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奇羽》麦头

7、神州大地

　　16.神州大地

　　不知不觉我在闵知书院已刻苦了五年多，此时是元隆十九年，我快满十六岁了。期间曾有一次乘外公回尚都公干，赖着跟了去，歇了一晚上又匆匆回来。由于是临时计划，加之时间仓促，只和家里人见了面。猕猴桃她们都未通知。
　　这次不一样了，中秋过后，我将正式代表外公前往京城，亦是向天下人宣告薛慕宁是李洱的接班人。只是，外公这次出的难题十分棘手。
　　这得从神州大地上面的不同辖地说起。西和时代的大陆，还零星分布了其他国家。占地面积最广与国家综合力量最强的是北面的北朝，西南的西和，东面的东渤。这三国同属与前王朝辛，辛十八世辛力醉心修道求仙，恶凡世俗规。死时终悔，然无子嗣，于是将辛分割成三块，令辛三大将军各自为疆，独为治国。这三国便是后来的西和、东渤和北朝。
　　起初北朝不过与西和、东渤不分伯仲，互相牵制。但近几十年来，他不断吞灭更北面的小国和部落，国土得到很大的扩张。成了西和与东渤的共同隐患。天下之势，分分合合，古今皆是。莫说北朝，西和与东渤的君王又岂非不想纳内陆为其皇土？只是西和尚儒，推崇仁义；东渤富足，商人至上；而北朝兴兵，喜欢征战。故狼子野心先露于北朝。
　　今年五月，正是麦黄收割的时节。渭河北岸的北朝村民认定南岸的西和村民偷割了其村里的麦子，两村争执不下，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北朝渭河附近守边将军阮钦借此大举侵犯南岸西凉城，西和驻城将军傅繁裕拼死抗之。战争只持续了两日，以北朝议和结束。该战两败俱伤，双方各损失上百生命，财力不计。史称“西凉之役。”
　　时值北朝新帝初登基，稳固内外局势之时，故新帝左丘适急召回阮钦，处以滥用职权罪之重罪诛之。此战给西和、东渤敲响警钟，两国君主一致发函昭告天下，谴责左丘适违背祖宗教令。左丘适诚恳道歉。三国首脑商定，于八月末九月初在西和京城尚都举行一次会晤，共同商讨和平之策。
　　对于这次会议西和应该扮演的态度，西和朝中大臣意见不尽相同，大体分为两派。以陈冰燕父亲陈将军为首的顽固派主战，曰北兵强入南地，我军必击其北土，实乃忍无可忍。我称其为“礼尚往来。”以唐婉兄长唐静（已取丞相之职）为首的礼教派主和，曰不可违祖宗遗训，大动干戈而置两国人民于水深火热中。我称其为“非礼不往。”
　　元隆皇帝斟酌再三，觉得两派均有理。下圣旨传外公务必说服双方，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外公回答他年事已高，智慧愈下，慕宁已深得他传，慕宁前去此事足成。
　　作为国之大儒，我以为吟吟诗，作作画，弹两下琴，喝几杯酒，附庸一下文风就可以了。哪会知道大儒还有个谈判家的身份，给皇帝当说客，弄不好会掉脑袋的。外公倒轻描淡写：慕宁尽可试试练练，不行还有我这老东西撑着不是，误不了事的。有外公作靠山，我便有了十一分的把握能促成此事。
　　这任务只要光荣完成，元隆皇帝一乐，定会给我许多好处。看来，我的理想也不远了。在往尚都的路上，我乐呵呵地想到。

　　17.御苑初练（上）

　　今天是我回家第二日。明日元隆皇帝将召请三卿九公及各位王侯，拟定为五日后即九月初一三国会面准备的主要讨论事项，重点即缓和文武双方的争执使其达成统一意见。我名义上代表外公理所当然的位列朝臣之中。
　　可不知皇后的葫芦卖什么药，今日上午她突传凤谕邀请祖母和我下午去御花园赏晚菊。祖母那里是老太后的意思，说让陪陪聊聊家常，符合情理。至于我嘛，小时候和祖母去老太后那里谢恩时见过皇后一面，以后倒从未踏入宫门一步。向来人一问，说是邀请了众多女眷，颇似贵妇们惯有的联欢。
　　西和的凤位历来只授将门之女，如陈冰燕在一年前就与太子黄埔然订了婚。太上皇本是将军出身，对于将士自当恩宠万分。但是顾虑武将当权，国将不国，于是在朝臣编制中臣相职权高于将军。皇后当年乃军中女豪杰，民间一直流传其英勇故事，今日她应是帮元隆皇帝来探外公给了我什么主张。
　　为此，我不得不推掉黄埔明猕猴桃他们摆的接风宴，换上许久未穿的女装，带上小白小青和祖母进宫。
　　御花园果名不虚传，即便是在秋末，遍地奇花仍傲然怒放，美不胜收。令我高兴地是猕猴桃、唐婉也在邀请之列，三人重逢便聊个不停。我们坐的地方是一个平山头，属于花园中心，可以眺望整个园中美景。为了今日主题，小山摆满了各色菊花，恐怕这是今秋最后一批开放的了。
　　祖母在入宫门后就被太后的人接走，说今天都是年轻人，她们就不来掺和，让我们玩自己的。等了半个时辰，陈冰燕扶着皇后款款而来。要不是猕猴桃提点，我是认不出陈冰燕的。她已长成冰雪聪明的人儿，看来定向培养还是可取的。待主客坐定，我悄悄环视一圈，一片环肥燕瘦，花红柳绿，真真一个美人堆啊。
　　首先是皇后致词，说一些客套，大意是让大家吃的好玩得好。宫里的点心是蛮好吃的。玩嘛就差多了。但是每个人都很享用的样子，我也不敢例外。
　　席间有一着红色宫装的美人对皇后建议众人应为聚会增色添彩，遂毛遂自荐作一副秋画。猕猴桃告诉我她是皇帝的桃妃，擅长丹青。未到一炷香的功夫，桃妃就已完成。宫女呈了给大家欣赏。
　　只见画上菊花吐芳，各尽其态。花丛中簇拥一座古亭，却只现出一角，几个笑颜的仕女半身探出亭外，拈花玩耍。远处楼台亭阁，浩瀚烟山，空中一排大雁向东方飞去。能把秋意绘得这般出彩，桃妃实属玲珑之人。众人一致喝彩。
　　皇后也是喜欢，赏了桃妃珍宝。众人之中又一天蓝色宫装美人提到桃妃的画尚缺题词，美中不足。皇后击掌笑道题词之人非西和才女慕宁莫属。众人附和。我推脱不得，只好谦虚几句承了下来。
　　我稍作思考，用小楷小心题了秋词。陈冰燕为皇后呈了，皇后为众人读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

　　18.御苑初练（下）

　　皇后评秋词曰字体秀美，诗意豪气，慕宁以女子之态表男儿志气，不可多得。也赏了我珍宝。语毕皇后道画也作了，诗也吟了，大伙该散去赏花了。点了我的名陪她一同往园中深处看花去。
　　“慕宁，你可认得这是何物？”皇后顿首问道。
　　这时一行人正步到一小片平坦花圃。只见里面长着小棵宽绿叶植物，每一棵都有细木棍支撑，种在埋在地里半尺的敞口瓷盆里。花圃中间有一座凉亭和几座石雕。
　　“禀娘娘，慕宁没有猜错的话，这应是牡丹。”我答道。
　　皇后俯身用手抚了抚身旁的绿叶，“不错。这正是百花之王。”她直起身，继续道：“这里一共有九十九棵。每年春天，圣上总喜欢在这里赏月观花，谓之人间良辰。”
　　看了秋日牡丹，皇后继续朝前走。眼前出现一个石砌的人工活湖，不大。连接处凿了三条石渠，上游的一条的引水，下游两条排水，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三面环竹，郁郁葱葱。皇后停住，面朝湖水，若有所思。
　　“慕宁前来，”皇后吩咐到。我上前走了几步。皇后带上我一人沿湖边转去。
　　“这是平昭的妃竹。不长支枝，叶子带圆。慕宁见过么？”皇后问到。
　　我答道：“慕宁曾在东渤地理纪事传读过，东渤的平昭妃竹独其一干，奇其叶圆，乃天下奇观之一。慕宁是第一次见到。”
　　“昔日御花园始成，先皇在内设宴招待文武百官，很是高兴。外国使臣更是送来奇珍异草，使御花园名副其实。这里就有北朝的牡丹，东渤的妃竹。作为答谢，西和回送了蓝家的峻兰。从此以后，三国之间互赠花草便作为友好的象征。”皇后停顿了一下，“其实北朝和东渤的花草在西和并不能存活，若不是每年大规模地从两国运来鲜活的补给，御花园里怎能看到？”皇后娓娓道来。
　　“慕宁知道哀家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故事吗？”她停下来看着我说。
　　我低眉作揖，“恕臣斗胆妄测，娘娘是否为五日后三国和谈担心？”
　　“明日商讨，李太傅可揣摩出了圣意？”皇后不答反问。
　　“外公让慕宁记住自己的名字。”我道。
　　“很好。”皇后展开笑脸。
　　目的达到，皇后率众人回到山头。其他女眷一并围了过来落了座。大家说说笑笑，见天色还早，又兴起娱乐节目来。
　　吹拉弹唱，这些贵族小姐倒是样样精通。我只顾和猕猴桃唐婉话家常，对表演本没多在意。期间有一美人的霓裳羽舞令人印象深刻。细腰红唇，明媚动人。我向猕猴桃打听，唐婉接道，原来是西和舞姿绝妙的白苹姑娘。猕猴桃给我递悄悄话，太子很喜欢她的舞，可能不久就要纳为侧妃。
　　此时唐婉已与前钦点文状元许北周订婚，在公共场所有所忌讳，不再出风头。而猕猴桃则仍无着落，一个人潇潇洒洒。黄埔明正被镇北王逼婚，苦恼不已。黄埔霖已娶了一位侧妃，却并未拜何官职。
　　晚上回到薛府已是华灯初上，我去跟爷爷茯苓奶奶请了安。祖母留在宫里。回了屋，小青给我松了头发，我望着铜镜里自己朦胧的样子，想起这个世界的十六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