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30、曜 璎（六）

　　屏退了婢女，孝瑜笑嘻嘻地把一杯淡绿的液体推倒孝珩面前：“这是南边的使臣赠送的茶，你一向厌恶酪浆的腥味，茶总是合你胃口的。”

　　孝珩捧起茶杯，手指在杯上摸了一摸，温度正好，便放到唇下啖了一口，然后放下了杯：“大哥想必不是请我喝茶来的。”

　　孝瑜笑道：“我已问过你多次，你每次都托辞要慎重考虑，今日你必须告诉我了，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孝珩默不作声，孝瑜继续说：“近日你要定亲的消息传出，不断有人向我推荐自家的姑娘。皇室贵胄，又是才名在外，人人都想攀这门亲。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可以为你选来。”

　　孝珩像做了错事一样黯然垂首：“能否再许我一些时日？”

　　“你已拖延了半年。再不定下，恐怕流言四起。”孝珩半低着头望着杯中浮动的液体，听孝瑜说着：“是为了曜璎？昨夜的事，瞒不过我。”

　　“本就不打算瞒你。府邸是你的，岂会有你不知道的事？”孝珩冷冷地答道。

　　孝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随即又笑：“我和静德皇后都不可能同意你和曜璎在一起，难道你连这点都不明白？”

　　“明白。”孝珩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低着头。

　　“你是皇室之人，曜璎贫寒出身，被爹爹收养，以她为妻对你无益。而你与曜璎虽无血缘关系，但她是王昭仪的养女，名义上是你的妹妹，同为高姓，你不得娶她为妻。”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无法推翻的理由。

　　孝珩很平静地接受了孝瑜的解释。孝瑜望着他的神情：“曜璎可以为妾。”

　　孝珩苦笑：“曜璎心性高傲，岂肯屈居人下？”

　　“她会的。”凭孝瑜对曜璎的了解，不过是委身为妾，为了孝珩，这点事她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孝珩自己更加清楚。

　　孝珩语重心长地一声轻叹：“太委屈她。”

　　“此事由你们自己决定。如果你不愿意让她委身作妾，我也可以为她另择佳配，断然不会辱没了她。”如果是这样，倒是孝瑜认为的最好的结果。

　　孝珩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问道：“大哥为什么与嫂嫂成婚？是长辈做主的？”

　　孝瑜愣了一下：“是。”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快。当初娶卢妃他是万般不情愿，为此也没少折腾，但最终没能回绝成功。成婚之后和卢妃勉强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两人都很默契地讳提往事。

　　“所以有如今诸多不快。”孝瑜眉头轻蹙，听着孝珩继续说下去：“大哥尚且无心爱之人，就不能与大嫂和睦相处，何况我心有所属呢？”

　　尽管是事实，但是孝瑜最厌恶人家说他夫妇不谐，压抑下怒气，强迫自己用心平气和的口吻继续谈论：“所以我让你自己选择，那么多的名媛淑女，你连见都未见过，就知道其中没有合你心意的？”

　　“范阳卢氏何其风光。论才貌、论身份，大嫂没有一点配不上大哥你。既然成婚只是为了找一个强硬的外家做后盾，范阳卢氏难道不够格吗？大哥为何仍然觉得不满呢？”

　　孝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赵郡王受太后之命整理的这份各家适婚女郎的名单，上面任何一位女子都是才貌俱佳的上上之选。年龄、出身都已注解在名下。赵郡王已让人测算过，与你命格不合的全部不在单上。你自己看看。”

　　纸卷打开，上边按姓氏罗列着不知多少个名字，卷首写着“赵郡李氏”，其后是一串李家姑娘的姓名、年龄与简略的出身介绍。孝珩将纸卷从这一头轻轻卷回去，对上面的内容一眼也没有多看。

　　孝瑜冷眼看着他的举动：“如何？”

　　“不需多看了，长兄如父，一切都听大哥的。”孝珩的口气平静而无奈。孝瑜展颜，将手边的纸卷往外一推，名单再次呈现。孝瑜手握朱笔，才要落下纸面，孝珩拦住他，孝瑜看了他一眼：“终于有条件了？”

　　“从太原王氏中选吧。”

　　直接将太原王氏的名单找出，孝瑜往那密密麻麻的字上望了几眼：“太原王家的人倒不少。”握笔的手抵在下颚，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得了妙计欣喜地笑出来：“不如我将太原王氏的姑娘都邀来，你可以一个个见过，挑一个最合心意的。”

　　孝珩淡淡说：“大哥决定吧。”然后点头道谢，径自起来走出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