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惊醒沉睡的夏天》倪钦

17、逆转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滴答走动，每过去一秒，我的心情低落一分。
　　他依然背对着我，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承认犹豫不绝是他作出的选择。
　　“对不起，如果我刚才说错了话，请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或者，认为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好吗？”还有一句话我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假如你的答案会令我失望，那么请别用言语再来伤害我，求求你，拜托只需要摇头或点头------。
　　不知道他是否听见我心里的话，俞子浩始终不发一言，任我折腾，他看上去就象姜太公钓鱼，我像吞着鱼饵的鱼作垂死挣扎。
　　面色苍白的我，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他，这绝对是个怪梦，我要从梦里醒来，尽自己最大努力，忘了眼前情景。我承认这是由于太忠于自己的原故，行为又过于卤莽，此情此景，我不知道是已经陷入催眠，还是经历催眠后，忽然醒来，唯一能想得到——是遗失了记忆，最好是从开始到结束的部分。
　　俞子浩没有开口说挽留的话，对于我的离开，他听之任之，仿佛我只是无关轻重的伙伴，来也好去也罢，我终归还是一个人离开。
　　麻木地推着单车前行，浑身感到很疲惫，于是骑车慢回，感觉象蜗牛一样背着沉重的壳，骑着骑着，已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停止了踩动脚踏板，哗啦一声，连人带车一起栽倒在地上，我坐在地上，茫然地四处看看，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哭声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何止是一个惨字了得，路旁经过的人，好心地查看：小姑娘摔疼了吗？
　　呜呜，涕泪四溅的我，哪管那么多，将压抑化为湿意，竭力排斥我讨厌的忧伤。
　　有人问：你还好吗？声音小而软弱，听起来跟我一样地委屈和可怜，我泪眼朦胧地看声音的主人，是他，他一直跟着我吗？我一副见了鬼的惊恐表情。
　　我要疯掉了！我今天可是出足了洋相啊，先是以追问形式地向他表白，现在席地而坐而且嚎啕大哭，来纪念初恋失败。
　　现在是什么状况呢？坐在地上未挪窝的我，紧抿的双唇看起来一定分外的凄惨加可怜；
　　站在我面前的他，怵着脸，本来就白皙的脸蛋此时此刻变得极为惨白。
　　“起身吧。”他叹气，以哀求的口吻。
　　我硬撑，“我不------。”故意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示威。反正我西‘太后’做定了，容不得自己后悔，继续脸皮‘太后’吧！
　　他秀气的眉毛皱了皱，似乎拿我的无理取闹没折，“你想这么继续坐地上，我有话怎么对你说？还是你不想知道我要说的内容？如果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在他转身之前，我火速起身，拍灰尘的时间都没有，一下捉住他的衣袖，“你等等嘛，我听着叻-----。”显然是我过于天真，从他嘴角上弯的弧度，突然令我有了种上当的感觉。我幽怨地想，明明很喜欢我嘛，干啥装模作样呢？害我纠结太多了啦！
　　跟着俞子浩来到街的拐角，这里的人流相对少一些，说话也方便，我选了路边的石凳坐下，俞子浩斜倚在一株小树旁，他似乎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态度看上既端正又严峻。
　　外表上看不出多大变化的我，内心其实在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数自己心跳。
　　俞子浩：“我想说的事，你听了一定很惊讶，十四岁那年与你分开之后，其实，我生活得一点都不开心，对我来说它像似一段漫长的灰暗时期，可以说还未完全踏进社会，我的家庭已经对我拉上天窗。”
　　他的神情怅然若失，声音也变得干涩生硬，他明明跟我一样大的年纪，到底什么样的打击令如此年龄的人心如死灰？
　　“我爸他离开了家庭，从此家已成了过去的名词，换上了的新称呼——单亲家庭，呵呵。（自嘲的笑容仿佛白色优昙苍白欲谢）为了让妈妈舒心些，我努力成为妈妈眼中的好孩子，很努力读书，不随便打扰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我已经是很用心尽力做自己，可是，结果呢？妈妈一直停留在婚姻失败的旋涡，挣扎不出，她背负离婚的阴影，性格变得不像原先的她，在家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骂我，指着我的脸说，俞家的小白眼狼，这些我都不怪她，我只是不能谅解，在外面她当着同学的面骂我是毫无廉耻的小畜生，在那以后我害怕他们看我的眼神，我曾经有家庭，却先后遭到爸爸的抛弃，妈妈唾弃，同学看到妈妈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他们会怎么想，喔，原来这家伙是从孤儿院领养来的。看，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我无声地抽搭，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流成直线，为他的委屈痛苦地颤抖，他却像诉说别人的故事般，娓娓道来——。
　　“本来应该是世上疼爱你的人，却给你的人生划上第一道缺口，没有人像傻子不想自救吧，相信我，我曾不止一次试着改变它，可惜并不成功，它依然如影随行。没过多久，妈妈她可能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她安排我去了离家很远的学校寄读，在外我不敢再交朋友，渐渐也习惯了那种孤独而寂寞的日子，我在外求学期间，从来没有人来探望，所以，一到休息日，我跑到街头，欣赏黄昏里靠近后又离我远去的背影，心里猜想擦肩而过的他们回家感觉如何-----。”
　　他突然转过头，面向我：“绵绵，你能告诉我回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我发疯般想知道，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失去这种感觉。”
　　我清晰地看见从他眼中滑落的泪，然而伤心欲绝的人却是我。
　　“子浩啊，我喜欢你，那个缺口能不能用我对你的喜欢来填补吗？”
　　他深深凝视着我，仿佛我是某个星球坠落此地的新生命，他黑色眼睛中是明暗交替的光华，我同样注视着他的双眼，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
　　他有沉默的权利，我有直来直去的勇气，我们的思想还真是有各自了不起的天赋啊。
　　“我们每个人都有应承付的现实压力，哪怕像我这样爱做梦的人，也不能老不切实际地生活，自小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很多同的困难需要一一克服，既要战胜恐惧，又战胜颓废和悲伤，等我们再大一些会更有能力面对时候，也许可以成为不可阻挡的厉害角色了。就象一首老广告歌里所唱——”我连唱带比画地，“——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
　　我的淘气终于引得俞子浩的开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