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缘》哈哈蜜瓜

26、同车异梦

　　窗外飘洒着扬扬的白雪，又一年的冬季来了，只是今年却要在异国他乡度过，陆瑗满心愁绪，看着窗外粉妆玉砌的世界，却是那么的陌生，除了身边这个人。
　　也许就像那翠衣女子所说，他们的情感是追逐前世今生的，尽管相处的时间仅有几个月，但是那种爱恋，却似穿越千年。
　　仆人们开始东奔西跑地收拾和整理东西，听垣说，今年是东瀛的永正三年，正在侵犯越前的是势力强大的加贺、能登一向一揆及越前牢人，身为敦贺郡司的朝仓大人就是这场平乱叛军会战的主帅，而他们神谷家的兄弟就是朝仓教景的左右手。
　　因此，在这场以不到十五万的朝仓军与三十多万的一向宗徒对决的悬殊会战下，朝仓教景绝不能失去有力的下属，于是在垣休养了半秋过后，便召集他回军。
　　“外面天气很冷，多穿件衣服吧。”
　　垣边说边往望着窗外的陆瑗身上披上棉袄，她转身，看着他依旧一身纤薄的黑衣，甚是惊奇，
　　“怎么还是这一身黑？不冷吗？”
　　“呵呵，不冷，这样拔剑方便，动作也灵活些。”
　　“你就那样放心，不怕伤口复发？”
　　“怎么会？”
　　陆瑗瞪了他一眼，
　　“也不好好爱惜自己。”
　　“好了，等会出去就把外衣披上。”
　　陆瑗又啐了他一口，为了效忠道义，他也不顾着身子，一收到密函就急匆匆准备归营，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若是再加操劳，就只会落下一辈子的伤，于是又说道，
　　“你真不怕会落下一辈子的伤啊。”
　　“不怕，反正你也受过伤，春上叔叔不是说了会落下伤的吗？凭着他天下无双的医术，你现在不也是从未复发过！”
　　“那倒是……说来就让我想起春上大夫，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是啊，从初秋时，他在病危的时候照料过我以后，真的再也没见过他了。”
　　“浣碧不是说他会了南方的乡下去探亲吗？他怎么还不回来？”
　　“呵呵，也许是等春天才回来吧。”
　　“那战后，我们就找他，好吗？”
　　“好，南方可比这里漂亮多了，到处都种着伊豆，还有满山遍野的花……”
　　说着，一侍从便进来说可以启程了。垣披上厚厚的外衣走出去，看了看已经停止下雪的天，又踩了踩地上的积雪，答道，
　　“也好，停雪了，积雪也不厚，可以出发了。”
　　过了一会儿，垣拎着一个紫金手炉进来，看见陆瑗还在忙碌地收拾茶具和茶叶，于是摇了摇头，笑着说，
　　“陆瑗，要出发了。这不是搬家，是返战场啦。”
　　“茶乃是自然灵物，天涵之，地载之，人育之，所以，不带不可。”
　　“少来这套，来，拿上这个——”他把那紫金雕花手炉放到她手心里，陆瑗怀中顿时变得暖烘烘的。看着眼前人淡淡的笑容，她能感受到那颗跳跃的、细腻的心，心里也充满了暖气。
　　招呼过仆人把收拾好的茶具和茶叶带上，陆瑗便匆匆跟着垣往门外走。大地里满目纯白，惨淡的苍穹下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看着总让人有种心碎的声音。
　　“垣，等等我呀……”
　　他转身，伸出手去牵她，
　　“笨蛋，总是慢吞吞的。”
　　陆瑗握紧他的手，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她不断回头，再见了，秀哉的家，这里曾是她住了整个秋天的地方，是记载着她和他一段美好回忆的地方。
　　“垣，剩下惠子在这里，她会孤独吗？”
　　“你说呢，惠子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还没知道？呵呵……”是啊，惠子是怎样的人，她怎么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外表上那样的坚强，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也会寂寞、也会孤独。
　　“垣，惠子她，喜欢你。”
　　“我知道。”
　　“啊？你都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
　　“有可能吗，从小就一起玩，一起学武，垣还不是那样地笨！”
　　“唉，你说她会伤心吗？”
　　“人总是要在挫折中成长的，不是吗？”
　　“呵呵……”

　　当二人坐上了马车之际，外面传来了一番喧哗，随后又是争吵打斗的声音。
　　“什么回事？”垣边问边打开帘幕去看——门前，惠子正在与仆从们争吵：
　　“放我出去，放我……”
　　“小姐，不要这样……”
　　“马上放了我，不然杀了你！”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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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垣看清情况，心想惠子又在闹折腾，掺和反而会使她闹得更厉害，也便没有多理会，转身对车前的马夫说，
　　“走吧。”
　　当车夫扬起马鞭准备抽打马的时候，眼看马车就要起步的惠子不顾仆人的阻挠冲上前来，对着窗后的垣说道，
　　“把我也带上吧。”
　　他掀开帘子，
　　“惠子，别那么任性。”
　　“把我带上吧，垣，求你了。”
　　“战场太危险，我让你去了，秀哉大人也不许！”
　　“那，那你怎么把她带上了？”
　　她直指着沉默地坐在一旁的陆瑗说道。
　　“那是因为，有我保护她！”
　　惠子一时无语，她很想问：为什么你也不保护我？但是她已经问不出口了，答案是显然易见的，她不想连唯一的尊严都丢了。
　　“惠子，别任性了。赶快回去。”
　　马车渐行渐远，而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远，似乎要漂起来，只是一直向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直至消失。
　　茫茫大地中，惠子跪倒在雪地上，她很想痛快地哭，却又怕冷水还未来得及刷过她的脸便被冷结成冰，也许就如初秋时浣碧姐姐临走所说的一样，他本来就是个狠心人，他的柔情永远只会留给一个人，留给一个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陆瑗还是妍姐姐的人。
　　她又突然大笑：那又怎样，我却不能自拔，不能不去爱他。

　　马车早已扬尘而去，但是，扬起的是白雪，不再是飞尘。
　　白，白，还是白。整个天地间都变作了白色，只有身边人穿一身黑衣，在这冬季，反而显得更突兀。陆瑗突然想起，也爱穿黑衣的神谷骏义会不会换了一身白呢？
　　“陆瑗，在想什么呢。冷不？”
　　突然从思绪中回来的陆瑗被吓了一跳，
　　“还好吧，外面果然要冷许多呀。”
　　她作了个哆嗦的姿势，还搓了搓那双冻得红彤彤的手。其实，抱着暖烘烘的手炉确实没什么寒冷可言。
　　“在想别人吗，都被我吓了一惊。”
　　“没有。就是在想刚刚的事情……”
　　话刚落音，陆瑗开始后悔自己撒谎，为什么要说假话呢？讥讽神谷骏义又不是什么不见得的事，自己怎么会有欺瞒的想法，真是奇怪。
　　“哦，别想了。呵呵。”
　　说罢，他便伸手去揽着穿得厚厚的陆瑗，问道，
　　“这样暖吗？你看你，都变成肥嘟嘟的了。”
　　“哪有。都是你给我的着棉袄弄的。”
　　“这样才好，你变丑了，那就没人看上你了。”
　　“呵，垣，你什么时候变得那样自私了？！”
　　“那不是自私，是珍惜，是好好地疼惜……”
　　他伸出另一只手，从背后紧紧地环抱着她，又把头枕在陆瑗的香肩上，喃喃道，
　　“这样你就走不得了，这样，你就不会再离我而去了……”
　　陆瑗甚是奇怪，
　　“我什么时候离你而去？”
　　他却顿了一下，才回答，
　　“在我病危的时候，你不是离我而去么。”
　　“那也算吗？”
　　“当然，只要你不在我身边，那就算离我而去了。”
　　“上次是我情非得已。”
　　“我知道，不过，也算。”
　　“这样太不公平了，那之前你怎么老是反对我跟你来，你不也是离我而去！”
　　“那个不算。”
　　“太狡诈了你，我当初看错你了！”她假装生气斥道。
　　“现在才反悔，不成了。反正，都是我说了算。”
　　“你耍赖！”
　　“我没有……”
　　“不许你抱着我，耍赖！赖皮！”
　　“我就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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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着闹着，垣竟没了声音，沉沉地枕在陆瑗的肩膀上。
　　“哎，垣？”
　　“坏蛋！？”
　　“你睡着了？”
　　连问了好几句，身后的人都没有作声，只有沉重地呼吸声和从背部传来的心跳声让陆瑗感到那个睡着了的他，
　　“昨晚忙着看军情，都没睡好吧。”
　　“嗯……”
　　背后那人居然从睡梦中回答过来，她扑哧地笑一声。又轻轻地撩起不远处的幕帘，看着苍茫的大地，不断变换的景色从窗外闪过，尽管不同，却放眼都是白花浮光，看着让人心境清静。
　　窗外一片纤尘不染，不知在徽州是否下了一场大雪？茶坞都收茶了吗？爹娘身体安好吗？瑾儿有自己孝顺侍奉他们吗？他学习进步了吗？馨儿呢？还好吗？茶园里的贡茶都炒青了吗？……
　　她摇了摇头，太多太多的问题，都已经无法知道答案了。
　　“道生长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推动万物而不自恃有功……是这样么？”她喃喃道。是啊，这样地去冲淡对家的思念，不是很好么？
　　想起老庄，又想起了年少时的那箱鹿苑茶，那个一直憧憬的知音，在战场上可好？还是那一脸的嬉笑，那一袭黑衣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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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只是一个，我也开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