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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摊牌 ...

  •   “您说什么?”钱斯洛的笑容分毫未变,“是需要休息了吗?我找一下备用的床。”这样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墙角。

      “别装傻。”林原尺敲了敲桌子。“你到底是谁。”

      钱斯洛的动作停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神情平静地注视着林原尺。

      “为什么?”

      钱斯洛这个问句来得没头没尾,但林原尺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有所出入的地方太多了。”林原尺在空中点了点他的那本笔记本,“就拿这个来说,能在你这样的年纪拥有这样一个终端,恐怕非富即贵。但你却来到了卢克星——这应该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星球,甚至还住在这种地方。”林原尺停了一下。“这很可疑,不是吗?”

      “您可以理解为体验生活。”钱斯洛笑容灿烂,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有些冷。

      林原尺盯着他:“是吗?就算你这个理由还能说过去,你想怎么解释你被小混混堵在墙角的事情?”

      钱斯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们欺负人还需要理由?先生,您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林原尺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不要狡辩。以你的交际能力和收集信息的能力,连婆多试剂都知道,还能在这种地方得到地图和准确的信息,无论是想和他们搞好关系还是想躲开她们应该都不是难事吧?更何况,怎么会这么巧,恰好我会迷路到那个地方,他们又恰好还没来得及动手?如果仔细回忆,恐怕他们并不打算真的动手吧。你一开始故意装出以为我也是恶人的样子,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戒心吗?”

      林原尺回想着遇到少年后发生的事情,语气渐趋肯定:“你从一开始就在有意地引导我的注意力,让我发现一系列问题,得到答案后又以为这本来就是我所想的。事实上,你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都巧妙地闪避了。比如你那本本子看起来明明只是一本普通的硬皮本,你对它的态度和遇到‘抢劫者’的回护都过于明显了。你应该知道在这里没人能认出来它究竟有多珍贵,如果真要保护它,你该拿一件看起来贵重的物品当幌子……你都知道,但你把我的注意力引向它,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到现在为止,你做的所有事似乎都非常合理,但如果仔细分析,处处都透着刻意。”

      钱斯洛很久没有回话,半晌,他微微苦笑起来:“看来我还需要再磨炼一下演技?”

      林原尺敲了敲桌子:“不要试图通过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钱斯洛恢复了惯有的神态:“这很重要吗,先生?我觉得可能准备一下今晚的床更重要。”说着他站起来,摆出一副准备去拿什么东西的样子。

      林原尺毫不相让地看着他,加重语气道:“这很重要。”

      “不,”钱斯洛摇头,那种轻快又活泼的神色从他脸上退下去了。“这不重要,先生——我对您并没有恶意,您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此前如果我想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我有无数机会可以动手。”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你的身手虽然很好,但你实在不太小心。在陌生的地方,不能因为四下无人并且在聊天就放松警惕啊。”

      林原尺双手交叠,右手手指敲了敲左手手背:“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正是因为你没有恶意,我才不想走些别的途径。我希望能听到一个认真的解释,钱斯洛——如果你真的是钱斯洛的话。”

      钱斯洛盯着他:“‘我’确实是‘钱斯洛’,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但是其他的事情,恕我不能告诉你。”

      “更何况,”他摊了摊手,“显然你也不那么坦诚吧,雪滴宫的主人?”

      林原尺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他忍不住问:“雪滴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更不可能是什么主人。恐怕你又认错了。”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钱斯洛之前未必是认错了他,看现在的情况,演戏的可能性居多——他有点手痒,压了下去。

      钱斯洛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冷峻而尴尬的气氛暂缓了片刻。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变幻一番,最后竟然笑出来:“虽然以局外人的效果来看,是件颇为滑稽的事。但对于当事人的您来说,恐怕也并不好笑吧。”

      “雪滴宫,就是莱塔星系首都星科研所。在林原尺死后,其外墙连续一月呈现出雪滴花的样式,又因为——这个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一些关于科研所的传言,最后在民间传闻里,科研所就多了个雪滴宫的外号。”他看见林原尺面色有些发青,笑容扩大了一些:“所以说,您不要再问了。”

      林原尺只觉得这种体验简直可以称得上荒谬了。现在,他以一个全新而陌生的身体和身份生活着,他似乎还是“林原尺”,死亡的体验尚还清晰。可在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仿佛又和现在的他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听起来是荒谬的,却已经毫不相干。

      他甚至有些想笑。除了笑,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能表现出他心中复杂难辨的新圩。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人生哲学的时候。林原尺回神,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在于,钱斯洛清楚地表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钱斯洛微微侧身:“您大可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也不必害怕?虽然我觉得您可能并不会有这种情绪。关于您的身份,我无意多提,也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闲话到此为止。”钱斯洛站直了身体,他的硬皮本悬浮在他身后,少年的面容在逆光中有些看不清:“您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不信。不过我想您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和一个暂时藏有秘密但绝对无加害之意的人同行,至少强过独自一人毫无准备地上路,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您看。”他身后的本子绕到身前来。钱斯洛微笑着指了指硬皮本上逐渐浮现出来的地图:“我应该还是很有用的。接下来的旅程中,您也会看到我的诚意。”

      话到这里,林原尺对他的话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钱斯洛的身份虽然可疑,但从他目前的表现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他默然地想,他目前这个身份,就算对方有所图谋,又能得到什么呢?钱斯洛是个聪明人,态度也算真诚,和他同行暂且是可行的。

      但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坚持着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再追问你的身份,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什么目的?”

      对于这个问题,钱斯洛并没有沉默或者拒绝回答。“目的?”地图盈盈的白光照亮了他的脸,他转过身去,用他平常惯有的那种轻快的语调笑着说:“目的是拯救世界呀。”

      林原尺听到这个理由,扶了扶额,此时钱斯洛的回答终于像个他这个年纪的正常少年该有的样子了,虽然回答的人和问题都不太对……

      他无声地叹息,而那端钱斯洛已经拉开了折叠床,扬声道:“今晚您就睡床上吧,我睡折叠床。”

      “不用。”林原尺回神,“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你睡你的床。”

      钱斯洛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突然笑出来:“您现在的身体,可能比我大不了多少。”

      林原尺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略思考了一下:“既然你连摸头长不高这种古语都会信,对身高还是很在意的吧?如果不好好睡觉的话,是有实际证据的会长不高。”

      钱斯洛捂住脑袋,夸张地叫了一声:“您真是——好吧,希望您在折叠床上有个好梦。”

      入夜。

      林原尺合目躺在折叠床上。床有些小了,他略有点不适应。更何况对他来说,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此时他根本无法入睡。

      被刺、重生、虚冕、婆多、钱斯洛……他隐隐觉得这其中有所关联,一时间却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他索性一件一件理起。钱斯洛坦陈自己并无恶意,但他也相信自己初见钱斯洛时,所看到的那一瞬间的晦暗并非错觉。虽然短时间内钱斯洛可能没有威胁,但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至于婆多试剂……他颇为头疼地想,这种顶级的“复制”原剂,难道也与他的重生有关?但婆多试剂一直掌握在莱塔星系官方手中,作为顶级研究资料被严密地保护着,任何需要用到它的研究都要经过重重的审批,去向的记录更是要求苛刻。婆多试剂的来路他倒不很清楚,只知道每年的产量相比于研究中所需要的用量,只是沧海一粟。

      说起来,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被虚冕警告不要去找旧部,难道意味着研究所中出了叛徒?除了这个解释,他自己再难想到别的理由,能让他转移身体来到卢克星。如果依照钱斯洛所说,在“虹间周”第一次闻到婆多试剂的味道,而虹间周在他编出来的相遇中是两周以前——那时就已经是11月了,而他记得自己被刺是10月上旬的事。这样说来,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有人紧急冷冻了他的身体,又通过某种技术转移了他的精神,时间上是完全说得通的。婆多试剂也极有可能是用于复制自己的身体结构,再与这具身体的原结构加以融合改造,使自己的精神得以顺利转移,不发生排异。

      然而据他所知,婆多试剂的应用还非常有限。这种神秘的试剂效果实在太不稳定,连无机质的复制产物都时常出现各种差错,更不必说对有机质的复制。况且,他想,如果钱斯洛与转移他的人是同伙,他为什么要将这些信息告诉自己,还要求和他一起去调查?这其中恐怕又有些枝节。

      虚冕……对了,这个来路不明自称虚冕的声音也是这样。自称救了他,却让他出门感知到婆多试剂的存在,总不会是想让他对虚冕产生感激?林原尺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他无声的翘了翘唇角。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忽然响起:“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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