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是坏女配》花椒椒

3、成绩

　　张慧娟赶着去摆摊，三两口吃完了午餐，便急匆匆离开了学校。

　　女人一走，江梨脸上乖巧讨好的笑便都消失殆尽。

　　她目不转睛盯着餐盘里的两只鸡腿：一只是张慧娟夹给自己的，一只是她餐盘里本身就有的。

　　江梨吃不下去。

　　两只鸡腿，她一口都没动。

　　和张慧娟一样，只挑餐盘里的青菜吃。

　　吃完午餐，她回到高三（1）班，正是午休时间，班里却没有什么人睡觉。当她出现的刹那，几乎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以往，班里的同学们只知道江梨长得好，成绩好，头脑聪明。然而今天，经由张慧娟的一番渲染，大家了解到了江梨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那样优秀漂亮的江梨，竟然出身在单亲家庭，靠母亲摊煎饼才有学上。

　　同情的，鄙夷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交汇，落在她身上。

　　而江梨却似乎没有感受到大家的变化，她平静无比，昂首挺胸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从书桌里抽出一个小黄鸭玩偶的抱枕，摆在课桌上。江梨脸颊陷入柔软的抱枕中，阖上眼睛。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没多久，同学们就迎来了第二次模拟考试。

　　这次考试的题目并不难。
　　至少对江梨来说不难。

　　尽管如此，因为穆白的存在，她在答题时也比以往要认真许多。穆白实力强劲，她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考完最后一门，江梨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觉得发挥的相当不错。

　　就算……

　　就算分数真的没有穆白高，也不会输的太惨。

　　成绩是在考完试第三天公布的。

　　同学们早早就站在公示栏前，等待出分。江梨却如同以往一样，不慌不忙，表现得淡然无比，仿佛局外人。

　　早八点，成绩准时公布。

　　同一时间，江梨被徐梅叫到办公室去，徐梅将打印好的成绩单放在江梨面前。

　　江梨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徐梅安慰自己：“人外有人，千万别灰心。”

　　江梨的心沉下去。

　　她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穆白的名字超越了自己，排在第一位。

　　穆白考了710分，而她，则只考了672分。

　　其实她已经考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但面对穆白，还是一败涂地。

　　江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长睫闪了下，平静表情下的内心早已是风起云涌。江梨浅浅笑了下，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放心吧徐老师，路还很长，我不会受一两次考试的影响。”

　　徐梅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似是想起来什么，她又接着道。

　　“之前老师和你说过吧，咱们学校每年都会有一个保送生名额，如果穆白没来，综合各方面条件，这个名额就一定是你的。但现在穆白来了……”

　　徐梅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现在穆白来了，未知的因素就变多了。”

　　保送生条件之一，就是要求高三全年度的考试成绩平均分，排在年级榜首。

　　江梨是她的课代表兼班长，乖巧懂事。徐梅打心眼儿里喜欢她，所以才更要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她说明白。

　　“老师知道你家庭条件不好，你妈妈为了照顾你，每天起早贪黑，如果你能保送，你妈妈也能少些压力……”

　　徐梅的话一句接一句。
　　江梨却始终没有作出回应。

　　小姑娘半垂着头，安静站在徐梅面前，如同橱窗里任人摆弄，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末了，徐梅端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梨梨，不要有压力，老师相信你没问题。”

　　江梨终于仰起头，黑眸清澈：“我会努力的。”

　　-

　　从办公室回班的路上，江梨经过公示栏。

　　公示栏前围满了人，不出所料，江梨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不是吧，江梨竟然和穆白差了那么多分！”

　　“我还以为他俩即使有差距，也该是平分秋色，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降维打击。”

　　“早就跟你们说了，能上清西一中的，个个都是大神 。人家穆白在清西一中，可是排的上的！江梨一个小县城中学的第一，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万一江梨来了听见你们这么说多尴尬……”

　　话未说完，不知是谁率先看到江梨，喊了声她的名字。于是众人便顺着那人的声音看过去，正好看到江梨波澜不惊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

　　她应该听到了吧……

　　众人的神情都不免有些尴尬，江梨却像没事人一样。她背影纤薄，身后的长马尾一甩一甩，仿佛这些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她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江梨。

　　-

　　高三（1）班。

　　祁岩正坐在穆白对面，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江梨走近了，听见他道：“卧槽穆神你真是太牛B了，700多分啊，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这下，我看江梨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穆白眉头微微皱了下，制止道：“跟你说过，不许再针对江梨。”

　　祁岩撇撇嘴：“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他老大不乐意地起身，起来的刹那，刚好看到站在门后的江梨。

　　江梨这个位置在后排，她平时进班，都是从后门进，这也就造成了视觉盲区。

　　祁岩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狗狗祟祟听墙角呢。”

　　江梨擅于伪装。

　　擅于用和善的假笑去解决问题，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祁岩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敌意。

　　她反击：“我光明正大回自己的座位而已，倒是你，马上就上课了，你跑到我们这边来干吗？”

　　祁岩气不打一处来。

　　看吧！
　　他就知道江梨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都是装的！
　　这下终于露出马脚来了！

　　祁岩道：“我过来找‘年级第一’请教问题不行吗？我们穆神可不像有些人，老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超过去……”

　　“年级第一”四个字，被祁岩有意加重了音调。
　　好似在强调着什么。

　　“祁岩！”穆白冷着声音打断他，少年表情很严肃：“你先回你的位置。”

　　祁岩想起之前答应穆白的话，没再说什么。他走之前特意看了眼江梨，少女表情淡淡的，仿佛刚刚的急躁失态，只是他的错觉。

　　他忽然有些挫败。

　　祁岩咬咬牙：总有一天，他得揭开江梨的伪装。

　　穆白替祁岩和江梨道歉。

　　江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认识不过几个礼拜，他却已经和她道过三次歉。

　　其中有两次，都是因为祁岩。

　　她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情。”

　　穆白闪身，让江梨进去里面的座位。他望着江梨，回忆起今天听到的大家的议论，想和她说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只能作罢。

　　-

　　今天是江梨的生日。

　　张慧娟下午5点就收了摊，急匆匆往学校赶。她5点半到学校，正赶上孩子们的晚饭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走出来。

　　张慧娟掏出手机，给徐梅打电话：“徐老师，我是江梨妈妈，过来给她送点东西。麻烦您通知梨梨一声，让她出来一趟。”

　　徐梅得知张慧娟来了，想了想，将这次的考试成绩告诉了她。

　　江梨毕竟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年级第一，穆白的出现让她跌落到第二的位置。

　　徐梅怕张慧娟不了解情况，在电话里给她解释了半天，一再强调，不是江梨不认真，而是穆白实力太强。

　　“这次的第一，是从清西一中转来的孩子，大城市的教育资源要比咱们这里好很多。山荔的学生考不过他，也是情有可原。江梨妈妈，你千万不要责怪江梨。”

　　挂了电话，张慧娟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徐梅的这段话。

　　她低头，看看自己浸满油烟的衣服：是她没用，没能把梨梨送到大城市，享受最好的学习资源。

　　这时，江梨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少女小跑着，来到她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生日，妈来给你送礼物的。”

　　“那也不用特地过来啊，我下了晚自习回家再给我，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

　　张慧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品盒，递给江梨。

　　江梨打开，一条纯银的福字吊坠静静躺在里面。

　　“我家姑娘十八岁了，也该拥有一件稍微像样的首饰了。”张慧娟温柔地抚摸江梨的头发：“喜欢吗，梨梨？”

　　江梨清澈的水眸中是罕见的光彩：“嗯，很喜欢。”

　　她伸出双臂，拥抱张慧娟。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学业上的挫折，家世的差距，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张慧娟拍拍她后背：“梨梨，妈妈从徐老师那听说了，你这次考的很不理想。”

　　江梨眼中的光彩瞬间湮灭。

　　几秒钟后，她从张慧娟的怀抱里出来，脸上又挂上了惯有的伪装。少女表情看起来内疚极了：“对不起，妈，我让您失望了。”

　　张慧娟却道：“是妈不好，妈能力有限。妈没用，就算再起早贪黑卖煎饼，也赚不了几个钱。只能让你窝在山荔这个小地方，连首饰都只能给你买最便宜的。”

　　“梨梨，你不会怨妈吧。”

　　女人脸上是满满的自责，她小心翼翼看向江梨，生怕从江梨的眼神中找出嫌弃的情绪。

　　“不会。”江梨垂眸，视线落在那个吊坠上：“妈，您给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