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闭月羞花》烟雨如蓑

3、第3章

　　太清门主峰主殿前，掌门费倾背着双手遥望云苍山，目光热切。身后站着两名嫡传弟子，一男一女。

　　皆穿白色衣衫，如头顶的白云一样洁白无瑕。

　　女弟子：“师父，师叔此次出山莫不是为了不久前冥渊天降异象和神隐被盗之事？”

　　不久之前，魔界冥渊之上，天降异象，同一天夜里，日落谷镇守的上古神器神隐被盗，自此，魔族形迹频频出现于中州之内。

　　虽没有带来任何破坏，但反而更可疑，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在酝酿一场惊天阴谋。

　　费倾：“你师叔他永远心怀苍生。”

　　就为了那个孽障，他把整座山冰封了十二年，他这个掌门师兄每每想见他，都会被结界拦在云苍山外，那个孽障怎配他如此！

　　“你们且留在这里，为师过去看看。”
　　费倾召来自己的佩剑准备飞过去看看。

　　还未走，发现有人自云苍山的方向过来了，脚下踩着祥云，慢悠悠不急不忙地飘过来。

　　费倾顿住身形，远远望着，在主殿值守的所有弟子都远远望着那个身影。

　　冰韬剑上红色的剑穗飘飘荡荡，那么熟悉，可那人却是一身如墨的黑衣，令人心惊！

　　冰韬是墨华尊者楚月沉的佩剑，形影不离。

　　费倾和楚月沉是师兄弟，也一起长大。费倾从未见过他穿除了白色之外任何颜色的衣裳，从小到大包括百年修仙的清苦岁月，他永远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高雅圣洁。

　　而今这是……怎么了？！

　　祥云越飘越近，上面的人黑衣缓带，广袖迎风，长身玉立，墨黑的长发半束披在身后，与衣服融为一体，衬得一张脸越发白了，白得清透飘渺不真实。

　　气质平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很治愈的平和，但如果你再仔细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这种平和深处比千年寒冰还坚硬的冷清。

　　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师弟！”
　　费倾这一声出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痛心。

　　都忘了在众弟子面前维持太清门掌门应有的风范。

　　因为楚月沉不光穿了黑衣，更可怕的是，连费倾都看出来他受伤了，伤势绝对不轻，试问中州之内有谁伤得了他，还伤的如此之重。

　　这比冥渊之上天降异象和日落谷神隐被盗更让费倾心惊。

　　在所有人的眼中，只要墨华尊者在这里，就是太清门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迄今为止，仙门之中，无人撼动。

　　可是他却受伤了。

　　费倾发现，他也清减了不少。

　　“师弟你这是？”
　　费倾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失态，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情绪。

　　“近日修行太过急进，伤了真元，无妨，调息几日便好。”清清淡淡的声音解释道。

　　费倾自是不信这话，但他深知自己这个师弟要是不想说，旁人再问都无用，所以他没有再问。

　　楚月沉踏上云清殿前汉白玉铺就的广场，费倾正要带他进殿内叙话，十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十二年间，仙门可是发生了不少事，都要一一与他说。

　　都没留意，

　　侧面扑过来一个邋里邋遢的白发老头 ，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不知道是忘了穿还是掉哪里了。

　　凄凄惶惶就要扑到楚月沉身上，楚月沉一扫衣袖，一道薄而透的冰墙竖起在他身侧，挡住了扑过来的白发老头，老头热切地扑在冰墙上声泪俱下：

　　“月沉，你终于肯出来了，终于肯见师叔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么些年，师叔这头发又白了好多，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怕时间久了我都记不起你的模样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么些年，凌霄宫有多嚣张，都不把太清门放在眼里，上次还借故出手打伤咱们的弟子，魔族近段时间也猖獗得厉害，越发不把仙门放在眼里……”

　　噼里啪啦自说自话了一大堆，白发老头扯过衣袖擦干朦胧泪眼，“咦！月沉，你换造型了呀，黑衣更酷了嘛，改日师叔也去换套黑衣试一试，不过我怎么发现你气色不太好，师叔那里有好些灵丹妙药，等会让人给你送桃花居去。”

　　自始至终，楚月沉淡然着一张脸，侧面对着白发老头，静静听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发老头叫许千邈，是费倾和楚月沉的师叔，太清门中辈分最高的一位。

　　见许千邈情绪平复下来了，楚月沉撤了冰墙，望着远处缥缈云海，问道：“妖族可有动作？”

　　费倾：“妖族？妖族这几年凋敝得厉害，东躲西藏，几乎无处容身，大势已去，不足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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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摇山上夜凉如水，海风吹来腥咸的潮湿，山坡上有片白玉兰树林，花开得稀稀拉拉不甚繁茂。树枝上躺着个人，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赏月色，长长的白发从枝头倾斜下来，跟玉兰花的花瓣儿一个颜色。

　　死而复生的感觉嘛，就如今晚的月色一样迷人。

　　月上中天，赏月的人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唯有垂下来的长发在空中被风吹得荡来飘去。

　　被压在身下的树枝上长出一条花枝，花枝上开出一朵碗大的玉兰花，花蕊抖啊抖，花瓣皱起来，有苦难言：压死我了，腰都要断了，我还没有化形呢，就要死了吗？呜呜呜呜，欺负花，呜呜呜呜。

　　“别吵，扰了本王睡觉，就砍了你。”
　　树上的人闭着眼睛说道。

　　呜！

　　玉兰花儿抖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自己把自己抖下枝头。

　　萧离换了个睡姿，伸手轻抚花瓣，恐吓之后又安抚道：“兰花儿，你别吵，明天给你喝鱼汤。”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萧离悠悠转醒，天空泻进他眼中，旭日东升，美不胜收。

　　他睡着的这棵树底下站着一个人，穿黑衣，背影像这林子里的树干一样无趣。

　　“阿谨，你找我？”
　　萧离翩然落地，衣摆扫落几片花瓣儿。

　　“不许这么叫我。”萧谨整个人都很僵硬。

　　“可惜你打不过我，就只好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了。”

　　萧谨咬了咬牙，表情忍耐，正事要紧，也就不与他计较这等小事了，“你上次说的话算数吗？”

　　萧离抬手挡住直射进眼中的刺目阳光，侧身避开，懒洋洋靠向树干，“我说过很多话，阿谨，你指哪句？”

　　这一听就是不打算认账的态度，萧谨拳头紧握，眉头皱起，提醒道：
　　“你拿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说，你的力量永远为我所用。”

　　“既然是我说的，自然算数。”

　　萧谨紧握的拳头松开了，眉头也舒展了些。

　　但是，萧离接着说：“不过，看上去你应是有事求我，这求人，总该有个求人的样儿吧？”

　　萧谨刚刚缓和下来的面色又冷沉起来，“你想怎样？”

　　“本王为人大度，不喜与人为难，阿谨还是自己做决定，要么替我捶捶腿，要么给我打壶酒来。”

　　萧谨一甩衣袖，无声地打酒去了。

　　萧离抬眼，看向十丈开外，方才就一直偷偷看着他和萧谨的妖怪们，妖怪们见他看过来，呲溜一下，转眼没了踪影，爬走的。

　　灵气贫瘠，修炼不易，草木稀疏，这妖域都快成动物园了，还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动物园。

　　萧谨提着酒过来时，萧离正在沙滩上烤鱼，香味被海风送了好远，一闻便知，厨艺不凡。

　　萧离接过酒坛，尝了口，还不错，虽然比桃花居的桃花酿差远了。

　　萧谨看到他身边放着的烤鱼佐料，装在小陶罐里，细细研磨成粉末，一排摆着好几个。皱起眉头道：“你……你别欺负他们。”

　　萧离注意到他的视线，道：“阿谨你偏心，他们，你们以前那么欺负我你怎不说？”

　　“可你如今是妖域之王，理应守护他们。”

　　“这守护的事还是交给你吧，放心，我并未欺负谁，这些佐料是他们甘愿送过来的。”

　　他只不过说了句：本王为人大度，从不与人为难，你们自己做决定，要么我杀了你们，要么照我说的做。

　　这能叫欺负吗，这分明是尊重别人的选择。

　　鱼烤得外焦里嫩，肉质鲜美，甚是爽口。

　　吃饱喝足之后，萧离仰躺在一块礁石上，看到头顶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阿谨，说吧。”

　　萧谨一直站在那里，面朝大海，像块望夫石。
　　“既然你如今有了力量，我们必须离开飘摇山，寻一座灵气充裕的山脉，带族人过去休养生息，重振妖域。”

　　萧离：“不怕我半妖祸族了？”

　　萧谨猛然转身，看过来，“我，没得选。”

　　萧离勾唇轻笑，望着逐渐密布乌云的天空，道：“也对。不过，此山三面临海，一面临渊，地处隐蔽，易守难攻，弃之可惜。”

　　“可是灵气匮乏，草木凋敝，不利修炼，难以为继。”

　　“此山缺乏灵气，是因为没有灵脉，移条灵脉过来不就行了。”
　　萧离说得就好像是移块石头过来那么简单的事。

　　萧谨却沉了脸，
　　“灵脉那么珍贵的东西，大凡有灵脉的山脉都是各大仙门的居所，谈何容易！”

　　“我知道有座山，底下有好几条灵脉，移一条，估计影响不大，当是亦不会有人发现。”

　　“哪座山？”

　　“云苍山。”
　　熟门熟路，可保万无一失呢。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