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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王決 ...

  •   对于敛秋的担忧让沈筝坐上去雁风楼的马车后立刻掀开帘子,焦急又压抑地对着沉毅问道:“敛秋和她母亲怎么样了?”

      “王妃宽心,叶姑娘大多都是皮外伤,属下喂的那颗药也有止痛的功效。”沉毅微微垂头,不动声色道,“她母亲在城外的别院,属下已经让人去寻了。”

      沉毅说完,顿了片刻,又道:“属下留了名侍卫在县令府,若是叶姑娘有事找您,他会即刻通传的。”

      沈筝吊着的心骤然放下,诚恳地对着沉毅道:“多谢。”

      沉毅几不可察地张了张嘴,头又低了一些,腰杆却依旧挺得很直:“王妃言重了。”

      “叶夏如何了?”沈筝没注意到沉毅的变化,紧接着问道,“江宜玲离开了吗?”

      “还未,有几位叶府的丫鬟甚至还帮着江姑娘,这事已然惊动了叶夫人。”

      这个答案沈筝倒也不意外,玲妃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连她景阳宫里都敢安插人手,何况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府。不守规矩又胆大包天,江宜玲可不是个吃素的,看来叶夏今日不会那么好过了。

      沈筝头一次意识到了用毒蛇捕毒蝎的好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余光却扫到了望向她的一位官衣男子。

      那男子正是县令府的主簿,王決。

      这个人长了张秀气的眉眼,像是文弱书生的样子,也是个文职,可沈筝却总觉得他的眼神中透出的光颇有武将的风采。关于这个人,谢齐然并未多说,但她却不觉得这位白脸书生气的芝麻小官是个简单的角色。

      她转过头,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便施施然放下了帘子。

      王決会与她同去雁风楼,而他绝不是个善茬。

      在县令府外,当着县令的面,对自己丝毫不畏惧,根本不去避讳她的身份,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好似要将她彻底看破,沈筝不由生出一丝不安,压在了她本就担忧不止的心里。

      她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谢齐然。

      她担心的不是谢齐然的计划,而是他的伤。

      伤口还裂着,也不知道谢齐然所谓的喝酒是真还是假。

      她今日出门时,犹豫了许久也未能问出这句话,沈筝此刻有些后悔。

      她不自觉地把手也搭在了自己腰间,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晃动着,一路到了雁风楼。

      作为南临最大的酒楼,雁风楼临江而立,最高处的阁楼只比昨日为选秀而建的亭子低上一层而已。

      沈筝仰着头盯着最高处的朱红色木顶,等了片刻,见王決跟上她后,才拾阶而上,慢悠悠地朝着楼中走去。

      她看上去并不着急,步子也不大,七彩的雀羽在她迈步的时候窸窸窣窣地响着,犹如一种不同寻常的步铃,在安静的空气中撞出几分愉悦。

      似是不满意这样的气氛,沈筝停下来,回头瞧了一眼王決,含笑道:“王大人,你还未告知我,你是如何知道王爷会在这的?”

      王決先是双手拜过礼,后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堂,说道:“不敢欺瞒王妃,下官在南临为官,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登高望远,欣赏南临江水向东流动的盛景,所以平日里也会对这雁风楼格外注意些。这阁楼晚上是不让人上的,而昨日雨夜,却有几盏灯火亮起……”

      “王大人话还挺多,我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倒是把自己的喜好都说了出来,”沈筝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觉得我想听?”

      “下官不敢。”

      “行了,跟着上去看看吧。”沈筝皱了皱眉,语气十分随意。

      “是。”

      像是要应了王決的话,沈筝提着裙子上到了顶楼,才听见了几声清脆的琵琶声传过来。

      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靠坐在阁楼门口,拿着折扇闭着眼小憩。

      听到了木梯的木板被踏过的声音,他才忽然惊醒,迷蒙着眼朝沈筝望去。

      “这是雁风楼的张老板。”王決主动解释道。

      “张老板,”沈筝微抬了眼皮,“里面是哪位姑娘在弹曲儿啊?听着倒是不错,干脆利落,像是位头牌能弹出来的调子。”

      她侧了侧头,眯着眼仔细听了听,笑道:“利落是利落,怎么听起来抓耳挠心的,像是要留下来再弹一曲的意思?”

      沈筝的声音没有很细,却格外动听,尾音上挑后会发些厚,带着若有若无的鼻音,越过丝竹之音钻到了谢齐然的耳朵里。

      他是有些醉了。

      面前弹琵琶的女子像是重了影,生生一分为二,一半是沈筝的笑,一半是沈筝的泪。

      幻象之所以是幻象,是因为它只是梦中的美梦,和酒醉后张着血盆大口的鬣狗。

      让你沉迷在不悟暗夜之中,又让你惊醒于天光微亮之时。

      谢齐然心中翻过无数思绪,面上倒是和往常无异,挂着淡淡的笑,却簇着浅浅的眉。

      他张了张口,靠在矮榻上,低着眼问道:“她来了吗?”

      “王妃就在外面。”沉晔终于等到沈筝的出现,此刻的语气里也有一些不难听出来的急切。

      沉晔在醒酒茶中加了块姜丝糖,化了以后喂给了谢齐然。

      他不是没见过谢齐然喝醉的样子,可今日这做做样子的几杯酒,竟然让他醉成了这个样子。虽说和往日醉酒时一样不吵不闹,但是眼神中总透出半分沉晔看不懂的东西。

      就在沉晔弯着身子给谢齐然披外袍时,沈筝领着王決进了屋子。

      张老板假意阻拦了两下,就识相地把屋里侍候的人全部打发走,自己退到了屏风后面。

      谢齐然垂着头,发冠松了,头发也散开着,他的面容被掩在一片阴影中,沈筝一时竟未能认出来。而身旁的王決走了两步,瞧见谢齐然身上绣着皇家徽纹的外袍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行了大礼。

      王決的动作让沈筝往前迈的步子突然顿住,她抬眼看了一眼沉晔,又扫了一眼王決,冷道:“王大人倒是挺识趣的,礼数做的也是无可挑剔,可你却没抱什么好心思吧。领我来这雁风楼的是你,探查王爷在哪的是你,现如今到了这,乖乖磕头行礼的也是你,我怎么倒觉得这里有不少讨好的意味呢?”

      这段话沈筝说得颇有当年做皇后时的气势,若是放在县令府,定会让那叶县令颤着身子不停认罪。

      但王決并没有,他将头微微抬起,让他的声音不会被闷在垂地的外袍之中:“下官王決,是南临县令府的主簿,曾经在大殿上有幸见过王爷一面。先前在县令府对王爷多有不敬,所以才想寻机会向王爷告罪,请王妃恕罪。”

      饶是在一旁躲着不想淌浑水的张老板听到了这话,心底也有些打鼓。这位看似毫无攻击性的芝麻小官,见到谢齐然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说些话外音。

      沈筝当然也听出了深意,往侧边走过,站在王決直对着谢齐然的方向,挡住了王決的视线。她抬头,发现谢齐然也刚好睁开眼,微眯着眼睛地朝她看了过来。

      这分明不是清醒的眼神,沈筝仔细嗅过,确实在恼人的脂粉味道中察觉到了一丝酒气。她朝着沉晔使了眼色,走上前坐在了谢齐然仰靠着的塌前。

      “王大人想说什么不如直说,朝堂上人才济济,王爷可不会记得每一个上过大殿的人。”她盯着王決头上的官帽,说道,“南临离京城山高路远,县令都入不了王爷的眼,何况你呢?王主簿。”

      “下官并没有攀附王爷的意思,”王決被沈筝呵斥,倒也不慌,“只是,若是王爷和王妃不想见下官,下官也断不会有机会在此向您陈情。”

      此言一出,沈筝愣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朝谢齐然的方向凑了凑,刚要开口,却听到身后的人出了声。

      “王大人,你是聪明人,既能看出来本王引你过来的意思,更要拿出点诚意来。”

      谢齐然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之意,他因饮过酒而发烫的手轻轻放在了沈筝的肩膀上,微微用了力。

      这是让她安心的意思吗?沈筝稳下心神,刚想再套套王決的话,却被谢齐然打断,他对着王決说道:“王大人先回去吧,若是你想明白了,便再来雁风楼找本王。”

      王決跪在下侧,刚想回应,那个温润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不过,下一次来,王大人空着手可是见不到本王了。”

      谢齐然低笑了一声,指着躲在屏风后的露出半截白色衣角的人,说道:“张老板,你倒是寻了个好地方听墙角,赶紧替本王送客去。”

      张彦峯也不是打算偷偷摸摸地听,可被人戳穿总是有些尴尬,他清咳两声,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甩开折扇,瞪了一眼谢齐然,懒洋洋地说道:“王大人,请吧。”

      沉晔见护送沈筝的侍卫已然归来,便也放下心,待王決和张彦峯走后,从窗户上一跃而下,不见了踪影。

      沈筝看着沉晔一闪而过的背影,下意识地问道:“......沉晔侍卫的轻功竟然这般好?”

      谢齐然方才强撑着的清醒早在王決转身时就已消散,此刻他朦胧中听到沈筝在说沉晔好,便一把攥住沈筝的手,牵着她往窗户那走。

      边走嘴里还一边小声说着:“我的轻功更好,比沉晔好,比师兄好,就连师父也比不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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