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虚无之冕》吴楼

6、主客

　　“好的……早上好。”林原尺慢慢地坐起来。可能是昨天晚上想得太多又睡得太晚，今天醒来他有些神思朦胧。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好像见到了很久没见到的人……

　　他的记忆回笼，梦终止在钱斯洛的声音中。

　　一转头，钱斯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便携能量管，递给他一支：“这里找不到什么能吃的早餐，先用这个顶一阵子吧。”

　　“啊，谢谢……”林原尺还有些茫然地接过能量管，一饮而尽。钱斯洛买的似乎是无香型，和纯净水没什么区别，这一管凉凉的液体下去，他彻底清醒了。

　　他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钱斯洛已经把地图调了出来，对他点点头：“您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吗？”

　　“在绿巷的西南方位，三千米左右。”林原尺略微回想了一下。“是代工厂的废墟。”

　　“没错，是这样的。”钱斯洛点点头，戳了戳那个被圈起来的区域，工厂的平面图在本子上展开。

　　“这是我能找到最可靠的代工厂地图。技术室在这里。”他点了点平面图，一个小小的星号标记打在厂房深处的一间屋子。

　　林原尺隐蔽地看了他一眼。他更加确定钱斯洛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他真如他自己所说，到卢克星只有一个月，却能拿到一个普通代工厂的地图数据，那么他的信息来源着实值得怀疑。如果他拿出的是地标性建筑的地图，林原尺可能还会更放心一些。这种无人过问的地图，能拿到就很需要一番考量了。

　　至少他在遇见自己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林原尺的警惕心逐渐升高，他不喜欢这种被安排进一无所知的阴谋的感觉。

　　林原尺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钱斯洛身上。钱斯洛却恰好已经讲完了，他收起地图：“……总之，您跟着我就可以了。您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他微笑着看过来，浅蓝色的眼瞳形状美丽，里面的神光又显出一分若有若无的冷淡。林原尺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

　　“就是这里了。”钱斯洛停步。林原尺抬头，看到一片灰色的建筑。这个由于不明原因废弃的代工厂在外表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旧感，却莫名透出一股颓败的气息。

　　林原尺下意识皱起了眉，钱斯洛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净化器来丢给他。

　　“先生，出门在外可不能太娇气。”他声音戏谑，“准备好了就进去吧。”

　　林原尺将净化器的编码输进终端，又将净化器丢回去：“多谢。”

　　钱斯洛挑眉：“难道您不用这个？”

　　林原尺有些莫名地回看他：“啊？哦……我明白了。”他解释道：“终端内载功能远胜过它看起来有的那些，我这个终端就带有物理净化组件，只不过我一时间没想起来净化组件的通用编码罢了。直接借了你的编码，省事一些。”

　　钱斯洛看着自己的硬皮本沉默了一下，随即好像无事发生一般戴上了净化器。与此同时，淡色的光流笼住了林原尺。他又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于是光也熄灭了。钱斯洛只能隐隐看见他身体周围有不明显的扭曲模糊。

　　林原尺向他摊手：“你看，很方便……”却见钱斯洛脸色有些发青。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钱斯洛主动打破了僵局。仿佛无事发生一样，他笑着说：“我们进去吧。”

　　林原尺点点头，迈入尘灰封锁的大门。进门的一瞬间，他隐约在门板的一侧看见两个小字，“翡蓝”。

　　林原尺直觉这两个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他有些头疼，重生之后，似乎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林原尺无声地叹气，或许这就是重活一世的代价吧。

　　趁着钱斯洛还没转过来，他快步跟了上去。

　　代工厂内部出乎意料地整洁。甚至可以说，单看内部，这并不像个废弃十余年的地方。

　　整排的机器安静地停滞着。巨大的布幔罩住机器的顶层。可能是员工制服的衣物也在侧边的透明柜里挂得一丝不乱。除了机器上厚厚的灰，这里看起来和贫民区似乎毫无关系。

　　林原尺抬头看向代工厂的天花板，夜视模式里，却看到天花板上有隐约的红色光点，并且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他瞳孔一缩，猛然将钱斯洛往前一推！

　　钱斯洛毫无防备被他推开，却并未失去平衡。

　　少年轻巧地转身，看见面色凝重的林原尺和他先前站的位置余下的浅坑。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继续移动。不需要手势和声音，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头顶。

　　本是一片黑暗的天花板，从那一点红光亮起之后，竟逐渐亮起一片各异的颜色。

　　如果情况正常，这本该是很漂亮的一幕，甚至近似幼童涂画的斑斓天空。但地上隐隐透出热意的小坑却犹自警告着二人，此处并非一间看起来无害的代工厂。

　　随着他们的停下，天花板上的不明物体也停了下来。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细微的声音在绝对寂静的厂房中无所遁形。

　　林原尺不敢动作太大，他缓慢地刮过终端，身上那层流光一点点向钱斯洛延伸而去。

　　就在此时，钱斯洛忽然爆发，他拽起林原尺开始狂奔，硬皮本猛然后击，浮起的光罩将又一道攻击反射。眼见即将落下的光点越来越多，钱斯洛猛地一拍本子，一直作为护盾使用的硬皮本竟快速崩离重组为一把长武器。他左手拽着林原尺，右手竖起那把不明武器，特殊材质的防护罩迎着风流瞬间铺展，将二人罩住。

　　林原尺并未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他习惯用原先的身体习惯去闪避攻击和冲刺，此时身体动作却无法跟上他所想。他暗暗咬牙，钱斯洛却丝毫不受他影响，钳在他手腕上的手仿若铁臂，牢牢地抓住他，带着他一路向前飞奔。

　　一路上除了落下的光束，似乎还有别的攻击。钱斯洛挡下当头坠下的重物，借着前冲之势悍然斩开了右前方的门。

　　二人闪进门后，林原尺马上开始拨动终端。片刻，技术室的电力被强行重启。室内亮起刺眼的白光，备用门落下，将二人于外面的攻击隔开。

　　钱斯洛附耳在墙壁上，过了一会冲他点头：“攻击停止了。”

　　林原尺却并没有停下，他双目紧闭，手指仍在不断敲打终端。钱斯洛见状沉默。几分钟后，林原尺睁开眼，神色凝重。

　　“这座工厂内部信号被完全屏蔽了。”他语气严肃。

　　钱斯洛顿了一下，紧接着也皱起了眉：“那你刚才是怎么接入的电网？”

　　林原尺摇头：“刚才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去查网络，但连接一切正常……现在却恰好断开了，我怀疑有人在看着我们。”

　　下一秒，钱斯洛一挥那把奇怪的武器，将他打到自己身后。金发少年神情警惕地注视前方：“谁？”

　　林原尺被他那一下砍得有些胸闷，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同时向前看去。视线的余光略过钱斯洛的武器，看上去像一把刀，但显然材质特殊，黑沉的刀身仿佛能吞噬人的视线。他一惊，收神前望。

　　前方毫无动静，钱斯洛的身体却更加紧绷了。林原尺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重新按上终端，一时静寂。

　　终于，有人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有两个人，少见啊。”

　　钱斯洛表情一凝，当即举起长刀，对方声音更加愉悦：“何必如此紧张，反正现在还是安全期，小朋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哦……另一位小朋友看起来没什么警惕心，这可不是好事。”对方的声音慢悠悠地转了个调，林原尺莫名汗毛倒竖，仿佛一阵不怀好意的气息刚刚掠过他的后颈。

　　这个声音出现得突兀，音源更不可辨。钱斯洛似是想到了什么，眉角一抽，对方却并没放过这点微小的变化：“看来这位小朋友似乎不简单……让我想想，你也用了一些‘小技巧’？”

　　钱斯洛看起来并未受到影响，仍然警觉地盯着前方。林原尺却察觉到对方的呼吸乱了一拍。

　　那个声音停了一阵，再出现时似乎换了人：“二位，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我送你们一份礼物吧。”

　　钱斯洛听见这个声音，瞳孔剧缩，持刀的手却依旧稳定。紧接着他反应过来，一把将林原尺扑到墙角。林原尺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拍开防护罩，瞳孔中映出钱斯洛阴沉的脸。

　　“我们被遛了。”钱斯洛咬牙道。

　　下一刻，工厂轰然倒塌。

　　*

　　“林原尺？能听见我说话吗？”

　　在工厂崩塌的一瞬间，林原尺只觉大脑中迸发出尖锐的疼痛，高昂的轰鸣声在他耳旁碾过。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钱斯洛见喊不醒他，掏提神药剂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他凝视着这张陌生的脸，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长刀。

　　杀了他，就现在！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杀了他，再填一份意外事故报告，这里的一切就将被永恒地埋葬，所有的过去也将一刀两断。

　　他近乎魔怔地握紧了刀，却忽然皱眉。

　　半晌，他松开了握刀的手，面上表情无悲无喜：“知道了，我会守约的，至少在安全期结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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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战斗苦手当场流泪，不应该，明明武侠很顺，为什么到科幻就会严重出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