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闭月羞花》烟雨如蓑

2、第2章

　　到朝露台时萧离坐起来，看着齐聚在这里的妖怪们，人很多，挤了整个山坡。打眼一望，不是妖力低微，就是老弱病残。

　　能够完整化形的都没有几个，一只手数的过来。

　　就好比被连年征兵和沉重赋税拖垮的城镇，像样的人都没几个。

　　据他所知，曾经的妖域可真不是这样的。

　　萧离看着众妖时，所有妖怪也都好奇又忐忑地望着他，目带怨毒，仿佛妖族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仿佛只要他死了这凄惨境遇就会消失似的。

　　萧离毫不怀疑，要是目光能杀人，他恐怕死无数次都不够的。

　　老妖王行走不便，萧离被抬到他身边，方便给他看。

　　“路都走不了，怎么跑出来的？”老妖王站起来，颤颤巍巍靠近萧离。

　　见萧离是被抬过来的，就以为他走不了路。

　　萧离：“萧岭秋？”

　　十二年前，他方才向一个妖怪问了句，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十二年。十二年前，妖王萧岭秋五百年修为，妖力强大，在中州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看来当年魔尊那一掌让他伤得不轻。

　　“没规矩，我是你老舅爷。”
　　老妖王萧岭秋说道。

　　说完，抖抖索索伸出手，拨开萧离垂在脸侧的头发，睁大混浊的眼睛，仔细打量他的脸。
　　感慨道：“跟我年轻时倒有几分像。”

　　萧离：“难怪我这么丑。”
　　找到根源了。

　　“混账东西！我萧岭秋一脉哪里有丑人，你自己没有修为，化形不全，倒怪起祖宗来。”

　　这倒提醒了萧离，要想将脸上这难看的蛇皮褪干净，就得提升妖力，可是此处灵气贫瘠，修炼当是不易。

　　不是还有另一种方法吗！能够快速提升妖力的方法。

　　比如说……得到某妖心甘情愿祭出的妖丹。

　　可是，

　　再怎么说他也曾经……师出名门，不喜欢欺负老人家。

　　“那么，老舅爷，我不想再回地牢，你能放了我吗？”

　　“放你？妖族担不起这个风险，你早该杀了！” 萧岭秋沉了目光。

　　“我做错了什么？”

　　“你的存在，便是最大的错。”

　　如果可以选择，这个被暗无天日囚禁了一生的原身，最后悔的事，只怕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了。

　　被老妖王拨开了头发，一束不甚强烈的阳光直射过来，刺痛了萧离只习惯黑暗的眼睛。

　　“大王，时辰到了，该祭祖了。”有人提醒萧岭秋。

　　祭祖结束后，萧岭秋重新瘫回座椅上，萧谨单膝跪地，跪在他座前。

　　萧岭秋训示道：
　　“今日，本王将妖域王位和这五百年修为一并传授于你，而今妖族势衰，仙门和魔族皆欲除我族而后快，望你继往开来，励精图治，护我族人，强大妖域，替被魔族无辜残害的族人报仇雪恨。”

　　一把短刀被扔到萧谨膝盖前面的地上。

　　萧岭秋：“歃血为誓。”

　　萧谨捡起那把刀，割破手指，对着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妖神起誓，永远以守护妖族为己任。

　　一阵风吹过，萧离闻见淡淡的血腥味，来自萧谨的手指上，妖族至高无上的神怕是也能闻见吧，如果祂存在的话。

　　萧离不动声色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迅速汇聚此地微薄的灵气，

　　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喜欢欺负老人家没错，但是现在的他绝对不是一个获得五百年修为的妖的对手，刚活过来，他不想回地牢，也不想死。

　　没有人注意到萧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谨和老妖王身上，这么神圣又庄严的时刻。

　　所有妖怪都踮起脚尖翘首以望。

　　只见一团耀目的金光出现在老妖王萧岭秋的手掌上，待金光敛去，化为一枚核桃大小的圆球，碧绿莹润，氤氲着强大妖力。

　　这就是蕴藏五百年修为的妖丹。

　　没有了妖丹的支撑，老妖王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更加干瘪了，眼睛都变得灰败。

　　他冲萧谨招了招手，声音虚弱：“过来，这最后一口气，我助你炼化它。”

　　萧离的眼中有不忍心一闪而逝，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楚泽在世人眼中，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咦，墨华尊者！”
　　萧离指着一个方向惊呼出声。

　　这一声划破凝重肃穆的仪式，所有人悚然心惊，侧目去看。

　　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待回过神来，老妖王掌中已经空了，那枚妖丹被隔空摄入萧离手中，他抚摸着莹润的表面，感受来自上面的强大妖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妖怪沸腾起来，一片哗然。

　　萧离一掌拍飞向自己冲过来的萧谨，另一掌给了一个妖力在萧谨之上也比他年长的人。

　　剩下的妖都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足为虑，但架不住人家数量多。

　　萧离快速后撤，退守到朝露台南面一块高高耸立的礁石上，礁石背后是汪洋大海，石体壁立。

　　萧离用手中仅剩的灵力在自己周身布起一道结界，然后盘膝而坐，开始炼化妖丹。

　　结界中金芒大盛。

　　众妖怪大多数爬不上那块陡峭的礁石，有的爬上去也打不破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欲哭无泪。

　　“看吧，半妖祸族，不祥之兆应验了！”

　　“完蛋了！等他获得了大王的妖力，一定会杀了我们。”

　　“不行，赶紧跑吧，我孩子还未满月，不能就这么死了。”

　　……

　　萧谨擦掉嘴角的血迹，捂着胸口爬起来，迅速调息。

　　“他不是萧离。”

　　闻言，萧谨震惊地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的正是方才受了萧离一掌的另外一个人，妖怪们都叫他徐长老，徐长老再怎么说也比小辈见多识广。

　　“萧离岂会使仙门术法。”
　　说话间，徐长老调息完毕，站起来，快速向萧离那边去了。

　　萧谨也赶紧闭目宁心，迅速调息。

　　其实也伤的不重，萧离身体太弱，此地灵气匮乏，很大地影响了楚泽的实力。

　　很快，萧谨睁开眼睛，站起来，“徐长老，我来助你。”

　　可他们都迟了一步。

　　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妖丹，完全消化最短也要个把时辰。

　　难以想象，萧离居然这么快！

　　结界不攻自破，里面金芒尽敛，海风吹拂着立于礁石之上的人，如瀑白发迎风斜飞，那人眉若远山，目若琉璃，面白如玉，鼻梁高挺，唇若红梅。

　　可不就是，彼其之子，美如玉。

　　萧离飞身而下，澎湃妖力自内而外溢出来。

　　众妖怪敢怒不敢言，心如死灰望着他，现在的萧离要杀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萧离飞掠至老妖王萧岭秋面前，萧岭秋面色灰败，死气浓重，唯有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心地吊着一口气。

　　手艰难地抬起来，指着萧离，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萧离垂眸看着他，道：“无功不受禄，我既然受了你这五百年妖力，你的遗愿，自当尽力替你完成。”

　　说完，伸手抚上那干枯的眼睛，轻轻阖上，老妖王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萧离转身，望着底下众妖，勾唇轻笑，想缓和气氛，
　　“自今日起，我便是妖域之王，”

　　他抬手，砰一声，隔空震碎了不远处方才自己退守其上的那块礁石，碎成了粉末。

　　立威嘛，总要展现下实力。

　　尽管他对着这一山的老弱病残，总有种在欺凌弱小的感觉，但也没办法。

　　萧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选吧。”

　　声音倒不及这句话本身凌厉迫人。

　　“我已向妖神歃血为誓，你夺了本该属于我的妖力，还想让我顺着你？”
　　萧谨站了出来，面色铁青。

　　众妖怪正战战兢兢，此刻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蛋了，萧离要大开杀戒了，他不会杀了萧谨吧！

　　却见萧离笑得和气，碧蓝的眼中甚至含着几分讨好。

　　“阿谨，我知道歃血为誓的是你，可你放心，我愿助你，完成对妖神的誓言，论治理妖族，自然你更拿手，我的力量，永远为你所用，可好？”

　　萧谨：“……”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离！

　　萧离：“阿谨，方才伤你，实属迫不得已，我愿替你疗伤，可好？”

　　萧谨铁青的脸有点挂不住，可就此缓和脸色心中又不平衡，打又打不过，他转身背对萧离，僵硬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不必。”

　　“你到底是谁？”徐长老问道。

　　“本王，萧离。”

　　*

　　一夜之间，云苍山冰雪尽融，漫山遍野桃花重开，肆意又张扬。

　　闪瞎了太清门一众弟子的眼睛，十二年了，尊者他老人家，终于要出山了。

　　大家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呢。

　　新入门的弟子不明所以，一大早起来，闻见空气里多了花香味儿，抬头，发现原本大夏天也冻成冰棍的云苍山居然变了样。

　　不见了任何冰川的痕迹，只看见苍翠的山色间片片粉云点缀，这桃花开得太过艳丽了点。

　　主要是，这山昨天还是冰棍，今早就成了这个样子，未免让人觉得诡异。

　　手中盛着水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新弟子愣愣的样子指着远处的山，“这山……这山怎么解冻了？！”

　　“墨华尊者要出山了。” 身边的师兄一脸激动。

　　“墨华尊者！就是传说中咱们太清门法力最高的那位仙尊吗？”新弟子一脸仰慕。

　　“那可不，放眼当今整个仙门，也没有比墨华尊者法力更高的了。”师兄骄傲的语气说道。

　　太清门有个墨华尊者，因此作为太清门的弟子都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新弟子：“师兄你见过尊者吗？”

　　“没有，”师兄有点惭愧，“不过我听说，尊者他老人家二十四岁便修得仙骨，心怀苍生，长得也如清风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