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明月在》五行大雁

7、他对费尔南多有想法

　　二十六年前，新世界某处。

　　天空暗沉，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一个在耳边炸开，闪电劈下道道蓝白，一次次照亮昏暗的房间。海怒涛翻滚，咆哮奔腾，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钢鞭不懈地抽打在玻璃窗上，屋内两道人影沉默对立，神情皆压抑非常。

　　“救船长？船长他是自己去的，不需要我们救。”

　　许久后，率先开口的人有着一头红发，面容稍显青涩，眼神很是锋锐，他手中紧紧握着一顶有些破旧的草帽，绷紧了脊背，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

　　对面显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他神情冷峻，眼里缓慢结了冰，声音勉强保持着和缓，低头向少年解释：“香克斯，罗杰答应过我们会好好活着，我不接受他在约定后如此告别。”

　　“船长选择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费尔，你不能在最后关头…”

　　“这不是‘最后’香克斯！注意你的用词。”他盯着少年失控地喝到，急促地喘息，正在竭力抑制着胸中爆裂的情感。

　　转身佝偻起背，费尔捂住逐渐扭曲的脸，安静了半晌，克制着情绪向年少的恋人道歉：“对不起，刚才…语气不太好。”绕过木桌走近脸色苍白的少年，犹豫地伸出手臂想揽住那腰身，他神色不明地轻声道：“你不理解，但没关系，我会带罗杰回来。”

　　“啪！”

　　扬起胳膊狠狠地打开想触碰自己的手，香克斯反感地往后退去，眼里冒着火，嗓音之大，恨不能把男人给震醒：“这才不是他想要的！‘船长不用你救’六个字我说了多少遍，你还不懂吗？费尔南多，听着，大家都很震惊难过，但没人像你这样！”这样毫无理智可言，他咬了咬牙，狠声继续道：“费尔，算我求你，别在这时候发疯行吗？”

　　然而男人神情执拗而疯狂的一句“你不明白。”彻底激怒了他。

　　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香克斯向前一步贴近往日里总是宠着惯着自己的男人，用力拽住那衣领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无法自控地有些哽咽，沙哑地反问：“我，不，明，白？”一字一顿。往日里脾气好，为人爽朗大方总是很欢快的少年脸上不见分毫笑意，戏谑地讽刺道：“不明白到船长愿意让我带上那顶草帽？”

　　“这不一样，香克斯。”费尔顺着拽住自己领子的力道俯下身，直直看向那张倔强帅气的脸，眸光晦暗，瞳孔深处骇浪翻滚，气息不稳声音粗砺：“你，可以放弃前去最终航线，可以带着他给的草帽笑的没心没肺什么也不在意，是因为你的梦想才刚刚起步。”互相怒视着，距离近到双方都能看清对方眼里倒映的自己，鼻尖几乎碰上，“海贼团解散时你是兴致勃勃的吧？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梦想旅程，组建自己的海贼团了。所以就算现在罗杰有事…”

　　费尔愈加低下头，两人前额相抵。往日这样近的距离下，他们早就吻在一起滚作了一团，眼下却更像是一种刻薄的伤害。是一方的迫近，在狠狠摧残着两人间的亲昵，他低声向香克斯吼道：“可我的梦想已经结束了，和罗杰在拉夫德鲁欢笑的时刻结束了！我最好的兄弟，被大家深深仰慕的船长，被海上所有人当成目标看待的那个男人现在狼狈的像个懦夫要自己去寻死啊！！”

　　“你个混蛋，船长才不是懦夫！！！另外别说的好像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伸手使劲将高大的男人推开，香克斯眼里的镇定彻底瓦解，他仰着头咬牙切齿：“说什么不一样，费尔南多，你在向我吼什么啊，我们是一艘船上的，难道我心里的痛苦会比你少吗？！”

　　见人怔住了几秒，少年试图平复呼吸，喃喃：“总觉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的只有你。”抬眼细细打量身前无比熟悉的面容，话中冷意一句寒过一句：“我再怎么努力想要去了解你，结果却永远是失败，咳”一口气断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嗓音抖得更加厉害，“费尔，我不明白你的情绪化，不明白你的执着，不明白你的想法，”声音骤然拔高，香克斯红了眼，“你没和我说过任何事，我就该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连在我面前都不肯放下警惕，我不知道你上船前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连船长也默认了你手段极端的‘收尾’工作…”胸脯剧烈地起伏，眉毛向上挑着，他的话里满满全是质疑：“我不知道海贼团解散后你一声不吭跑去了哪，回来时又为什么一身伤，我甚至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和我继续上路！”费尔南多真的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香克斯！”声色俱厉地呵斥，费尔从没想过把自己真实凶戾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因为他深深地了解少年：香克斯会伤心，还极有可能在自己失控后，把责任全部过继到肩上承担。

　　更糟糕的可能是他不再接受他，两人行为不合这一点已足够为感情画上句号…可这和现在该谈的话题完全不是一回事！

　　并不清楚费尔心中所想，也浑不在意被厉声暴喝出了全名，香克斯继续着自己的话：“是我不明白，还是我的恋人从来不在意我？”他生硬又夸张地扬起嘴角，眼底浑暗，染上了能刺伤对方也刺伤自己的恶意：“连现在的争吵，你也丝毫没有顾及我，从头到尾！！！”

　　说着说着停顿下来，少年收起笑，粗蛮地将滑落到脸侧晃动的红发拨回耳后，脸颊被指尖划出了一道显眼的红痕，他面无表情地指向费尔，“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吧费尔南多，你疯的就像没了主人牵的狗，难堪的让我为自己不值，我对你，感到深深的厌恶。”

　　“……”

　　沉默不语，明明衣冠整洁却莫名让人感到狼狈不堪，高大的男人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头红发下深黑的眼。

　　雷声轰鸣，伴着又一道闪电直击而下，霎那间亮起的白光照射进了费尔眼底，此时那片深海如死一般沉寂。唇艰难地动了动，“香克斯，”他轻念道，多年来自己的视线早已习惯了追随那头耀眼的赤红，目光无数次的相撞，暖阳便无数次闯进自己心房。此刻的对视却犹如针刺，扎的费尔眼眶生生发疼。

　　“我很清醒，而且就算是…狗，该牵住我的人也只能是你。”

　　“哦？”

　　少年人漫不经心重复到：“只能是我？”他将一直攥在掌心的草帽轻轻地放在桌面，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话似的大笑，“我牵的住？那我还得感谢船长自首，让我的…跑了回来？”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的词侮辱意味极高，他此刻稍微冷静了点，竟是没法做到再次说出口。

　　“……”

　　“乱咬人也不归家，谁有谁不幸吧。”

　　雷持续不断发出隆隆的声响，乌云滚滚。情绪过于波动后，费尔的混沌的思维突然有了无比清晰的一刻，他握着拳的手此时缓缓松开，眼里猩红逐渐归隐，心沉得像是被灌满了铅。避开那道视线看向窗外，再次沉默起来。

　　“默认也给我说句话，费尔南多！”

　　那道声音里有几分气急败坏，为了让自己回复语气中还刻意带上了挑衅…就算不看过去，他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香克斯的样子，费尔想，他们的关系很是亲密，是唇齿相交，身体契合的亲密，亲密到他无数次以为往后的人生，自己会陪对方度过。

　　他一定会看着香克斯组建新的海贼团，看他肆意冒险，看他兴致高昂喊出那句“我们来开宴会！”，再看着他喝醉撞上自己胸膛…处理好罗杰的事情后，费尔想一直看着对方，跟在人身后，直到少年不再需要这种陪伴。

　　…的确没顾及过香克斯的意愿，单方面的认定简直愚不可及。

　　以为两人之间没有问题，而对方和自己一样，已经喜欢到能说出“我爱上你了”的程度，活了两辈子，他知道长久的交往需要循序渐进。就像所有在遭遇苦难后，笃定自己遇见了真爱的男人女人，费尔担心自身黑暗的一面会让伴侣无法接受，所以不安地想将对方套的更加牢固。他想等一个浪漫的黄昏或夜晚将一切娓娓道出，在香克斯海贼团全体成员的瞩目下，低头亲一亲他们的船长，于起哄声中无比自然地单膝下跪。

　　未料含糊不清会埋下猜疑，这种隐患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相反它只增不减。

　　“别这样看我！”

　　一道声音将他扯回现实。

　　“…该死，费尔，说话，别这样。”香克斯往前迈步，面如寒霜朝着费尔逼近，声音咄咄：“别一副我不懂你的失望表情，真这么想的话就请离开这里，我们结束了。”

　　寂静，寂静。

　　屋内落针可闻，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冻结。

　　费尔蓦地笑了，他插兜侧过身，阴影布下表情模糊，低低骂了声小没良心，语调出奇的平静：“那就再见，香克斯。”

　　“……”

　　“单作为罗杰海贼团的一员，我提醒你，船长要做的事从不应被他人阻止。”香克斯握紧了拳头转过身，他抓起桌上的草帽用力盖在头上，有细碎的红发被压在了耳侧，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死死按着帽顶的手却颤的厉害，“我会去为船长送行，别让我看到你做任何不敬船长的举动。”

　　而回答他的是不轻不重地一道关门声和脚步的渐行渐远。

　　…

　　当前

　　克拉伊咖那岛，鹰眼住所，凌晨两点。

　　骤然睁眼从床上坐起，费尔南多愣了愣，反应过后他重重地倒回了床中央，抬臂覆在脸上，喃喃：“怎么会突然梦到…”

　　本想继续睡，却完全丧失困意。梦中的人影像是开启回忆的按钮，使他想到雨夜中独自登上玛丽乔亚时，硬扛下五老星的近身伤害，远程操控着引力杀红了眼。直至海军鸣笛，伊姆大怒才不得不退离…大脑从混沌变得清醒，往昔的影象跌重而来，费尔枕着自己双臂，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神情淡淡，他侧脸的线条太冷硬，整个人看起来刚毅冷漠。

　　今时不同往日，重力果实的能力短板空间果实可以补足，这般想着，他从脖子后抽出了右手，举在眼前缓缓收紧。

　　掌心处扭曲的漩涡时隐时现，费尔凝神加大了力道，漩涡分裂成了无数微型空洞。不同维度的纳米空间上下穿插，层层叠叠。它们被拉力吸引，狠狠地相撞，能量波动瞬息间犹如水纹悠悠荡开。空间的急速旋转虽不可见，摩擦力却产生了一条条紫电小蛇，立着半身嘶嘶吐信，只待一声令下择人而噬。

　　手握成拳的一刹，令人心悸的力量如云烟般消散。如壮阔大海般深蓝色的眼里暗芒尽褪，男人面容平静，他想，若有机会再来一次，至少有六成把握…

　　说起来伊姆要是知道自己有能耐承受两颗恶魔果实，会气的跳脚吧。思维突然跳跃，费尔无声咧了咧嘴，自言自语起来：“真是晦气呀。”对于天龙人来说，他有些愉悦地想，再次闭上眼。

　　“……”

　　良久，又将眼睛睁了开，费尔无奈地侧过脸看向墙上时钟：凌晨三点半。

　　还真是不论怎么发散思维，香克斯的脸都一直盘旋在他的脑内。他叹了口气，干脆地下床，随手抓过椅背上的衣服套上。今晚是别想睡了，费尔不得已地推开卧室门，心情非常不畅。“喝点什么吧。”他揉了揉后脑勺，使得头发愈发凌乱，朝着城堡地窖悠悠走去。

　　一直没醉一直喝，日上三竿时地窖迎来了第二个人。

　　“知道了，我现在立马滚出去。”

　　未等来人开口说话，费尔已撑着膝站起，久坐后站起实在不舒服，他扭了扭身子骨，沉闷地呼气，“米霍克，早安。”

　　“整晚喝了我多少瓶酒？”一身味道，鹰眼皱了皱眉。

　　男人伸懒腰的动作兀地顿住，警惕地往后退出几步，讨好地露出了笑，“今天帮你种地行吗，指哪种哪。”

　　“种地就免了。”一个苦力吓退一群锄地的猩猩，怎么想也不划算。鹰眼沉默地看着费尔，率先转身往石梯上走，“帮我看着索隆。”

　　“要出门？”费尔跟上男人的脚步，“又去见挚友？”他哼到。

　　朝后瞥去一眼，大剑豪罕见地挑起眉，好笑地开了口：“倒是很少见到你这样不爽，怎么？”顿了顿，语调虽然沉稳，却莫名有些调侃意味：“从传说雾气中掉出来，一下落后时代好几步的博恩先生，对我的朋友有什么高见…你并不知道是谁吧。”

　　听见那持笃定态度问出的话，费尔更加不是滋味了，他抱着臂不满道：“所以考虑考虑让我一起去啊，让我看看到底是谁。”

　　“你认识的。”鹰眼抬起金黄色的眸，转向身后故意把不开心表达的很明显的人，脑海中浮现了红发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心绪复杂。

　　香克斯在意费尔南多这一点不可否认，米霍克看得出来。两人结识后，红发仅仅托付过他注意两位海贼的行踪，一个是草帽小子路飞，另一个便是费尔南多。而在自己说出和未出海时的费尔有渊源时，对方眼神的确变了变，那宛如私人领地被触犯的雄狮警惕地弓起脊梁骨的样子，纵然转瞬即逝，仍被鹰眼清晰地捕捉。

　　之后不经意间若有若无地打量，逮着机会就邀喝酒，比以往更加想要灌醉他的举动，还总一副很好奇他年少生活的模样…红发想打探费尔南多往事的心思实在分明。虽态度尚不明确，但已足够证明男人在其心中很是特别。

　　冥冥中，鹰眼有预感费尔南多也很在意香克斯。可就算如此，与自己也并无太大关联，他有些出神地想，此刻明明可以直言道出，为什么会如此不愿意。

　　“和我关系不好？那别告诉我了。”

　　许久不闻回应，费尔摸了摸下巴猜测到，见对方抬起头看自己，神情轻松地耸了耸肩，“只是出于兄弟间的担心，才想探探你那位朋友是否真诚可靠。”说着说着他皱起眉，啧了一声，低头看向鹰眼：“让你这么纠结可不是我的本意，米霍克。”

　　费尔想，少年已长成海上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担心是挺多余的。自己止不住的担忧大概和前世“你妈觉得你冷”这种想法类似吧。

　　“…下次一起去。”压了压帽檐，鹰眼有些不自在，默了默补充道：“今天外出不是去见友人。”

　　“好。”

　　气氛融洽，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城堡巨大的门前，费尔才停下脚步。看着站在门外石阶旁，举着半截树桩不断地挥臂，汗如雨下的绿色人影，他道：“在猜出草帽小子的讯息后，罗罗诺亚的努力令人叹为观止。嗯，不愧为你的弟子？”

　　随对方一齐驻足观看，黑发男人并未否认，只出声补充上了句：“两年来你也没少教他。”

　　“咳，”险些被呛，费尔默默瞅了瞅与自己并肩的人，不自在地摸上鼻尖，忍不住想问米霍克是认真的吗，他不过抽空制造出了一小块围绕着索隆的微重力区域，时不时从指间飞三四个空气弹。而自己一旦起了兴致，还会试试那年轻剑士本就负了重的身体极限。对方光是因撑不住空气挤压喷血的场面就已多不胜数，更别提被自己操纵着无形气流掀翻或者飞出去…与其说他在教导，不如说是在折磨人吧，费尔心里暗自检讨着，嘴上却从容地修正道：“不愧是我们的弟子，这样？”两年啊，时间过去的可真快，他在心底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句时光飞逝。

　　并未接话，鹰眼抿着的唇却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一时间费尔和他都没出声，似乎默契地享受着静谧中独属于两人的联系，然而这份安静和美好很快就被读不懂气氛的一道声音蛮不讲理地，打断了。

　　“喂！”

　　伴着一声坠地重响，索隆抛下了握在手中的树桩，不耐烦地望向门内看表演似的两人。此时的他右眼锋芒毕露，左眼上却有了一道笔直划下的伤痕，青年皱着眉俯下身，两手摸上腰侧的三把刀刀镡，金色的耳坠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他一副战前准备就绪的模样，大声喊道：“快点，今天是谁来！”

　　“完全没礼貌这一点一定随你，米霍…”

　　“我没教过他这个，费尔南多。”抢在男人话语结束前说到，鹰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往城堡里走，“且再怎么失礼，我出门前都会亲自和某位说。”

　　“……”

　　“我已经忏悔很多年了。”费尔无力地念，每每被鹰眼含沙射影当年的不告而别，他都反射性的头疼。米霍克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才总在无言以对时呛自己一句的吧，真真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费尔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道背影远去，一边想一边整理了下表情，转身朝门外的绿发剑士走去。活动着手腕，他操纵意念发出一道锐利的空气波，向因漫长等待而表情愈发狰狞的青年扬了扬下巴。

　　那气流在空中凝聚成型，似无数枪尖从其肩胛骨后飞射而出，索隆微眯起眼，脚步一转，抽出双刃交叉格挡在胸前，刀锋在晨光下闪闪发光。见被避开，费尔随即闪掠至人影身后，毫不留情，一脚猛踢青年膝盖后方，厉声开口：“近战打多了，其他都忘记了吗。和擅长远攻的人打斗，光想着斩断眼前一切可不行，神观八方，罗罗诺亚。”索隆从胸腔内传出一道闷哼，小臂青筋一暴，黑刀秋水顺势挥下。然，有着金棕色发的男人身形一晃敏捷地闪过，他视线疾速向下扫去，见青年右腿微颤身形不稳，笑了笑道：“反应不错。”接着，不等对方反应，曲掌拍上那腰背，速度和力道毫不含糊。刹那间，强烈的波动从两人中心扩散，剑士的身体在下一秒腾空倒飞了出去。

　　一击不止，索隆四周蓦然响起了巨大的爆裂声，费尔操纵的能量在撞击上剑士的胸、腹、背后连接不断地炸了开。无形的，没有火焰四溅，没有余热播散，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存在，危险如影随形。

　　强风似刀，逆向剐着索隆裸露在外的皮肤，他咬着牙勉强用刀护住胸口，失重感未过，凌空一拳又迎面袭来，只得精神紧绷，架刀抵御。周身空气不知于何时变得稀薄，使人呼吸吃力。索隆落地后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压着往下，他硬是用意志抵抗着没贴近地面匍匐。

　　半截刀身没入土地，绿发的青年勉力支撑着，僵硬地在引力和重力的拉扯下抬起头，挑衅地朝对面站立的男人嘁了声，“还是这一套啊。”漆黑的钢化反应从他的手腕和脚踝蔓延开，武装色霸气覆盖四肢，索隆俯身朝费尔前行，脚步不快，一步步却扎实有力，眼里红光明明灭灭，“来点新招。”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逼来，年轻的剑士再次倒飞出去，砸入后方森林，震坏了一列高大杉树，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

　　“……”

　　“…嘶。”城堡会客厅内，艾斯和佩罗娜趴在窗边不约而同深吸了口气。

　　数秒后，

　　“天他又下狠手，你管管啊！”

　　“鹰眼，我想问问，费尔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的视线一并聚向了身后喝茶看报的人。佩罗娜撅着嘴，再次扭头看向窗外费尔单方面殴打索隆的场景，又转过脖子瞪着一脸平静的鹰眼。在听到身旁同样有着一头黑发的青年的询问声时，她大声地哼道：“艾斯！那个家伙是你弟弟的船员吧！！你也不管吗！”

　　“啊，索隆不会有事的，两年都挺过来了，佩罗娜。”艾斯挠了挠脑袋，笑着说：“要变强嘛，只能这样。”想起报纸上登载的路飞在马林梵多旧址上献花默哀的旧闻，心里不禁叹慰，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会客室中央，他在沉默的鹰眼不远处坐下，翘起二郎腿撑着脑袋，语气礼貌地继续追问道：“如果费尔有事，请告诉我，我很担心他。”

　　鹰眼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说话的青年，复收回视线又垂头喝了一口酒，“费尔南多心里有数。”简短地回复了火拳，他看向佩罗娜：“幽灵丫头，你想下去看看情况也行。”

　　艾斯沉默地看着粉发女孩被一句话轻易地带偏，真的就这么冲下楼去，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瞄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身体怎么样？”

　　“哦！恢复了很多，多谢关心。”

　　“行。”

　　“…嗯。”

　　相顾无言，两人都不再说话，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半晌，鹰眼收了报纸，双手十指交握，“打算？”他问到，眸如猛隼盯住黑发微卷，脸颊上有雀斑，有着独属于年轻人朝气的青年，在一瞬间里想到了哥尔·D·罗杰。然后避无可避地联想起无数旧报中，那个永远站在罗杰身后护其周全，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眸色暗沉下几分，艾斯能下床走动后，恐怕连费尔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总停留在对方身上。

　　火拳和自己是两类人。

　　对方能光明磊落地表现出对费尔往事的兴趣，能一派自然地表达对费尔的依赖，能直白地靠过去粘着费尔，米霍克却清楚自己无法做到。他是内敛含蓄的，即使心中感情再如何深刻，面上也总云淡风轻。仅有的一次情绪外泄还是二十多年前男人找到他这谢罪…那是分开出海的两人在大海上的首次相见。

　　“我没有恶意，你知道的，费尔救了我。”艾斯出声。两年相处下来，他多少能猜测到眼前人和费尔南多关系很是亲近，怕男人的好友怀疑自己别有目的，便急急地自证道：“我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心中思绪被打散，鹰眼凝神听完青年的话，摇了摇头：“费尔能承担他做的每一件事的后果。”火拳想干什么其实无关紧要，自己并不担心。微顿了几秒，他再次开口：“如你所言，费尔救了你。那么报恩就好，打探其他实属不必。”

　　艾斯礼貌的笑随着话语声逐渐消失，他换了个坐姿直起腰背，对上男人的视线，镇静地回了一句宛若惊雷的话：“我只是想了解喜欢的人经历过什么。”

　　“！”

　　喜，欢？

　　鹰眼耳里轰的一声，他嗓子发干，多年来毫无头绪的难题被人解开，宛如当头一棒：他对费尔南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亲情还是友情，仰慕还是眷念，莫逆于心，刎颈之交？…不论哪一种都不准确。自己无解的记挂，出于本能地追寻，呆在一起时偶尔会浮现‘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想法，这所有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产生，米霍克一直探寻不出答案。

　　喜欢。怎么会…他的心情复杂无比，但莫名发现也没有其他词汇能够囊括自己的内心。

　　原来如此，他对费尔南多有这种想法，吗？

　　“……”

　　见一直不动声色的大剑豪在自己这句话后受到了电击一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罕有的整个人定格在了座位上，艾斯眨了眨眼，豁然间明悟到什么。“这，这，”他难得结巴了，红着脸扭过头看向别处，声音小了些：“你不知道吗，我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明显来着。费尔躲着我走很久了啊。”

　　见对方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黑发的青年感到十足的尴尬，他本就不太擅长和人谈论感情，何况是和间接收留了自己的恩人，不自觉往椅背上靠了靠，正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鹰眼却忽然大笑起来。

　　艾斯面色古怪地看过去，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地等对方笑完才道：“我也下楼看看情况，就不打扰了。”于是迅速站起身，朝着人点了点头，抬腿就要向右侧的大门走去。此时此刻，从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海上天威当年能为了你的生父独闯圣地，挑衅神威。如今救你也算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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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反应过后发现情敌就在眼前，鹰眼结尾这一句意味良多呀。攻心话术对艾斯这种年轻人是非常管用了。说起来，费尔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即将面临的修罗场…(确定要和竹马弟弟一起去拜访他的朋友你的旧爱吗？小费，你确定吗？）
啊这一章终于有红发了，不容易，买他一股呸一个面子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