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梦 恋》煌瑛

2、司马星醉

　　几点白荷在碧波中摇曳，一对燕子掠过平静的湖心。
　　湖边的“观雨”亭中，一个眉目机灵的青衫小环正为主人摇扇。
　　“天气这么闷，燕子又低飞，想来是该下雨了。在这个观雨亭中看雨景最好不过。小姐，不如小音叫人准备茶水点心？或者笔墨纸砚？不要辜负了绝妙雨景。”她这么高雅的建议却只换来一声不耐烦的回答：
　　“我哪有那种诗情画意的心境？”
　　这位小姐双鬟高束，发间斜插着一朵白中透黄的牡丹，全身上下没什么耀眼夺目的贵重首饰，一袭红裙也是简简单单的样式，实在没有贵族的雍容气质。但她的面容柔美白皙，双眼炯炯有神，透着活泼灵气。
　　这位佳人正聚精会神摆弄石桌上的瓶瓶罐罐，根本无暇顾及小音的提议。片刻，她严肃的神情被一个舒心甜蜜的微笑取代，“好了——小音，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做这个游戏！”
　　“游戏？”小音忍不住一哆嗦。
　　她家小姐很好伺候，从不刁难下人，就是鬼点子特别多，任谁也猜不透她的“游戏”会有什么结局。
　　上次小音看到她搜罗了一点药用的硫磺、硝石还有吃火锅用的木炭，还以为小姐要炼什么仙丹。接下来，小姐又是磨又是小心翼翼地混合，小音当时还在远处看得津津有味。谁知道“轰”一声巨响之后，在小姐身边闲晃的白猫尖叫着逃窜了——小音再见到它时，它那原先美丽的皮毛已经面目全非……连小姐本身也受到荼毒（也许应该说她“咎由自取”……），全身都被烧伤。要不是御医用上古流传下来的秘药和神咒救治，她恐怕就……
　　“星醉小姐……”想到这里，小音更加胆寒，声音也颤抖起来：“你，还要做什么游戏？你忘了上次被烧伤？”
　　星醉却满不在乎地一挥袖子，大义凛然说：“诺贝尔试制炸药的时候，吃的苦比我多——你别担心，今天这个一点都不危险！”
　　“谁是懦背耳？小姐千万不要向乱七八糟的人学那些古怪的法术——”
　　“哎呀！不要那么懦弱嘛！科学总是需要献身精神。来，我保证今天这个游戏一点危险也没有！”星醉没兴趣和这个小丫头解释诺贝尔，她一伸手，双手中各拿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我从药房搜刮来的药酒——在我们那边，它有一个专业名字叫‘碘酒’。这碗呢，是寻常的面汤。你有没有试过把药酒滴在面汤里？”
　　小音挠了挠腮，“我为什么要恶作剧？”
　　星醉对“恶作剧”这个说法有些失望，不过也是意料中。她用循循善诱的目光温和地锁定小音，“你想不想知道，黄色的碘酒滴在白色的面汤中，会怎么样？呵呵，有趣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看……面汤变成蓝色！”
　　“啊呀！”小音的眼睛瞪大了一些，惊叫起来：“真的变蓝了！可是，小姐，这面汤还能喝吗？”
　　星醉绝没想到她会如此一问，眨巴着眼睛坦率答道：“这个，最好还是不要吃喝了。”
　　小音的目光落在星醉身上时，让星醉忽然有种强烈的内疚感——就好像小时候顽皮捣蛋，被妈妈用责备的目光注视，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觉得特别理亏。
　　“哎，小姐！”小音语重心长地规劝：“我只是个下人，本来不该多嘴。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非要把药酒倒在面汤里，害得好好的面汤不能喝了。”
　　“这叫‘碘遇淀粉变蓝色’！”星醉不甘心地狡辩：“你不要总是‘吃’啊‘喝’啊，有点科学精神好不好？你不觉得好奇吗？你不觉得一个未知的神奇世界正在召唤你、等着你去探索吗？”
　　小音郑重地回答：“小姐！你还是不要再说什么‘咳血’了。每次你说到这个词，都要把一大堆有用的东西变成没用的。比如说这一次……唉，小姐，浪费药酒不好，浪费面汤更不好！你那天不是才教过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了！好了！好了！”星醉捂着头，愁眉苦脸地妥协了：“我不会再说科学——我要是再说，就让我吐血！”
　　小音立刻收敛了严肃的态度，亲昵地冲星醉笑笑，“那么，小姐再给小音讲讲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好不好？”
　　“哎——好吧——”
　　司马星醉的“自然科学启蒙讲座”第N次失败。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一点追求科学的信念都没有？为什么他们就是对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事件有兴趣？
　　“话说那一天，我和我妹妹星怡一起去我家后面的山上……”

　　司马一家有点与众不同。
　　首先，她们家只有三个女性：母亲司马玉娟，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司马星醉和司马星怡。至于司马家的男主人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甚至司马家的双胞胎也不知道。
　　其次，司马妈妈的脑筋有些问题。尽管平常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提到双胞胎的父亲，她就开始装疯卖傻……其实，如果她说“你们的父亲很久以前就死了”，司马姐妹也不会觉得稀奇——毕竟大部分单亲家庭的长辈总是声称失踪的另一位长辈“死了”。
　　但司马妈妈偏偏一口咬定“你们的爸爸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呢！谁说他死了！”
　　那么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司马妈妈总是抗议一句，然后开始她的神话故事：“他在另一个世界——不是死人呆的那个世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二十二岁那年，在后山采蘑菇时，到神女庙避雨。忽然一个雷打下来……我吓得愣住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另外一个世界……”
　　哎……星醉和星怡每次听到这里，就只能随便点头应承——这种故事还嫌别人不相信？相信的人才是有毛病呢。
　　接下来的发展，司马姐妹耳熟能详：妈妈遇到了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爸爸，然后有了身孕。但是那个世界的女神说，妈妈来自异世界，不能在那里生育。所以——“咔嚓”一个闪电之后，妈妈回来了。
　　司马姐妹不得不遗憾地承认：虽然妈妈是个几乎无可挑剔的好妈妈，但她的幻想性精神分裂症实在有些过分——每个打雷闪电的雨天，她都要跑到后山的神女庙前，等着雷击……司马姐妹不得不经常冒着大雨、使尽浑身解数把顽强挣扎的母亲拖回家……
　　后来，这位养成长年累月习惯性淋雨的母亲，终于在一场台风后一病不起。
　　大家都说回光返照的人会恢复清醒，但司马妈妈却没让星醉和星怡看到任何希望。
　　“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的爸爸了——”司马妈妈流着眼泪，紧紧拉住女儿们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埋在神女庙的台阶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当年我就是从那里去到你们爸爸身边……”
　　“妈，”星醉和星怡面面相觑，为难地说：“上个月神女庙改建成旅游景点，不让人随便刨坑了……”
　　“我不管！”司马妈妈忽然动了真气：“我从没骗人，但你们这两个不孝女就是不相信我的话。现在我要死了，你们连最后一点孝心都不能发扬？”
　　星醉和星怡无可奈何——她俩是公认的孝女，就因为不相信妈妈的神话，就被她老人家冠上“万年不孝女”的罪名，真是有口难辩的冤枉。
　　既然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星醉和星怡只好以身试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俩翻过新修的“神女庙文化馆”后墙，鬼鬼祟祟溜到了庙前。
　　接下来，更为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姐妹俩刨好了坑，正要把母亲的骨灰盒放进去时，值班的大叔发现了她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声大喝让星怡吓得扔了铁铲，也把星醉吓得僵住。
　　“我……们……”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忽然，“咔啦”一声，天空直击下一道闪电……
　　星醉本能地闭紧眼睛，只觉得头发“呼”地飞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的骨灰盒还紧紧抱在怀里，但神女庙却不见了踪影——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星……怡？”她伸手往周围摸索，脚下却不敢乱走。
　　凉凉的雾缓缓消退，星醉的冷汗也浸透了衣衫——她在朦胧稀薄的雾中没看到星怡的身影，却发现一座辉煌的城市正揭开面纱……

　　司马星醉在二十一岁这年，终于知道一件事：她的母亲从没得过什么精神分裂症。

　　————————————————————————
　　题外话
　　有一次和朋友在ＱＱ上聊天，她忽然说：“很少能看到完全‘奇幻’的穿越文，穿越这个情节一完成，文章就变成了纯言情……”
　　我觉得她有这种想法，大概是因为看过的穿越文太少。其实穿越文中有很多写得很好。
　　不过她的话倒是激发了我的欲望——写一篇“奇幻”气息稍重一些的穿越文。
　　因此这篇文中有女神、巫术、鸟语者、飞天、鲛人……林林总总各式各样我能想到的奇特存在。
　　我的主观愿望是：写一篇让人心情愉快但不混乱的穿越文。但客观事实是：穿越文已经有很多人在写，已经有很多很好的作者构思了无数精彩的情节。对我来说，写这篇文章不是消遣，而是磨练。
　　希望读者继续提意见。
　　另外，其他的坑小煌也不会放弃！——“绝不放弃”是我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