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罗德塞塔西亚

8、第 8 章

　　酒吧里太闷，简乔酒没喝完就出去透气。
　　这天是阴天，风从密布的云层里透出来，刮得酒吧门前的盆栽四处摇摆。简乔绕回进巷子里，青石路边是水渠，细流从水渠里淌过，石壁被磨得光滑。
　　简乔不想管庞朵的事，没什么好管的。人家要打她，简乔能有什么办法？可不知怎的，心脏却像被细绳捏紧了一般，透不过气，闷得近乎奄奄一息。
　　这时候简乔又想抽烟了。
　　高三的时候她因为抽烟被处分过，但因为烟瘾不算大，所以也没想过要戒烟。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坏。
　　简乔眯着眼抽起了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听到了庞朵以及棍棒的声音。
　　巷子里隔音一直不好，但这几年里好些人都搬走了，巷子越发空，加上这里又地处城郊，平时也没多少人来往，警察也懒得管这片儿，一是觉得卖力不讨好，二是觉得麻烦还惹一身骚，所以只要不被捅到跟前，警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巷子慢慢地就成了徐哥这种“江湖人”的根据地和大后方，打架群殴是常有的事。
　　简乔深深吐出口气，这时天色越发暗了。顾垣发来短信问她在哪儿，什么时候能到。但简乔没回。隔了几分钟，顾垣打来电话，被简乔给摁掉了。
　　再隔了几秒，简乔听见了庞朵的哭声。
　　酒精和尼古丁一齐作祟，简乔鬼使神差地拨通了“110”，交待完情况后，又给孟寻拨了个电话。也不给孟寻说话的机会，她直截了当地说:“十三路巷子，来接庞朵。”
　　孟寻怔了怔，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只说“好的”。
　　一切都要结束了。
　　简乔掐灭烟，走进那条巷子里，看着认识不认识的人以及缩在角落里哭得很没形象的庞朵，冷静地说:“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要不想进局子，就赶紧走。”
　　浓妆艳抹的徐哥“新欢”转过身，乜斜着眼觑她，表情很不屑:“你谁啊？”
　　“简乔。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名字听听就行了，不劳烦你记。”
　　“新欢”还要说什么，却被简乔打断了:“我已经报警了，不信的话可以查我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有通话录音。所以都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砸场子？”
　　“不是。”
　　一群人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徐哥的一个小弟开了口:“徐哥今天酒吧开业，恩怨什么的还是放在以后算吧，就当给酒吧积德了。大家看行吗？”
　　其余几个应和了几声，交换了个眼神，打算走。
　　“那这页就算揭过了？我气还没出呢。”“新欢”不依不饶，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死死瞪着简乔。
　　简乔没吭声，直接上前拽起庞朵，拉着就往巷子外走。
　　孟寻是和警察一块来的。
　　庞朵缩进孟寻怀里，哭得旁若无人，我见犹怜。警察没问出话来，只好转过来问简乔。
　　简乔说人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谁撺掇起来的架。
　　庞朵横起眼睛看她。
　　她回了个冰冷的眼神。
　　警察白来一趟，教育了简乔一顿，然后开着警车回去了。
　　巷子里就剩孟寻，庞朵和简乔三个人。
　　孟寻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庞朵咬着牙不说话。
　　简乔瞥了她一眼，说:“他们就是吓吓你，你用不着怕成这样。还有，”她顿了顿，唇角一勾，嘲讽地笑了，“你可能得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总有人找你茬。”
　　庞朵一怔，而后恨恨地瞪住了她。
　　孟寻眼神黯了下去。
　　简乔转过身走了，脚步很稳，云淡风轻。

　　找到徐哥，没等徐哥开口，简乔顺手拿起旁边切橙子的水果刀，撸起袖子，当着众人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血蹿出来，皮开肉绽。
　　“这一刀，是给兄弟们道歉的。把警察叫来是我不对，我赔罪。”说完向徐哥身后站着的小弟们鞠了个躬，然后又抬手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周围有人倒吸了口凉气，简乔却哼也没哼一声，“这一刀，是给这位姑娘出气的。够吗？”
　　浓妆艳抹的姑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简乔手起刀落，又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她吓了一跳，尖厉地出声:“谁要你自残啦？”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徐哥按住她，转头冲离得最近的男生说:“去取纱布。”
　　“不用，”简乔似乎是笑了，“不用，徐哥。都说了是赔罪，你们不用管这些。”
　　徐哥脸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简乔把水果刀拿衣服擦净，又重新搁回了桌子上。她冲徐哥摆摆手，笑得很坦然:“我现在什么都放下了。”
　　什么都放下了。
　　“徐哥，我走了，明天还要去店里打工呢。”简乔把袖子翻下去，血很快渗了出来，她脸色苍白，沿着青石板路走了。
　　这一走，她便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