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罗场攻略女帝陛下！》宁昭昭

10、女帝万岁（10）

　　天色昏沉，悬在塔楼上的灯笼亮了起来。莫兰城靠近北狄，这里没有鹅毛一样纷纷扬扬轻柔的雪，冰冷的雪粒砸在人头上并不浪漫，只让人觉得生疼。

　　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他脸上，少年始终昂着头，看着高高耸立的白塔，目光晦涩。

　　他看得清楚，顾明棠就是从那里飞身而下，轻盈得如同一只鸟。他不识字，没读过书，不会说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他能看到，她身上的皮毛看起来柔软厚实，额上的坠子是他连赢一百场都买不起的昂贵宝石。她是那些人口中的“上等人”，而他只是在泥地里挣扎的野狗，是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

　　想到“脏东西”三个字，少年蜷起手指，沉重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难堪和恼怒一齐爬上心头。

　　他率先移开了眼睛，舔去唇边的血，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嘲笑，“替我找场子？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我找场子？”

　　大概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他的嗓音沙哑得像是残破的风箱，字字如刀。

　　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憎恨如同山风般汇聚在胸口，破损的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他放肆地打量着她，幽深的目光中有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凭什么？”顾明棠双目灼灼，扬唇笑起来，“就凭我会是你唯一的主人。”

　　“主人？说不定我会咬断你的脖子，嚼碎你的骨头，像野兽一样喝干你的每一滴血。”少年心脏急跳，脸上却透出浓浓的嘲讽，用无比恶劣的语气恐吓她，“上一个想要带走我的人被我咬断了手腕，你以为你会是什么下场？”

　　顾明棠莞尔一笑，弯起长鞭，用鞭梢抬起他的下巴，“你驯过马吗？”

　　少年愣了片刻，怔怔地看着她。

　　“对付最烈的马，要用铁鞭，用重锤，用匕首。”顾明棠居高临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顿了顿，在少年凶戾的眼神下，她唇角勾了起来，“当然，我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你。”

　　顾明棠弯下腰，同他四目相对。那双明亮的双眸仿佛燃着火焰，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我允许你在我面前放肆，这是我给你的自由。但如果你敢对我露出爪牙，我就杀了你。”

　　轻柔的气息吹拂在耳边，顾明棠笑得张扬，蛊惑的嗓音仿佛恶魔的低语。

　　少年的心脏骤然紧缩。

　　不知为何，她分明是在威胁他，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危险意味，他却被那动人的一笑晃了眼。

　　心跳忽然乱了节奏，少年身体僵硬，汗毛倒竖。

　　像是遇到了毕生唯一的天敌，又像是预感到命运的垂怜，为这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深深悸动。

　　方才的黑衣人已取了新的兵器向她攻来，顾明棠回头一笑，明艳面孔如同棣棠花一般动人，“看好了，我要是赢了，你就跟我走！”

　　话音才落，长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臂上银色圆环飞出，被鞭梢猛地一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到空中，瞬间击碎射来的暗箭。

　　只听一声清脆的“砰”，暗箭落地的同时，那对银色圆环已稳稳落下，套在那对雪白的手腕上。

　　“没听懂吗？蠢东西，谁借你的胆子敢杀我的人？”

　　顾明棠眉眼之间藏着锋锐之色，利刃卷起的风顺着她的脸颊划过，让她的发丝扬起又落下，“要杀我的人，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被击落的暗箭断成两截，黑衣男手握大刀，清秀瘦削的脸颊终于变得扭曲起来，“他杀了我的人，我不该向他讨一条命吗？”

　　顾明棠一鞭甩出，将他腰上的玉佩卷到手中，在太阳下晃了几下，“他杀了你的人？不是你的人带刀上阵要杀他吗？”

　　她侧首看向大当家，“若是我没记错，按角斗场的规矩，奴隶上场搏斗是禁止携带兵器的吧？那个胖子的兵器是哪来的？”

　　大当家谁都不得罪，含蓄地点一下头，目不斜视。

　　透亮的玉佩在顾明棠指尖转了两圈，她脸上笑意未变，再开口时已经带了三分冷意，“黑公子，你违反规矩在先，偷袭我的奴隶再后，如今还要耍赖要人的命，‘仗势欺人’四个字是这样写的吗？”

　　【叮，来自封延之的恶意值+1！】

　　不错，比起杀手甲乙丙，这位黑公子竟然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顾明棠眯眼打量他一番，忍不住猜测道，难道黑公子会是攻略者吗？

　　作为觉醒的NPC，她的确可以听到攻略者和系统之间的对话，但事无绝对，她还没有见过其他的被攻略目标，如果黑公子选定了其他人作为攻略目标，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是否会失灵。

　　来不及多想，封延之出手便是杀招，持刀向她要害砍来，口中还在不阴不阳地奚落道，“你倒是护着这条野狗，就不怕他日后咬你一口！”

　　顾明棠旋身避过这一刀，浑身凛冽杀意在听到“野狗”二字时骤然迸发，“你是个什么东西，叫声姑奶奶，我饶你一命！”

　　被灌注了内力的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出手狠辣不留情，顷刻间便将封延之的身上抽了个皮开肉绽。顾明棠冷笑一声，鞭梢成环，套住他的脖子往前拖行数十米，将人拖到自己眼前，“今日便让你开开眼，能被江湖失传的打狗鞭法抽上三招，你该感到三生有幸。”

　　【叮，来自封延之的恶意值+1！】

　　封延之心中恨极，嘴里的泥土味更让他气恼不已。

　　他自恃身份，不肯与顾明棠对骂，一声短促的哨声从他口中发出，四面八方涌上一群黑衣家奴，将出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封延之冷笑连连，“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不过是泥潭里打滚的下贱东西，我一脚就能踩死他。你若是当真要护他，便留下一条命来，在地底下同他做对苦命鸳鸯！”

　　他以为会在顾明棠脸上看到畏惧之色，可他没想到，顾明棠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封延之带了家奴近百人，除了身强体壮的护卫，就是对他唯命是从的奴隶，前者不难对付，但对于被封延之捏着身家性命的奴隶而言，他的命令与圣旨无异。

　　少年身上的伤势已不能多等，顾明棠飞身而起，猛地一鞭抽向院落中的花枝。

　　白塔之下种的是寒梅，如今数九寒冬，正是寒梅绽放的时节。

　　只听一阵破风之声，枝头红梅如新雪般纷纷扬扬落下，裹挟着凌厉的风，柔嫩花瓣成了最锋利的暗器，铺天盖地飞射而去。

　　护卫手中的长刀被花瓣击得粉碎，手无寸铁的奴隶来不及痛呼，呼吸之间便飞出数丈之远，只在眉心留下一朵红梅，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昏暗天光下，这场梅花雨简直晃花了人眼，眩目旖旎得让人痴迷。

　　美艳到极致，却也危险到极致，在少年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片叶飞花可伤人，这是什么样的武功境界？骇然之下，仅剩的几个护卫向后退了几步，竟然打了退堂鼓。

　　灯笼的光明暗交织，立于白塔之上的少女红裙冶艳，傲然而立，如一只轻盈的鹤。

　　她摩挲着长鞭，见封延之眼神惊愕，微微一笑。还不等众人回过神，便见那根长鞭卷起铁笼，严丝合缝将躺在地上的封延之扣在了里头。

　　【叮，来自封延之的恶意值+2！】

　　“听说角斗场是封家的产业？如今也算物归原主。”顾明棠单手将铁笼上的铜锁捏得变了形，任谁都别想用钥匙将锁打开，然后隔着笼子踹了他一脚，神情傲慢，“碰见我，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叮，来自封延之的恶意值+3！】

　　***

　　比起富庶的金陵城，莫兰城绝对算不上繁华之地，天色将晚，路上已经没有太多行人。

　　顾明棠带着狼狈的少年七拐八拐，进了一座小院子，用头上的发钗鼓捣了几下，便正大光明带人进了门。

　　这是外公留下的小院子，在城北的青石巷，门庭寥落，院中的荒草已经几尺高，院墙上爬满了斑驳的藤蔓，要清理出来还需要一番功夫。

　　江陵侯战死之后，他曾经的府邸被西北督军汪玉成接手，只留下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和埋在砖墙之下的十三两银子，这就是清贫的外公一辈子的遗产。

　　顾明棠推开门，抚摸着钱袋上歪歪扭扭的“顾斐”两个字，悄然一叹。

　　站在门外的少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环境，见顾明棠回身挑眉看着他，才皱着眉，身体紧绷着，一步步走进院子。

　　木门紧闭，狭小的院落就成了一片封闭空间。

　　少年从前在狼群中生存，后来在丛林中流浪，还从未见过人类活动的场所。之后他被人抓进角斗场，打上奴隶的烙印，更不可能见过城中的风光。在顾明棠眼中破败寥落的小院子，在他眼中也显得十分新奇，就连地上的杂草对他来说都显得生机勃勃。

　　顾明棠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一点头，“我们暂且在这里住下，你挑一间屋子收拾干净，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少年不自觉挺直了背，仿佛等待审阅的士兵。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心生警惕，“出门？你要把我卖给别人？”

　　***

　　多年之前留下的院落有了主人，还是个身手卓绝的妙龄少女，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陵侯收到飞鸽传书，一时间老泪纵横。

　　一众心腹分立左右，默然良久，谁也不敢在此时出声惊扰。

　　“去，备马，点一千人马，随我去莫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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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棠：朕的身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