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罗场攻略女帝陛下！》宁昭昭

9、女帝万岁（9）

　　“我想要他。”顾明棠扫了一眼管事，朗声道，“既然大当家也在，不如直接开个价。”

　　片刻之后，从管事身后走出来一个叼着烟斗的男人，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要带走一个奴隶？小美人，养奴隶可不是好玩的事，一不小心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会被他咬掉一块肉，说不定你要被疼哭的。”

　　这话说得轻佻，又带了些下流的意味在里头，身后的人立刻便跟着哈哈笑起来，只有顾明棠和地上那头狼没笑。

　　被少女沉静的双眼注视着，管事背后莫名窜起一阵寒意，其他人也会看眼色，肆无忌惮的笑声很快沉寂下来。

　　顾明棠知道角斗场的规矩，在完完整整把人带离之前，她不介意和这些人说几句场面话。

　　“没关系，哭的可不一定是我。”她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地上的奴隶，脸上露出愉快而自得的笑容，“鞭子握在我手里，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奴隶嘛，逆来顺受没意思，我就喜欢野的。”

　　娇蛮的神色在她脸上并不显得突兀，反倒与她身上的贵气相得益彰，让人觉得世家小姐就该如此，哪个大小姐能没点脾气？大当家摩挲着烟斗，仔细琢磨，终究不放心，“诸葛小姐，你是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角斗场的规矩。角斗场的奴隶只能下注，不能买卖，恐怕要辜负小姐的美意了。”

　　“开门做生意，哪有把贵客拒之门外的道理？”顾明棠眉梢挑起，随手一指，“那个叫阿金的奴隶不就是角斗场卖出去的？怎么，我不配和大当家做生意？”

　　男人笑容微敛，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瘦削的奴隶站在那里，正是从角斗场卖出的奴隶阿金。

　　【叮，来自大当家的恶意值+1！】

　　“这是说的哪里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姐既然肯赏脸，我们自然也不会把生意拒之门外。”大当家说到这里，为难地叹口气，“只是这个奴隶是角斗场的王牌，谁舍得把他卖给别人呢？”

　　顾明棠似笑非笑，“不舍得卖出去，却舍得要他的命？”

　　【叮，来自大当家的恶意值+1！】

　　“说笑而已，您别误会我的意思。”顾明棠垂下眼，看着对她呲牙的狼崽子，抓着他的头发逼他仰起头，“听说这个奴隶很不服管教，我愿意为大当家解决掉这个麻烦。您做生意向来厚道，人人都称赞您是做大事的人，想必不会让我吃亏的。”

　　少年肩上的伤口汩汩流血，背脊弓起，做出攻击的姿态。被迫抬头的瞬间，他漆黑的双眼迸射出强烈杀气，疯狂挣扎的模样把周围的人吓得连退几步，瑟瑟发抖。

　　哪怕他只是个奴隶，哪怕他脚腕上还套着沉重的枷锁铁链，他依然拥有让人恐惧战栗的本事，无愧于他人间凶器的诨名。

　　“他可不是普通奴隶，诸葛小姐听说过野狼吗？这个奴隶，就是在北狄边界的狼群里长大的。三日之前，有人抢走他半个馒头，被他当场撕成两半，血流了一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当家神情阴沉，灰蓝色的眼睛里淬着寒光，“畜生是不通人性的，饿极了要吃肉，渴极了要喝血，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清，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人，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他的目光在顾明棠脸上转了一圈，古怪的语气和缓下来，“若是小姐喜欢，拍卖行里也有几个奴隶，新来的货，年轻漂亮，耐摔耐打，不如我帮您留几个？”

　　“不必了，我就喜欢这个，还要多谢大当家肯割爱。”顾明棠露出满意的微笑，“开个价吧。”

　　大当家凝视着她，目光在她的面孔和身上游移。若不是见她武力超群不好惹，这会是他拍卖行里最顶尖的美人，价值连城。

　　只可惜，这是个带刺的美人。

　　【叮，来自大当家的恶意值+3！】

　　长公主的车驾不日便要抵达莫兰城，带队护送长公主的严大人性情刚正，是个软硬不吃的老顽固。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

　　管事几人商议一番，总算答应下来，叫人带着少年下去处理交接手续。

　　大燕如今局势混乱，在边远地区，尤其是莫兰城，要更改奴籍不过是几两黄金的事。但就是区区几两黄金，也从没有任何一个奴隶拿得出来。

　　贵族买奴隶是为了取乐，谁会为了奴隶多花半分钱呢？

　　大当家神情莫测，见顾明棠出手大方，并不介意卖个好，轻声透露道，“不是角斗场留不下他的命，是客人出了钱，有人要他死。”

　　顾明棠凝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傲慢地扬起下颌，“可我要他活！”

　　不远处，如同死囚般被人拖着远去的少年耳朵微动，身体僵硬片刻，回头对她投来冷漠的一瞥。

　　不，比起冷漠，或许更多的是茫然和空洞。

　　少年低下头，看着右肩上深可见骨的血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

　　有金银开道，角斗场的管事颇为识趣，马不停蹄将解开锁链的少年带了出来。

　　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破旧不堪的奴隶装束，比囚衣还要落魄几分，见血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处理，摘下锁链的双脚光着踩在地面上，仿佛感受不到地上冰冷的碎石残渣，开始时踉跄了一下，后来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顾明棠站在高塔之上，垂眼凝视着越走越近的少年，心绪复杂难言。

　　恰在此时，高大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将她锁定，像是要当众剖出她的心脏，看清楚她心底真正想要做什么。

　　一个傲慢的贵族小姐，指名道姓要带走一个低贱的奴隶，她想要做什么？将他关在笼子里，像对待野兽一样用鞭子折辱他？还是要饿他半个月，在冰天雪地里将他赶出门和人殊死搏斗？

　　不过转眼间，少年的心里已经转过无数念头。

　　角斗场与拍卖行相通，每年卖出的奴隶不计其数，能够活着回来的是极少数。在这极少数之中，有人被鞭子和火棍折磨到奄奄一息，有人被野兽夺走了双腿和半只手，这样的人，即使活着回到角斗场也撑不过三日的比斗，最终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个女人也会这样对待他吗？少年仰起头，脊背挺直如青松，毫不畏惧地同顾明棠对视，思考着从哪个角度能够一击必中，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顾明棠低下头，红唇一勾，对着他露出挑衅的微笑，“怎么慢吞吞的，怎么，摘了锁链不会走路了？”

　　灰扑扑的天色下，顾明棠浅笑的脸庞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少年微微愣住，心跳猛地一顿，埋藏在皮肤之下的血液疯狂涌动起来。

　　管事还在赔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少年牙关咬紧，脏兮兮的脸上肌肉紧绷，快步走向白塔。

　　谁知还不等他踏入白塔，异变突生！

　　一道劲风从身后传来，少年脸色微变，就地一滚，躲开了偷袭的一剑。顾明棠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高瘦的黑衣男人挥剑砍向少年后背，恼怒的神色透着癫狂，一击不中便再次挥刀砍来！

　　顾明棠沉下脸，似笑非笑看向大当家，“这就是角斗场的规矩？”

　　“弱肉强食，没本事的奴隶，自然不配从角斗场走出去。”男人灰蓝色的眼睛一闪，并不因为她的质疑而恼怒，顿了顿才道，“不过，这位可不是我能请得起的人。”

　　果然，顾明棠向下看去，偷袭者一身黑衣，腰上悬着玉佩，刻的是一个“封”字。剑柄上镶着宝石，虽然剑法精湛，但明显不是武者的路数。仔细看去，黑衣男竟与少年相貌有三分相似。

　　顾明棠心中了然，“就是他买凶杀人，想要杀死我的奴隶？”

　　大当家感叹她的聪慧，点头道，“的确是他。在莫兰城，封家的公子可不是我这种人敢得罪的。”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少年已经和黑衣男交了几次手。

　　他身上还有药物残留，又才经历过一场拼死搏斗，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与黑衣男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空空的胃囊并不能为他提供任何能量，随着一剑刺入他的左肋，体力不支的少年眼前一黑，重重砸在地上！

　　偷袭者面露狰狞，眼看着就要一剑砍断他的脖子，就听一声冷笑从高塔上传来，顾明棠飞身而下，长鞭卷起宝剑随意一甩，那把剑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看台，深深刺入墙面之中！

　　那并不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剑，可此刻，那把剑深深嵌入墙体中，密密麻麻的裂纹如水波般扩散开，紧接着便有碎裂的墙皮噼啪落下，这并不是任何一个高手都能做到的事。

　　刹那之间，原本熙熙攘攘的看台鸦雀无声。

　　顾明棠弯下腰，和少年对视片刻，柔软手指落在他乱发之上，然后戴上雪白的手套，回首粲然一笑，“等着，我给你把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