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朝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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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遍访仙山去，你跟不跟我去？
　　本在军中议事的白夜一错神，就想起了师兄叶小北时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将大半身岁月蹉跎在边关的龙老将军正指着行军图眉飞色舞的陈述自己进军京师的战略安排，白夜百无聊赖的看着手里的烧鸡腿，咬了一口，索然无味。
　　起兵之初生活艰苦，他以皇子之尊作为主帅也只得这么一只小野鸡做菜，他苦笑了下，就着那指头粗的鸡腿一口将清粥喝尽。
　　鸡骨头被整整齐齐摆在一边，白夜开口：“龙将军，按您的计划，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京？”
　　龙老将军凝神想了想：“四个月。”
　　“四个月？”白夜笑：“京里频频送来消息，父皇已经缠绵病榻月余，朝中小人当道，把持朝政，四个月？四个月后天知道还是谁坐天下？”
　　“但是，大皇子在东边陈了重兵，黄河天险，太行雄关，我们即使兵强马壮也要花上三个月！”
　　白夜冷笑：“黄河天险？”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面前鸡骨头堆成的堤坝模型，将最下面的一根轻轻抽出，其余鸡骨瞬间分崩离析。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掘堤，我们要挟千钧之势直捣东都！”
　　“二殿下！”龙将军深邃的眸子瞬间闪过恐惧之色。
　　白夜回头：“龙将军还有何事？”
　　龙将军深深看了他一眼，躬身，保持沉默。

　　黄河决堤，生灵涂炭，二皇子白夜以清君侧为由在冀北起兵，一路东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边军军纪严明，一路开仓放粮，杀贪官济百姓，轻赋税，免徭役，所到之处人心收买的十成十，短短一个月，便占了大半江山。
　　叶小北一路下山，听到的全都是百姓对当今二皇子如何英明神武贤明睿智的赞颂跟崇拜。他仔细想了想，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这个小师弟哪里有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高尚品质。
　　他不是白夜，那白夜去哪了？
　　叶小北看着宽阔平坦的大街，有些迷茫。

　　他是被师父赶出来的，因为自白夜走后，短短两个月，他已经变本加利残害了三千只野鸡，师父忍无可忍，终于大义灭亲，将他赶下山去。
　　“去找你白夜师弟吧！”师父怒道。
　　叶小北嘿嘿笑：“要不要顺便帮您老人家看看准师娘？”
　　师父气结，半晌说道：“我跟她，一切随缘，见着了就见，见不着就不强求。”
　　小北摸摸鼻子，下山去也。

　　虽然师父那般说，师娘还是要见一见的，师娘是当今雪妃，早年也曾艳压群芳，六宫粉黛失颜色，可惜生下皇子之后就被皇帝老儿冷落了，最后避居在行宫。
　　行宫在安郡，于是叶小北就到了安郡。
　　可惜行宫有重兵把守，要见也要天黑，于是叶小北先去了家酒楼，稍稍坐会。

　　安郡此时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安郡背后就是京城，二皇子要拿安郡，大皇子要守安郡，两虎相争，胜负无定。

　　“看这样子，二皇子进城之日不远了。”楼前有人闲聊，平头百姓，传着小道消息。
　　“嘘，这话还说不准，听我家在西山打猎的小舅子说啊！大皇子在上游河道里下了药，又在西山设了套，如今二皇子的人马全被困在西山动弹不得啊！”
　　“喝！真是卑鄙！”
　　“嘘！你不要脑袋了！”
　　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叶小北打了个呵欠，翻身坐起。
　　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野鸡，不然捉几只烧了留着给日后见到师弟时送礼。
　　唔，先送几只给准师娘也不错！
　　叶小白想着，径自朝西山走去。

　　一路上不说是野鸡，连只鸟都没有，叶小北老远就嗅到了铁的味道。
　　整个山谷被重兵为了个水泄不通，一只鸟都飞不出。
　　看样子，师弟吃了不少苦头。
　　叶小北看着满地的尸骸想着。

　　围得这么严，怎么进去？
　　叶小北可不懂行军打仗，他站在高处左右看了看，推算出白夜大概位置后，比着手指头从自己所在的地方朝白夜所在的地方画了一条直线，直接顺着这条直线走去。
　　见人杀人，遇将杀将，一支宝剑不够用叶小北左手又折了一根树枝。
　　高手杀人不在器，而在意，杀念既起，无坚不摧。

　　白夜正躺在枯草堆里苦思突围的方法，突然听见远处喧哗，连忙起身，不想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喝道：“什么事？”
　　匆匆赶来的亲随顿了下，说道：“回秉殿下，有人杀上来了？”
　　“混账！还不派人拦住！”白夜一惊，喝道。
　　亲随却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个人他杀的是大皇子的人！”杀了一圈又一圈，饶是他这般久经沙场的老兵也看着心里发麻。
　　简直就是绞肉机啊！

　　白夜一愣，沉吟：“带我去看看！”
　　亲随连声应道，招呼人将白夜护着扶到了一段山崖处，山崖下方，依稀可以辨出一个人，灰袍披发，在跟数十人厮杀，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白夜一下子忘记了呼吸，只愣愣看着崖下的灰衣人。
　　“快，是我们的人，快派人接应，顺便通知龙老将军，准备突围。”
　　“二殿下你去哪？”
　　“我要下去！”白夜不耐烦的回答，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步一跌朝崖下爬去。

　　这个世上，能将一根枯枝舞出飞仙的飘逸姿态的，只有他的师兄，叶小北。

　　白夜赶到山下的时候，叶小北已经收手，垂首站在原地，身边满地残肢断臂。
　　“师兄！”白夜的声音都变了调。
　　叶小北回头，冲他扬唇轻笑，扬声念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后，他横剑朝向白夜，双臂用力，三尺青锋骤然从中折断，断刃被他毫不留恋的丢在尘土之中。
　　“师兄这是何意？”白夜心中一凛，连忙推开左右搀扶的人，跌跌撞撞扑倒在叶小北身边，目光焦灼：“为何好好的要断剑！”
　　叶小北只是笑，然后将断剑收好。
　　“师弟，我今日已经将一生的人都杀光了，此后再不会多杀一人。”
　　白夜连忙接口：“好好，以后师兄要杀谁，只管告诉我，我来动手就行！”
　　叶小北仔细看他一眼，看的白夜有些奇怪：“师兄？”
　　“你是白夜？”叶小北却笑了笑，留下莫名其妙的四个字。
　　“我是你师弟啊？”白夜更加奇怪，看着叶小北的笑，更加不安。
　　叶小北点头，再点头，淡然道：“师弟，杀人造业，还是尽量少杀点吧！”
　　这一句话，说得重逢的两人意兴阑珊。

　　安郡一战就此胜利，大皇子率军仓皇而退，白夜带着叶小北进城后，将事情全部抛给属下后，直奔安郡行宫。
　　“师兄，我带你去见我娘！”
　　“你娘，雪妃？我见过！”叶小北呵呵笑道。
　　白夜回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娘久居深宫，你如何见到？”
　　叶小北凝神遥想：“十岁的时候，师父带我去皇宫偷鸡吃，见过一面。”
　　白夜看着他，若有所思，片刻后笑道：“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去见娘。”
　　叶小北点头，唇角轻轻勾起，看啊，白夜师弟还是回来了！
　　结果，还没走近内殿，白夜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叶小北，伸出手来。叶小北顺从的握住他的手，满手的冷汗。
　　心怵然一痛。
　　“师弟？”
　　白夜脸上的笑容未变：“师兄，我十年没见过我娘了……日后，等我杀了皇帝老儿，你，我，师父，娘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我一想这些，就害怕！”
　　“太幸福……太不真实了……”
　　小北疼惜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傻瓜，这些是好事，怕什么！去见你娘吧！”

　　那日，叶小北没有见到自己的准师娘，白夜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娘亲，只有一个老太监传话过来，让白夜狠狠将满殿的琳琅器物砸了粉碎。

　　——娘娘说，温情会让一个人的剑刃变钝，她若是活在您身边，就会让您心中的仇恨变淡，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您永远记住她对皇上的恨，只有这样您才永远不会放弃现在在做的事情，才会永远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
　　——您只有杀了皇帝，才能看见九泉下她的笑容。

　　白夜寒着脸，踢开殿门，入目就是自己母亲高悬在梁上的尸体。
　　白夜看着母亲的尸体大笑，笑到最后竟然呛住，叶小北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遮住他的眼，堵住他的嘴，狠狠揉进怀中。
　　白夜整个人如冰一般，最后化成了水，软软贴在他身上。
　　“师兄，我恨……”为什么？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对他做的这么绝？

　　“师兄，这条路，走得真是让人绝望，可是却只能一直走下去了！”白夜依旧没有哭，只是伏在叶小北胸前，梦呓般说道。
　　叶小北紧紧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永远？”
　　叶小北微怔，下意识摸摸鼻子，转了话题：“师弟，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这么闷的性子，想让你大哭一场一定很困难！说说，什么样的事情能惹你哭？”
　　白夜哼了一声，不答。
　　叶小北想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好在白夜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想着，微眯着眼，仿佛看小师弟正在渐渐朝高处走去，背影单薄而寂寞，他伸手，触不到，拉不回。
　　叶小北，你该死心了，如今你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心里有声音叫嚣，他却不理睬。
　　回不去了啊！真是难过……可是，我再试一试吧！再问他一句。
　　我要遍访仙山去，你跟不跟我去？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尽量隐藏后妈因子了 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