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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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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子浩一改往常的沉默,他一再追问送我回家的人是谁。
我(低头无语):-----.
俞子浩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你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还是你们关系有点特殊?”
我一抬头瞅见俞子浩的一脸别扭:“唉,现在有九点半了吧?”
俞子浩低头一看表:“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我苦脑地说:“完了,到家铁定被罚,我都这么大了,妈还要我跪列祖列宗,”
俞子浩眉毛皱得更紧了:“知道回来晚了挨罚,那就不应该这么晚在外面,而且还是跟男生在一起。”
我挫败地哼哼唧唧,说害怕不假,更多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至少此刻他面色缓和了不少。当他见我头痛的表情,他脸上的缓和转瞬间化为乌有。
“绵绵要不,我送你回家,伯母见了我,也许——。”
我一想,不能拖他下水呀,妈妈的门禁虽然厉害,但意识到我若想平平安安共度夏天,拿朋友当垫脚石的行为不妥当,俞子浩,在我心目中你比较可贵呢,连稍微利用一下你的事,我都舍不得。算了,我拿定主意表情却弱弱地:“不要啊,我还想跟你一起出去玩,万一搞坏了妈对你的印象,得不偿失。”
“绵绵,”俞子浩想说什么,最终又咽回想说的话,黑黢黢的眼睛似乎有光芒闪烁,他凝望着我,非常仔细,仿佛我是他第一次所见,充满神奇的陌生感。
突然不敢审视我拐弯抹角的想法是否玷污了我们纯洁的友谊。
我紧张地望着他,有着优雅气质的少年站在阴影中,他的侧脸立体美好,此时此刻安静地站一边微笑着看着我,即便一句话也不说,依然散发那种如月般的风华。
隔半响,我才清醒些,脸也变大红色,幸亏夜色掩护,凝视一个人的脸可以发呆到一定的程度,完全是我个人的新经验,怪只能怪那张令人心醉沉迷的脸。
你傻了么?我问自己,有些神不守舍抬腿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他跟了上来,慢慢地走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我却心乱如麻,无法思考,因此无话可说。
只听他深吸一口气:“刚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很羡慕围绕在你身边的朋友,他们能分享你的快乐,不像我与你的距离离得那么远,想见面时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可一旦见面,那些话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绵绵,你说我们是隔了一座城市的距离,还是隔了时间的距离?”
“时间的距离,指什么?”
“时间的距离指每一天的每一分一秒,日子积累久了,你会因此淡忘我,淡忘小时侯我们相处的经历,如同风吹走的沙砾不留痕迹。”
“你错了,”我生气地停驻脚步,“俞子浩,你认识的女孩,她虽然弱小并不强大,她没有显赫的家庭,唯一拥有认真的感情,她相信朋友,相信彼此之间虽不是亲兄弟姐妹,只要真诚的付出,所以不难获得长久的友谊,刚刚说那种话的你,一定觉得小时候不懂事的我,长大后又成为一个愚蠢的女孩子吧!”
俞子浩惊呀地说不出话,他默默无语盯着我看了好久,久到我以为我现在的模样一定怪异。所以他才会那么诧异。他注视到我的退缩,也留意到我严峻外表下虚弱的强悍,他在思考我的话,了解其中的关键,我知道他已经开始觉得有人拐弯抹角地告诉自己:我在乎你,我非常在乎你!
只有我知道那是真实的,我悲哀地想,事实的确如此,我忘不了自你离开,经过我们嬉戏游玩时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你的影子,我逃避不了那种如影随形的思念,很想知道另一个地方,是不是也如我思念着你般思念我----。
我不知道这个瞬间算什么?被思念的人,如此靠近地站在我面前,一直被逃避忽略的问题,由他亲口问出,在这个十六岁的夏天,你的答案告诉他,你很在乎他,呼之欲出的是你的一份真心,阮绵绵——你搭乘离开地球的航班吧!去宇宙某个角落,离开这个世界,只要能离开面前的他。
看到我已经摆出一副随时想要逃跑的姿态,俞子浩一手紧紧拉住我,生怕不小心我就跑了似的,两个人都有些紧张,我比较明显些。“我们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他屏息凝神地问道。
我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他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希望从我口中听到他想听到的,脸上不能保持平静的话,他的声音同样微微颤抖。
我故意保持沉默,有意地捉弄一下他,达到我希望要的效果时,我眉开眼笑了。
今天的夜晚注定不能平静度过,今天的街道是个幸福的街道,我仿佛在这里闻到旷野的芬芳,看见我爱的花朵,看见一簇簇白云,因为心里的光明总是能战胜眼前的黑暗。
他牵着我的手,如同回到最初时光——青涩纯真的我们,忽然之间再次被他拉手的喜悦一触即发,掩不住内心涌动着美妙的感觉。
原来,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一样可以无与伦比地充满光辉。
路途很短,走到家门口的方向,他悄然松开我的手,“回去吧。”
“我看着你走,”我依依不舍地。
他轻拨了一下我的头发,语气犹豫地问:“到家后,伯母会饶恕你的过错吗?”
我虚弱地笑笑,“没什么好耽心的,最多唠叨一两句啦,要是真罚我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啰。”
“我不想你受罚,”他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不需要别人提醒也知道,女孩子不应该浮躁,不能象小时侯想要怎样就怎样地任性,对异性格外要保持距离,如果太过热情别人也许会误会,适当地调整相处的方式,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他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
我听是听明白了,却有疑惑,“子浩你是在暗示我有些轻浮么?”
俞子浩赶紧发誓说:“不,不是这样,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一心想保护好你,外面的坏人多不甚数,让你小心为妙。”
他刚才的语气好象人家老爸,也难怪,他小小年纪已立志做爸爸,我如释重负,几乎笑着说:“我差点以为,我在你眼里是个坏女孩呢?但是,你不相信我,你在怀疑,而且还有些酸酸溜溜地,你是怎么啦?介意我认识的朋友吗?放心,那个人不是坏人,我告诉你哟,事情是这样的-----。”
我语速急促地讲名明事情的始末,这里当然不包括迪厅那一段,掐头去尾说了中间部分。
“人家可是英雄救美哩。”说到最后一句我低声咕哝。
他注视着我,等待我说完,而且不仅仅是倾听,同时也在思考,要不然他的脸色不会如此难捉摸。
我没有自信地低垂头,闷闷地问他:“在你眼里,我一定是坏女孩,很容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吗?”
他摇着头,这次没有一点点责备的语气,相当认真地回答说:“绵绵,我从不怀疑你是个好女孩,你热情活泼,而且又非常坦率,能敞开心扉的人是容易幸福的,这一点,我不想你有任何改变,我也不知道我的那种担心来自哪里,总是牵肠挂肚,生怕别人将你诱惑了去。”
我不敢相信肉麻兮兮的话是从他口里说出,但不容质疑,他真的这么说了,如果不是听出他声音里的真诚和迷惑,我也许会误会自己幻听。
我一时不知道对他说什么,说什么呢?我不是可以被拐买的儿童,我是天真但并不幼稚,真是无语呀,他注意到我的目瞪口呆,发觉自己的失态,严肃认真的表情被尴尬取代。
“好吧,我刚才的话并不幽默,你都没有一点反映,”他勉强地笑着,“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讲笑话的天赋,你被我吓着了吧?”
何止啊,“呃,我还好啦,我家小姨的笑话才是最雷人的,你的比她好多啦。”
我战战兢兢地用钥匙开门,心里念叨着佛祖保佑,各路神仙帮帮忙,只要能逃过今晚的批评大会,我以后一定以十二万分的虔诚磕头烧香。
在我蹑手蹑脚的同时,我留心细听房间里有没有动静。看来是睡了呀,我拍拍胸口长吁一声:好险啊。刚一放松警惕,客厅里高亢的声音突然炸雷般响起。
那一嗓子这叫个晴天霹雳呀。
“阮绵绵,你胆子变大了,现在变得越来越不象话,你正朝一个你自己都不能掌控的方向越滑越远,小小年纪的你想成为不求上进的人么?”
我心虚地垂头丧气,在妈妈的严肃和不怒自威的声音里,全无半点底气,还是早点求饶吧,我妈那火暴脾气,跟她顶简直自寻死路。
“我错了,妈。”我讨饶道。
“你有什么错?”妈妈的行事风格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个晚上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答我?”
一阵寒意掠过心头,我怎么能说出实情呢?那不是自己找抽么?
我不能说,妈呀,不是女儿愿意撒谎,而是你的女儿不想让你伤心难过,毕竟我没有做得对。
我抹着泪,没敢支声儿,蹲在客厅沙发边,抽抽搭搭地哭,我一边抽搭一边观察妈妈的腿,她的脚一直为动半步,可见立场坚定,她不为所动地审视我。
“妈,我不会有下次晚回来,还不行么?”我以为注定要去跪,已经很绝望。
我华丽丽地走近平常用来祭奠祖先的桌案前,眼看双膝着地,等我们家领导吩咐一个时间段,我就当今夜陪老祖宗聊天以尽孝心。
“你好好跪吧,不过我要立刻马上关灯,希望你在黑暗中静思反省你最近的表现。”
本来冲她那股严厉劲儿,我是不应该摸老虎屁股,但是一听她说要熄灯的方法以示惩戒,我不愿意了,“你这是精神压迫,没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你根本不在乎我!”
“因为你在对我老妈隐瞒事实真相,有谁这么大的女儿夜不归宿?你看你都什么样子?”
我愈来愈有点胆大包天:“我长大了我有我的自由。”
“你的自由是让你浪费你的青春的吗?好好的学业不努力,邪门歪道你反而上心,以后的你要用什么当饭吃?”妈妈一怒开始暴发。
“我怎么了,我又不是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更重要的是我也有自尊,需要任何人的尊重,包括你——妈妈。”我顶嘴顶顺了,还来劲了。
“你的废话很多,理想不是用来夸夸其谈,而是附注实际的行动,你有什么可以炫耀的,现在就把灯给关了,认真反思。”
啪嗒,关灯的响声,客厅陷入黑暗,脚步声伴随妈妈的身影一起消失。
姨啊,以前你还能偷偷摸摸送小点心什么来着,今天怎么不来救你侄女与水深火热,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姨呀,也不见你来安慰一下我,我讨厌夜晚无人的客厅,平常宝贝心肝叫着,当我一遇到困难,窘迫得走投无路时,竟无人关心,我好讨厌,讨厌你们。
我会好好做,总有一天成为我想象中的模样,到时候,让你们看到我的梦想变为现实。
夜深人静,我的思想漫无边际,幻想看到小艾她们羡慕妒忌的眼神,我飘飘然,浑然忘记此刻身处的境地。
我情愿相信也不愿意失去幻想,那大着胆的希冀在未来的某段时间,它不辜负我的希望,可以实现我的梦想。
虚幻之下,我享受被妒忌的快感,现实中,我擦了擦傻笑时流下的口水,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痛并且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