼，只是都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神秘的很。
　　阚欣当时只是感觉耳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就没当回事。还笑着调侃青柳，是不是春心萌动了。让青柳羞得直打她。直到今儿早上，阚欣才忽地想起来，之前听爹提过丹公子这个人，就赶紧说给了阚子明。
　　卫珏听后，蹙眉深思，难得烦恼：“青柳什么时候会过来？”
　　阚子明：“晚饭前吧。”又看一眼卫珏问：“如果确定是他了，你准备怎么告诉卫玥？”其实阚子明自己也可以找人悄悄告诉卫玥，但他希望由卫珏告诉卫玥，不见得两人会因这件事，关系就变得多好，至少卫玥会因此欠卫珏一个人情，对卫珏有利无害。
　　卫珏摇摇头，他不知道，他还没想好。现在局势复杂，没有太子，四个皇子都有可能上位。人人都在拉拢站队，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他是不愿意也没想法，可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人们宁愿相信他是在欲擒故纵，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没想法。其他三人相比，他最看好卫玥，心里有百姓，敢干、能干，又不动神色，最具上位者的气质。卫玥上位，他乐见其成，只是皇家兄弟之间、君臣之间该如何相处？不曾多相处的皇家兄弟之间，信任该如何建立？
　　想不好，卫珏决定听心而为，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可以，他会尽可能的扶卫玥上位，收回临安郡和乾郡，然后和司徒西亚平静快乐的度过余生。
　　卫珏想问清楚所有的情况，就没回珏府，来回折腾，和初一在阚府等到晚饭时分。
　　青柳姑娘像往常一样在晚饭前到了阚府，便被直接请到了书房。她还有些纳闷，虽然常来阚府，却只是与阚欣呆在一起。和阚府内的其他人，包括阚师傅在内，青柳都只是以礼相待，没多说过什么话。
　　进到书房，青柳一眼先看到了阚子明，微微行了礼。
　　阚子明从书桌后走出来，把青柳引向另一边。青柳这时才看见另一边还坐了一个人，细看了一下，居然是为她赎身的那位公子。青柳有些激动，微微行了礼，叫了声：“公子。”青柳看得出来，那天为她出面赎身的人是这位公子的随从，事后也没透露他的姓氏。青柳浸染风月场所多年，便知这位公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她也不多问，将感激放在心底。
　　卫珏对这等识时务的女子也有些好感，便敛了严肃，微笑道：“青柳姑娘，请坐。我只是有些问题问姑娘，姑娘如实回答便是。”
　　青柳坐下，略微伏了伏身，“公子请问。”
　　卫珏和阚子明对视一眼，问道：“听说，青柳姑娘认识一位丹公子？”
　　青柳点头。
　　卫珏继续问：“沉香坊里很多人认识那位丹公子吗？”
　　青柳微摇了摇头，“沉香坊的管事都不知道，大家都只称公子。只有一位姐姐知道，我是从她口中知道那位是丹公子。”
　　卫珏：“姐姐？”
　　“是沉香坊的一位陪客姑娘。原本那位丹公子每次去都给管事不少银子，只要那位姐姐单陪。最近才会偶尔叫我去弹一会琴。”青柳解释道。
　　卫珏想了一下，又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沉香坊的？”
　　青柳：“听那位姐姐说，有一个多月了吧。”
　　卫珏：“每一天都去？”
　　青柳：“不是，隔一天去一次。明晚会去。”
　　卫珏点点头，这去的也够勤的。又问：“他有没有说过他是做什么的？”
　　青柳仔细地想了想，回道：“没有。他几乎不说自己的事。我在的时候，丹公子只是听琴品茶。”
　　卫珏点点头，颔首：“嗯，今天就多谢青柳姑娘了。”
　　青柳赶紧摇摇头，“公子客气了。”说完便起身，识趣的告辞了。
　　卫珏笑着起身相送。看着她走出书房，卫珏回身走到桌边坐下，给阚子明和自己重新添了水，才道：“时间对的上，名字对的上，也很神秘，应该就是他。”
　　阚子明点头，“不过明天还是要再次确认一下。如果不是，会打草惊蛇。”
　　卫珏同意。他在想，这个事情究竟该怎么和卫玥说。他越想越烦，想着事情严重，也没了心思算计，索性就和卫玥直说了吧。
　　阚子明也不打扰他思考，只悠悠地喝着自己的茶，与己无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