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不忧伤》不爱吃干饭

16、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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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病呻吟，堕落颓废，在外人眼中抑郁症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好好活着不好吗？

　　对此父母做的已经够好了，他们接受事实，努力理解这个荒唐可笑的病，尽管内心还是半信半疑，认为最大的原因到底还是病主人的问题。

　　比起陈慧，对于林秋，林萱草存在敬畏的心理。林秋在家的时间格外稀少，有记忆以来，林萱草对于父亲的印象都是停留在独立，有主见。作为一家之主，林秋大男子主义十分严重。以往，陈慧与林秋相处的时间不多，矛盾可以避免。如今，一家人日日夜夜住在一起，矛盾也随之激化。

　　陈慧和林秋吵架的模式，林秋不停的理论，陈慧坐在一旁抹眼泪。陈慧不会去反抗，她的思想更多停留在顺从。哭够了，自己消化，第二天照旧。

　　林秋在县城上班，工作如今顺风顺水，可以说是村里出去最有出息的。林秋原本打算等女儿考上大学了，就在县里买房子。突如其来的事情提前了他的计划，在林萱草住院期间，急急忙忙的在县城周边的小区买了一套房。

　　县城比起小镇，思想始终要进步些，陈慧在小区住了一段时间，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才知道，女人也可以反抗。说反抗显得不合适，对于陈慧来说却是这样想的。

　　她知道，周姐夫妻吵架，都是男人哄着她。知道李姐带孩子幸苦，男人工作回家还会做饭。知道王婶夫妻争执后会进行沟通，说出内心的委屈。这是陈慧没有想过的，几乎从嫁给林秋开始，就习惯听从他的安排，包揽一切家务活，这几乎是她老家所有媳妇都会做的事情。

　　当一个被固定化的人来到新的环境里，她就会受影响，和机器该换版本一样，接受新的程式，格式旧的程序。渐渐地，陈慧内心也不平衡起来。

　　而林秋，疲劳一天后回到家里。原本逢年过节被亲戚表扬乖巧，成绩优异的女儿现在变得死气沉沉，萎靡不振，随时能做出出格的蠢事。原本年轻美丽的妻子现在身材走样，眼角皱纹增添了一道又一道，岁月将她变成了一个黄脸婆。若是陈慧按照以往的逆来顺受，勤俭持家，林秋还是接受的。

　　白天的劳累，需要晚上的休息。半夜一点从林萱草房间出来的林秋疲惫不堪，头发枯燥杂乱的妻子紧随其后。

　　陈慧抹着眼泪，她虽不是很能理解抑郁这种病，但是看见女儿这样内心难受，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林萱草能欣喜的笑出来了。

　　“哭什么哭？我明天还要上班，被你们娘俩哭的觉都睡不了。”林秋近乎烦躁的扯着被子。

　　“我女儿我带大的，你不心疼我心疼。”陈慧朝着拱起的被子打了一巴掌。

　　“你也知道女儿是你带大的，带成这个鬼样子。一点挫折都经受不住，现在书读不了，以后怎样工作？”林秋想过给林萱草找所学校，最后却以失败告终，老师看见林萱草后就以不正常拒绝。

　　“那能一样吗？孩子都自杀了，能是简单的挫折吗？事情没有落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多痛。”陈慧激动反驳着。

　　“我出来混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唐僧八十一难还没我多。你就是把孩子带的娇气，才会这样。”

　　“我带成这样？你就知道说自己上班辛苦，我带孩子就不幸苦吗？萱草十岁那年半夜发高烧，下着大雨，路上车也没有，人也没有。下着大雨我一路背着萱草跑到医院去。为了照顾她，整夜没闭眼。”这么多年来，陈慧一腔委屈，一件一件，说出来都能写几本书。

　　两人争执不断，林秋才突然发现，陈慧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默默听着他说话，自己抹眼泪，第二天完好的妻子了。妻子女儿似乎都变了……他承担养活一家人的责任，这是他作为一家之主该做的事情。在这个家里面，他处于领导地位，习惯发号施令。他的妻子，只需温柔贤惠，打理家务，照顾父母女儿，不需要出去挣钱。这些年，陈慧都做的很好，没有怨言，现在倒像个怨妇，这比林秋独自一人在外更加劳累，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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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几乎不愿回到那个家，两人本应该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与陈慧争吵后，回家没有热水热饭，有的只是冰冷冷的厨房与冷眼相对的妻子。事情反反复复，闹个没完。

　　而陈慧，面对冷清清的房间，一张大床上一个人躺着，连床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占到。林秋夜不归宿，最初也只是吵架后，之后没有吵架也不归家。听周姐说，一次两次都还好，看你男人这样怕是外面有人了。

　　有人了。陈慧听着只觉气愤，她嫁过来，任劳任怨，伺候好林秋父母，养大他的女儿，从一个妙龄少女熬成平庸的中年妇女。林秋怎么能抛弃她？回家想着陈慧又怕，她这一辈子什么也不会做，就会做家务带孩子，万一林秋真不要她，她要怎么活？

　　这么一想，陈慧手中的饭也吃不进，眼中桌上的饭菜都糊上了一层水光。林萱草坐在一旁，垂着眼，嚼饭的动作慢的如同白发老人，眼角下垂，头发散在脸边，低头几乎遮住大半脸。

　　陈慧莫名奇妙的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吃，也不关心你爸现在在外快活。”

　　林萱草夹菜的动作一顿，收回筷子放在桌上，头埋的更低。苍白瘦弱的指尖相互揪着，未修剪的指甲掐进肉里，留下短短的红印。

　　“只要是病，吃药那有不好的道理。你是不是又将药偷偷扔垃圾桶了？”陈慧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碗盘震动的声音吓的林萱草整个身体都抖动了一下。

　　“我……我吃了，没丢……”尾音带着哭音，交织的双手改为抓住两条大腿，一滴滴泪水在睡裙上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我有好好吃药……”尽管吃了药后，身体思想归于平静，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四周死一般静谧，似是一个漩涡，她躺在漩涡之上，随波逐流，慢慢的陷入漩涡之中。空洞麻木，就像老家里死去的人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她与他们的区别，不过是她的眼睛是睁着的。他们是死去的死人，而她是活着的死人。

　　“吃了药为什么还不好？”陈慧摇着林萱草肩膀，又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质问着。

　　林萱草闭门不出，连与家人的沟通也减少了。现在，她连解释的能力也丧失了。升起辩解的想法，却不知如何开口怎样将这种飘忽的感觉表达出来。

　　小事情说出来父母会认为矫情，咽下去又觉得膈应。

　　最终，林萱草放弃了。或许的确是她的错，她的病，害的父母争吵，发展自此。林萱草痛苦的捂住脸，一遍遍的道歉，“对不起……”

　　“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