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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报道 ...

  •   在老程的极力推荐和程澄对往事的念念不忘下,程澄也不用抛硬币了,毅然决然地将心理学专业排名全国第一的师范大学作为自己的第一志愿,

      他参考了本省往年的招考情况,结合自己的分数和排名,第一志愿基本没什么问题,

      “打死也不能和那老狐狸凑到一个学校”,程澄在心里嘀咕,把胡沂南所在的M大排到第二志愿就算是对老程的交代了,

      “不然真成了他的学弟,指不定怎么折腾我给他打杂呢。没错,旧账是要算的,但咱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不是。”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反复纠结的几个选择,最终还是抵不过心血来潮的仓促决定。

      话本里常写道“从此他的人生就被改写了”,其实不然,每一个慎重的或潦草的决定,都是我们在那个时刻的最优选择,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阴差阳错,这就是命运的轨迹。

      高考后的这个假期过的飞快,一场接着一场的蹭吃蹭喝升学宴,各个小团体自由组合的K歌桌游局,七大姑八大姨的挨家拜访,往日的摩擦争执都融在酒水里成了过眼云烟,对老师的戒备防范也在拿着录取通知书合照的那一刻化作难忘师恩,还有那些隐藏在铺天盖地的练习册下面的懵懂心意,随着离别的到来被撕扯开来。兄弟,常联系;老师,谢谢您;我喜欢你,后会有期。

      程澄在学校不是沾花惹草的主,虽然成绩不错,在前十名里有八个是女生的态势下能占的一席之地,爱运动,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常常在球场引起小姑娘们的一波波尖叫,长相嘛,眼睛不大不小还算明亮,鼻子不高不塌也算周正,一对小虎牙,看着乖顺又机灵。

      不惹事生非,也就是常常迟到,在教导主任无数次的训诫中经常用“头一低,嘴一笑,下次一定不迟到”的诚恳态度免了绕圈跑的惩罚。

      小学初中的时候,还时不时有小姑娘偷偷在他的书包里放情书,顺带配赠零食若干,最后一般都是零食被谢果同志征用,情书被刘女士珍藏了。

      上了高中,也不知是如今的小姑娘们审美变了,程澄也就是篮球赛之后时不时的收到一瓶苏打水,还总是没看清人小姑娘的长相呢,刚说了一句谢谢,就被队友扯到一旁拍照庆祝。搞得之前心态稳稳的刘女士也开始担心,是不是被“母不嫌儿丑”的慈母关环蒙蔽了双眼。

      没想到高考结束之后,程澄去书包柜收堆在里面的卷子和习题册的时候,发现里面夹杂了四封不同信纸不同字迹的信笺,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告白,大家的主旨思想出奇的一致为“感谢你让我成了更好的自己”,

      刘女士点评:吾儿甚好,这气质未来当个老师一定有出息。

      转眼到了八月底,程澄开始收拾行李,本来打算和谢果俩人一块背着行囊潇洒奔赴,结果老程夫妇坚持要送他去学校,顺便玩两天,感受一下首都的生活节奏。

      另一边,谢果同志不幸被亲爹亲妈带到山里吃斋念佛,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实则是想趁机好好磨一磨这个名副其实的皮猴儿的性子。

      出发前,老程一家和老胡两口子一块吃了顿饭,胡沂南七月底就返校实习了,因此本次的主题就以猛夸程澄同志为核心思想,双方表达了未来让自家儿子相互照看的美好期愿,期间胡叔叔把胡沂南的联系方式给了程澄,程澄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已有联系人“胡一男的“翻了个白眼,顺手删了,又装模做样地当着双方家长的面以“胡沂南“新建了一个。

      三口人到了北京,住在老程朋友家空置的房子里,这位朋友人称李叔叔,早些年是倒腾医疗器材的,当年刚起步的时候老程借了他一些启动资金,人能说会道,几年下来手里有了点积蓄,还了老程的钱又补填了些利息,自己又贷款在三环附近买了两套房子,没想到后来北京的房价越长越凶,他家房子也就一生二,二生三的越攒越多。

      这位李叔现在主业就是和老伴儿游山玩水,常年不在北京。这次知道老程一家要来,特意回来一趟,挑了一套交通比较方便,离程澄学校也近的房子,正好空置,把钥匙交给老程,还说以后程澄要是住不惯宿舍就搬过这里来住,都是亲叔叔亲侄子,老程本来觉得这想法不错,晚上和刘女士查了一下附近的房租直接吓懵了,第二天好说歹说才定好他俩一走就让程澄把钥匙归还给李叔叔。

      老程和刘女士在程澄小学的时候就来过北京,程澄记得特别清楚,他的亲生父母当时不早不晚的挑了九月一号这个吉祥日子出发,把他扔在奶奶家吃了一周的青菜豆腐。

      老太太不吃肉,还好老程走前给程澄留了一百块的零花钱,能在放学之后开点小灶。

      三口人在报道前几天把北京的名胜古迹都打卡一遍,玩的时候不觉得累,一歇下来,老程和刘女士才终于承认真是上了岁数了,

      “明天给你小胡哥哥打个电话,中午一块吃个饭,他学校不是说就在你们对面吗,正好你自己要是收拾不过来宿舍,就让你哥帮帮你,年轻人多干些活也是好的”,

      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老程靠在沙发上边泡脚边和程澄交代,

      “你妈我俩后天早上的飞机,走之前我把钥匙给你送去,你到时候也不用送我们,刚开学,学校的活动肯定多,多多参与”,

      “对!多刷刷脸,你也大了,我俩也快退休了,趁早带个对象回家”,刘女士插了一嘴,

      “你妈说的对,有喜欢的人就放手去追,但前提还是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儿子我放心,也不用我们多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的”,

      老程一边补充一边擦干脚,顺势弯腰准备把盆里的水拿去倒了。

      “我倒吧,爸”,程澄端起老程的洗脚盆,

      “哎呦呦,燕子你看看,这大学生素质就是不一样啊,咱儿子还会抢着干活了呢。”

      老程笑得眼角皱纹更深了,看着儿子高高瘦瘦的背影,眼角一道道褶皱里润起了些许水珠。

      父母们就是这样,他们或许会把自己年轻时未尽的心愿寄托在下一辈身上,或许会把自己多吃二十几年油盐的经验一股脑的灌输给他们的子女,他们或许把平日里对子女无尽的掏心掏肺的关怀照顾当作理所应当,从不奢求回报,偶尔不经意得到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正反馈,感动、开心、欣慰等等所有激动的情绪就要涌到一起争先恐后地想要表达出来点什么,最后往往都化作一句带着满满骄傲的叹息——“孩子长大了。“

      第二天一早,刘女士就把老程从床上拖起来收拾屋子,老李的这套房子虽然空置着,但也定期请钟点工过来打扫打扫,房子说不上大,六十多平的两室一厅,一蹲一起也就把地擦干净了。程澄也早早起来再把行李整理起来,他的东西总共就几件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本来一个行李箱就够用了。

      结果刘女士总觉得外面买的被子不如自家的棉被,在出发前特意去床上用品店给他新打了一条四斤大棉被,一条床褥,还有一个据说助眠养神的决明子枕头,再配套枕巾床单若干,又塞满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不到十点,老程一家三口就到了学校,在门口挂着一大大大长条的红色横幅

      ——“欢迎2020级新同学”,

      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的新同学们,还有洋溢着比新同学们的年轻脸庞还开心的笑脸的家长们热热闹闹地走进学校,阳光照射着条幅映出的红光打在他们的背影上,仿佛被自然的力量加持了一般,每个人都神采奕奕地走进陌生的新校园,走进未知的新未来,走进充满无限可能的新人生。

      刚进校门口的大树下还有边高举着各个学院牌子边吆喝着的引导志愿者们,

      “程澄,那边那边,你的学院”,刘女士早在常年奋战菜市场一线的抢菜斗争中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超强雷达,拉着老程和程澄就往树旁最大的一群包围圈走去,

      “心理学院!心理学院的新生都跟我走哈”,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被围在一群新生中间举着牌子跳起来喊道。

      “哎~”,帮刘女士撑伞的老程匆匆来个急刹车,转头问拖着两个行李箱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程澄,

      “给你小胡哥哥打电话没?昨天老胡说你哥今天上午来帮你办办入学手续,收拾收拾宿舍什么的,快跟你哥说声咱们进学校了,这么多人别再走岔了。”

      程澄听闻抿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是我哥?我是他大爷!”,

      老程一眼看出他不情愿的样子,

      “哎呀,快打个电话,这大热天的,这么多人,人家好心来帮咱们,可别中暑了”,

      “他好心个屁!”程澄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还是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

      “H……胡……一男的在哪呢?”程澄翻着通讯录,手心微微出汗导致触屏不太灵敏,在T恤上蹭了两遍才好不容易定位到“胡”姓,“胡……沂南”,

      刚要按下去,手机突然接到一电话,“这点寸的”,程澄心想这是老天阻挠他和这位便宜哥哥的相见了,定神一看来电显示——“胡沂南”。

      “……喂?”程澄前脚还在腹诽人家,这会儿有种债主找上门的尴尬,机械右滑,仓忙接通。
      “程澄吗?我是胡沂南,你在学校了吗?”电话那边传来老狐狸牌的招牌问候,
      “嗯,刚进学校,呃……哥……学长你在哪呢?我去找你?”程澄犹犹豫豫地把那声“哥”咽了一半,还是叫学长吧,他想,毕竟,我俩不熟。
      “我也刚到你们学校,就在进门右边的保安亭门口,你们走到哪了?我去找你吧,你刚到学校也不熟悉路,开学人太多容易转向。”胡沂南俨然一副老大哥的口气,程澄的确也懒得跑,
      “那,好吧,我们在门口这棵大树下面,旁边有一个举着心理学院牌子的同学。“”知道了,你们找个阴凉地方等我就好”。

      还没等程澄憋出来一句客套的收尾,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这老狐狸,对我们学校还挺熟,看来平时没少来这边晃悠。”

      程澄心想着,拉着企图穿过人群去和举牌子的志愿者“交流交流”的刘女士,和老程一块在树旁找了个人相对少的阴凉空地。

      新生报道日可以说是各高校一年一度的盛会,一群还带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余温,又迫不及待地换成大学生身份的新同学们,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也可能是逃离后的喘息,不再被日复一日的习题考试排名支配,终于从高考手中抢回了主动权,置身于一个看似自由却也充满光怪陆离的诱惑陷阱,一个需要更多的勇气、更强的意志、更拼命的坚持才能更进一步的世界。

      “程叔叔”,程澄正望着天发呆,听闻身后这句“程叔叔”,转身刚要应一句,就被他老爸一声中气十足的“哎!”给憋回肚子里去。

      胡沂南今天戴了一副银灰边框的眼镜,休闲衬衫的袖子半卷起来,

      可能是人多太热,衬衫还解开了一颗扣子,程澄突然想到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程澄这边心里嘀咕胡沂南要正经不正经的装扮,另一边胡沂南已经和老程夫妇问了好,老程看到这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已经开心的要认个干儿子了。

      “沂南啊,真是大小伙子了哈,小时候就好看,长大了更帅了!”老程拍了拍胡沂南肩膀,
      “真好啊,你们搬家之后还就在你高考后的升学宴看过你,也没细聊,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啊!”

      眼看老程大有要开始伤春悲秋忆往昔的苗头,在一旁已经花痴了一阵的刘女士终于回过神来,

      “哎呀,这么热的天,你就别拉着沂南在外面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先把程澄的入学手续办完,找个馆子咱们再坐下来聊。”

      哎,终于想到我这个亲儿子了,程澄在旁边以八颗牙的标准礼节朝胡沂南笑了笑,
      “学长好!”

      说罢喜提一掌后脑勺,刘女士翻了个白眼,

      “什么学长,多生疏啊,叫哥,你小时候最喜欢小狐狸哥哥了吗?”,

      这……亲妈都这么揭短的吗?程澄的标准礼节微笑瞬间定住,笑得越发呲牙咧嘴……

      “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啊,哈哈哈,走,我陪你去报道处,你知道住哪栋宿舍吗?男生宿舍离这边挺近的,要不叔叔阿姨先去小澄宿舍楼那边歇歇?我陪他过去办入学手续。”

      之前怎么没发现胡沂南是个话痨,叭叭叭的说这么多。

      “啊,我之前在网上选宿舍了,是6栋……”

      “6栋307!”好爸爸老程终于上线,

      “行,我和你刘阿姨先去宿舍,我都看到了,就在那边”,老程指着马路对面第二栋楼,侧面挂着的“用心迎新,聚力前行。欢迎心理学院新同学!”的迎新条幅,转头嘱咐儿子,

      “澄澄,你跟着你哥去办入学手续吧。”程澄对自己突然被当作五岁小孩子的处境无言以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始作俑者,心想,“多管闲事”。

      闲人胡大哥安排完老程夫妇后突然自我降温,脸上的热络劲一下回到零度下,单手插兜,朝前面点了一下头,算是示意程澄前进方向,

      “走吧”。

      “没想到这丫还有两幅嘴脸”,程澄这回是打心底和这位便宜哥哥杠上了,设想的潇洒开学变成了押送出行,越想越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灵活穿梭,全然不管身边的胡沂南跟没跟上,

      突然衣领被人拽住,程澄心里的有名之火还没消,气急败坏的转身刚要开口,对面的胡沂南一脸气定神闲地用左手指了指旁边,

      “往哪儿走?喏,到了。”

      程澄侧头看到右边帐篷上贴着大大的四块牌子

      “心“”理“”学“”院“,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涌上的尴尬,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句。

      没成想,两面人胡沂南突然笑了一声,眉眼弯弯,拽着衣领的手搭在程澄肩上,凑过程澄耳边,

      “我还以为你要去别的院视察呢,小橙子。”

      在程澄众多昵称中,“橙子”算是最朴实直接的一个,但是胡沂南小时候就喜欢在前面加个“小”字,而且不同于谢果等人口中五大三粗的“橙砸”,胡沂南的“橙”后面半吞了一个儿化音,这些区别程澄自然没有仔细总结过,但就是,觉得胡沂南的叫法,格外亲切。

      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看着有些陌生的面孔,听到这句久违十多年的称呼,程澄立马变身一颗血橙了,干咳了两声,

      “那个……我去排队。”

      胡沂南放下搭在他身上的手,“好”,站定看着程澄同手同脚地挪到队尾,入定般的目视着前面人的后脑勺。

      “开学快乐,小橙子。”胡沂南叹了口气,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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