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罗场攻略女帝陛下！》宁昭昭

8、女帝万岁（8）

　　胸口离心脏太近，一分一毫都可能影响战局。在近身搏斗中，大腿一旦受伤，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而肩膀会影响到他的进攻，在能够考虑到的范围内，他已经做出了最佳选择。

　　敢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这是一个对自己足够冷酷，却也足够坚定的人。

　　顾明棠心中对他多了两分赞赏，目光看向对面，果然见到壮汉愣了一下，眉毛挤成一团，显然不满遇上了硬茬子。

　　顾明棠拧着眉，余光瞥见司仪走入塔楼，与二层的客人窃窃私语。

　　她神识受到压制，前不久才强行动用过一次，此时只能勉强听到只言片语，“大当家不同意……是王牌，要加筹码。”

　　不知对方许下了什么条件，司仪收起金锞子，笑眯眯对小童打了个手势，接到暗号的小童悄无声息离开了看台，取走了原本挂在墙壁上的红灯笼。

　　同一时间，看到红灯笼消失的壮汉不再藏拙，飞快地躲过少年的致命一击，从腿上取下一柄短刀，直刺少年心口！

　　顾明棠当机立断，对小童招了招手，扬声道，“等等！”

　　司仪诧异的眼神被顾明棠清楚捕捉到，她不以为意，把人叫到跟前，“你们这里赌局怎么玩？”

　　司仪低眉顺眼，“客人，您要参与赌局吗？”

　　“当然。”顾明棠高高扬着下巴，看向壮汉的方向，厚厚一叠金票被她漫不经心甩出来，“五千两黄金，买他赢。”

　　司仪也是每日在欢场上交际的场面人，可听到这个数目，还是难得晃了下神。

　　五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很少有人会把这么大笔金钱用来下赌注。原本以为顾明棠也和其他人一样准备押注在封玄身上，可等看清她指的是谁，司仪脸都绿了。

　　“您……真的要买01083胜？”司仪犹豫着问了一句。

　　“怎么，他不能买？”说着，顾明棠作势就要收回金票，“赌局赌的是胜负天定，若是你们这里只允许买一个人赢，那还叫什么赌局？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当家的，难不成这赌局胜负是他说了算？”

　　司仪满头冷汗，“不不不，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您是头一次来不清楚，01083虽然看着块头大，但是最近状态不好，要论战斗力，比01039差远了，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顾明棠慢条斯理戴上雪白手套，从腰间抽出一根紫色长鞭，鞭子上泛着令人胆寒的磷光，啪的一声抽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司仪，“你是在教我做事？”

　　司仪浑身一僵，连道不敢。

　　【叮，来自司仪的恶意值+1！】

　　“想做我的主？怎么，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什么闲事都要管上一管？！”顾明棠看着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渣滓，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又见此人谈笑风生间便决定了少年的生死，更是压不住的怒气上涌。

　　她冷笑一声，一鞭子缠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到眼前，柔声细语，“想做我的主，先叫声爹来听听。”

　　【叮，来自司仪的恶意值+1！】

　　司仪赔着笑，“客人何苦拿小人说笑，您快消消气，消消气。”

　　顾明棠哼笑一声，“你倒是能屈能伸。”

　　余光看到少年已经咬断了敌人的脖子，有意无意将流血的伤口暴露出来，黑魆魆的眼睛看向她，顾明棠也不再胡搅蛮缠。

　　她收回金票，往司仪手心里塞了一把瓜子，“算了，不难为你，下注的事就此作罢。”

　　她懒洋洋靠在那里，神情慵懒地转动着宝石戒指，“真没劲，输不起还做什么买卖？”

　　【叮，来自司仪的恶意值+2！】

　　司仪有苦难言，但想到原本的安排，难免松了口气。

　　不等这口气松完，就听身后爆发出一阵尖叫，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惊呼声，以及慌不择路的推搡喝脚步声。他们妄图用药物制住少年，却没想到激发了他的怒气，让他狂性大发。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他已将断气的敌人抛在脑后，抓住笼子的铁栏杆，将其用力掰弯，从里面冲出来，径自冲入人群之中！

　　看台上的客人当即陷入无尽混乱，从未有过的狼狈让许多女眷花容失色。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身娇肉贵的贵客，平日里见到的奴隶不计其数，可眼前的奴隶不同，他脚上的锁链被扯断，身上没有背着枷锁，衣服上还沾满了热腾腾的血，尤其是他的眼神——比起普通的血奴，少年的眼神格外凶戾狰狞，不像是被压在底层无法挣扎的奴隶，倒像是一头暴怒的狼崽子，对着敌人露出了森森爪牙！

　　角斗场上四面都有看守，谁都拦不住他横冲直撞，有胆子阻拦的都被他一脚踹在心口，半天爬不起来。

　　然而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并没有对看台上的赌徒大开杀戒，而是穿过看台，矫健地爬上最高层，向着顾明棠的方向而来。

　　司仪面无血色，两股战战，眼睁睁看着高大凶戾的少年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速度快得像是离弦的箭！

　　完了，今日他可能就要命丧于此！

　　想到这里，他浑身哆嗦着，冷汗混杂着不明液体从他长裤之下流了出来。

　　顾明棠退开几步，掀开深红色帷幕，隔着不远处四散逃离的人群和他对视。

　　少年身上还带着一身污血，刀疤和污泥纵横交错，在打斗中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乞丐。可他的眼神却是野性的，不驯的，即使下一秒被人杀死也绝不服输。

　　这是一头真正的狼崽子，一身硬骨头，死也不肯对人类低头。

　　可一旦得到他的忠心，他就会自动献上脖子上的锁链，比狼狗还要忠诚。

　　少年手里提着一把见血的短刀，以最短路线穿过看台，爬上白塔，距她不过数尺之遥。顾明棠轻笑一声，那双仿佛被浓墨勾勒过的凤目定定地凝视着他，少年脚步一顿，竟然愣住了。

　　仓促之下，语言能力贫瘠的少年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振翅的蝶，含苞的花，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青鸾的尾羽。

　　毫无疑问，眼前的人是个极出挑的美人，即便他没有见过很多雌性，也知道这样的美貌不可多得，仿佛独得神明宠爱，一颦一笑都熠熠生辉。

　　可这样一个美人，皮囊之下装的却是蛇蝎之心，她和看台上的赌徒哪里有半分区别？

　　“在找我吗？”顾明棠轻笑一声，笃定道，“你中毒了，需要帮忙吗？”

　　药物作用下，愤怒的少年眼中很快变得一片猩红。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剧烈的嗡鸣声让他变得烦躁不安，除了愈发狂躁的心跳，他什么都听不到。

　　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她是刚才那个“五千两”，一个花了大价钱买他对手赢的冤大头，一个和其他人类没有任何分别的漂亮蠢货。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人类，便可以将奴隶关进笼子，当成物品来买卖，当成砧板上的鱼肉来牟利。人类将他们绑上锁链，让他们像畜生一样自相残杀，供他们取乐，多可笑？

　　与强效迷药对抗的滋味并不好受，少年在大腿上重重划下一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叫，以搏命的姿态扑向顾明棠，想要咬断她的脖子——即使是死亡也没有关系，即使见不到明天的朝阳也没有关系，他要这些人血债血偿，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顾明棠飞起一脚将他踢开，从腰间抽出一条泛着紫光的长鞭，猛地一鞭抽向他右肩。

　　只听一阵破风之声，少年破败的布衣之下，原本完好的肩膀已经皮开肉绽。

　　“清醒了吗？”顾明棠垂眼注视着他，仿若神明注视着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的手指抚过肩膀上的齿痕，一串血珠沾在她青葱一样的指尖，有一种近乎妖冶的艳丽。

　　这一鞭力道不算重，少年吐了口血，猛地抬起头，看向顾明棠。

　　剧痛之下，药物作用已经被他压了下去，野兽一样的双眼亮得惊人，警惕中混杂着挑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顾明棠勾唇一笑，将指尖上的血珠含入口中，轻斥道，“果然是头野性难除的狼崽子。”

　　顾明棠倒是不生气，细细的长鞭缠住少年的脖子，将人拉到眼前，用那双含着笑意的凤眼觑着他，“我的血甜吗？”

　　少年冷笑一声，沙哑的嗓音饱含攻击性，“甜不甜，要再喝几口才知道！”

　　纷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顾明棠松开手，就见到管事带着几个壮汉堵住去路，看她的眼神不复恭敬，倒像是在看一个闹事的恶徒。

　　少年同样眼神不善。

　　他眉骨高耸，脸颊瘦削，显出锋利的轮廓，大概是有些北狄血统，一对眉毛又浓又黑，右眉断开一截，眼睛黑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纯粹的野性和无畏从他眼里流露出来，嘴边还沾着血，像是刚刚饱餐一顿的野狼。

　　可顾明棠离得近，能听到他肚子里发出饥肠辘辘的鸣叫。

　　她得带他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