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惊醒沉睡的夏天》倪钦

12、萌生

　　昨天那滋味过得像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我扮了女鬼又当女匪,惨的是跪到半夜两点,我那狠心的娘呵.
　　今天，我决定要好好把握，度过完美的一天。加油！我对着窗户外的天空大喊。
　　“好啦！一清早就听你狼嚎，今天你该干的事是什么？”妈妈端着烧饼和油条，我走近餐桌，帮每个人斟满一杯豆浆。“知道呀，不就是上补习课嘛。”我刚想斟第三杯时,妈妈阻止.
　　“咳，你小姨去旅游，她的那份就免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一激动豆浆洒了一些。
　　妈妈瞪我一眼：“你若知道，还会留在家里吗，变着法子耍无赖也要跟着去，不是你一贯伎俩吗，象去年前年，连续伙同你小姨玩先斩后奏，逃之夭夭去黄山玩，你说我今年还会上当吗？”
　　“得了，得了，我这不是没有跟着去吗，一有个不痛快，什么陈谷子烂芝麻都要扯出来，妈妈难为你记忆那么好，但是不觉得累吗？”
　　“那是前车之鉴，不念一念历史会重演的——比如昨晚上的二小时的罚跪。”
　　我苦瓜地撇嘴：“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妈妈哼了一声：“我这是为你好。”她咕哝道。
　　我在心里回敬：好吧，我不会为了你的固执而有所改变，不然，我也就不是我了，我才不稀罕做没有个性的乖乖女。
　　离上补习课的时间还早，但是我决定有空闲的时候玩多一秒总好过发呆地浪费掉。在妈妈对我发号司令做家务前，我寻摸着等她去晾衣服的机会跑出家门。
　　呵，自由啊，失去你时才知多么可贵。
　　我经过‘杂货铺子’时，突然灵机一动，眼珠骨碌碌连转几圈，一拍额头，骂自己，唉，你真傻！我拨通妈妈电话；“妈，我给小姨看一两个小时铺子，有生意我就耽一会儿，没生意我会早点回去啦，放心，坚决不错过补课的，呵呵，你女儿我乖么？”我嗯啊嗯啊地应付完她的电话.
　　其实，地球人都知道，我这是巧立名目躲出来玩，而且夸起自己连脸都不红一下。
　　打开杂货铺子店门，我有模有样地戴上粉色三角巾，系上同色的围裙，拿起拖把打扫地面，之后整理收银台，这些做完，最后一步剩下大门两侧的橱窗未擦，我伸臂舒展腰身，放了一张王心凌的碟，跟着节奏蹦蹦跳跳，一手拿抹布，一手拿清洁剂，在橱窗前施展我对音乐非凡感受，让跳动的音符与我动作的韵律和谐一体。
　　“我—心蹦蹦跳跳 灵魂快要出窍 这感觉真好
　　Oh 你—对着我微笑 温度越来越高 怎么办才好
　　——睫毛弯弯眼睛眨眨 话到嘴边怎么转弯
　　你的微笑像月弯弯 气氛浪漫需要你陪伴
　　睫毛弯弯眼睛眨眨 ——“
　　我耳朵里只有音乐，身体与节奏合而为一，我不去想任何与乐曲无关的东西，这一刹那，因为音乐发出内心的笑容，感觉此时此刻脚踩在地球上我轻盈的青春躯体，美好到令人感动.
　　就像歌里所唱到的:
　　“眼神蒙蒙 笑在乱跳 轻轻荡秋千 脸像红苹果
　　Baby你是谁 为什么我变成担小鬼-----“
　　不留意间唱机已被关掉,我却丝毫没有顾及,依然在唱:
　　“好喜欢你却说好久不见,明明才见你一次面-----”.等我有注意音乐停止,才发现店里多了一位顾客.
　　“对不起哦,请问您需要什么?”我连忙招呼顾客,来人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奇怪的事她并不是在挑东西的模样,她似乎在研究我,只见她上下不停地打量,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小模样值七八十分,勉强过关,唯一的缺陷个头儿不算高,不,的确有点矮,年龄呢?哦,对了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是说我嘛?”我用手指点一下鼻子,很好奇地看看她,大妈的脸其实挺年轻的,如果不是两鬓微白,看她气质如此高贵,皮肤依然很有弹性光泽,猜她年纪还真猜不出.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人,不然你以为我对谁说话?”
　　“是哦,”我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又摸摸我的小脸,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回到学校,面对最严厉的老师.我就差点头弯腰恭敬地说:老师早,老师好!
　　“几岁啦?”老师大妈再次追问.
　　“是,是十六岁了.”我有点结巴.
　　“身高多少?”
　　很过分哩,我长相似逃犯吗?心里这样想嘴里可不敢怠慢:“身高是一米五八.”这个问题太尖锐了,我心中的最痛啊.
　　“太矮了,”老师大妈丝毫不见怜悯,她一针见血,“希望以后还能拔高一些.”
　　呜呜,你以为可以拔苗助长啊.但是这也太古里古怪了吧,我以前看电影电视,被陌生人关心外表,那个人有可能要么不是人口贩子,要么是星探,眼前这位大妈会是哪种人哩?
　　星探象她这年纪早该退休了,所以去掉一个可能,但是要说她是坏人,那怎么可能呢,法官长得象她如此大气凛然,已经是不怒自威,完全可以用来吓唬坏蛋和小孩,她到底是谁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反诘说这些不关你的事,但与她严厉的眼睛一对视,想法立即烟消云散,规规矩矩地嫣然一笑:“谢谢您的关心.”
　　老师大妈见我的神情并无羞怯,她有些怔怔地扫视我一眼,有重新审视的味道.
　　我也没多说话,气氛陷入冷场,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两人大小眼相对,大眼睛当然是我,小眼睛嘛,嘻嘻,是这位老师大妈啰.
　　看了我一会,老师大妈收回视线,她打量小店环境问:“这家店是你家里人开的么?”
　　我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想:刚才我估计有误,原来大妈不是老师,难道她会是公商管理部门的?我小姨有偷税漏税?还是买卖不法产品?
　　就在我幻想小姨变身成□□大姐头买卖军火什么的,幸亏老师大妈及时挽救了她的形象,她说:“我觉得你的乐感不错,你能不能再把刚才的歌曲连同你跳的舞再表演一遍.”
　　天啦,我眼前一亮,难道我真的碰到传说中的星探,因为她的慧眼识人,我有幸从此踏入演艺圈?啊哈哈,哈哈,我要偷擦一下口水.
　　“哦,小姑娘,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附近学校的音乐老师,一直关注着有音乐天赋的苗子,我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所以----.”
　　被外星人绑架的我,突然从有价值的地球人变得毫无价值一样,外星人抛弃了我.我茫然地看着这位地球人,心里说,你要是外星人该有多好啊.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跟我训练一段时间,然后再决定是否正式收你为学生.”
　　什么,我有听过实习生,难道找个学生也有试用期?收徒弟非要这么严厉苛刻的话,谁要去学呀,又不是不花学费,我怀疑地看了看她,心想你该不会办了一个野鸡学习班,四处捞钱吧,靠一副　　法官的长相应该通行无阻,我会轻信吗,才不会哩.
　　我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四处张望一下,可惜经过的人不是很多,哎,有点抱怨自己的长相,我就是长得很好骗的那种人吗?
　　“小姑娘,你要是有所怀疑,我和你另约时间,这是我的名片,打电话预定时间去学校找我,那里有很好的练习室,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培养人才是无须缴纳任何费用,这一点,相信你的家长打听过就会有所了解。但是,成为我学生的人必须有过硬的基本条件,现在谈这些其实有点过早.”
　　我听过后,傻傻地张张嘴,不知道要问讨教什么,或者是表达心中的感慨之类的,总之一句话:无所适从.然后望着无意中猜准的事实,她真的是一位老师诶,受催眠般我点点头,“我答应,我一定去拜访您!”
　　在她离去之后,我依然站原地未动,抬一只手掐掐自己脸蛋儿,嚯,好疼,我不是做梦.我承认我对音乐是有喜欢啦,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亲口对我说,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有天赋耶!聆听到这样的话语,有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激情在心底涌动,我觉得先前的想法错了,老师大妈,谁说你不是外星人,你的的确确,不折不扣是一位了不起,慧眼识英才的外星人啊.
　　谢谢你,我好感动,眼泪不知不觉哗哗地直流,古人说得好,士为知已者死,不管你那苛刻的收徒条件是何等严酷,我都要去尝试尝试,因为那一句话带给了我足够的勇气.
　　我开开心心一路哼着歌儿回家，一进门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开门的老妈大大的拥抱。
　　“嘿嘿，妈，你宝贝女儿是有才能的人，有位老师说我唱歌和舞蹈很好，希望我跟在她后面学习，你说是不是太棒了！”我欢天喜地，神采飞扬。
　　妈妈连扯带抓，将她的脖子从我胳臂里释放，“怎么回事，是遇见骗子了吧？”
　　我们真不愧是母女俩，想法居然一模一样，谁说遗传不可怕。
　　“不是啦，她是一位音乐女老师，年纪比你要大好多哦，还给了我一张她的名片，你瞧瞧——。”我看着妈妈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能从中找出所以然，看来她还是挺重视的嘛。
　　“怎么样啊？”我与她一起研究名片内容：明星中学 音乐老师 骆容；工作地点和姓名底下有一连串的联系方式，妈妈和我互相看了看，同样一个念头：上网搜搜。
　　百度出来的结果出乎意料，骆老师在本省师范大学从教二十余年，现在已退休，任职于明星中学课外辅导老师，以她科学历，又是副教授和省音乐家协会会员的身份，随便哪所高等学院都会高薪聘请，但是她选择回故里来我们这小小的城市，是多么不可思议。
　　她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不计其数，有考取中国音乐学院，西安音乐学院，首都师范大学，华师大，上师大音乐系等艺术学院的学生均是首屈一指。
　　这一篇简介，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读了无数遍，然后很是怀疑地问妈妈：“老妈，平常我是会唱会跳了些，但你看我像是千里马吗？”
　　我妈也象被蒙鼓里的人一样，她仔细反复看我后，摇摇头，“千里马，你是不像，你只是有点精怪的小丫头。”
　　我难得第一次没有反对，表示同意她的看法，用力点点头：“对哦，我也有自知之明，平常再狗屁也不会让翘尾巴翘到天，可今天我有点象做梦似的，觉得很神奇耶！”
　　妈妈一盆冷水浇过来：“别高兴太早，首先，我觉得骆老师是看走了眼，而且人家不过是叫你去试一试，说不定只是充个人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决定——你今后的发展方向，因为我觉得女孩子的青春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弄不好耽误了你也说不定。”
　　我被她一棍打蒙，哎呀，老妈拜托你，我稍微露一点星光，还没有灿烂起来，连这你也要打磨掉，怎么可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