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吴怊

5、第 5 章

　　尔尔所在的这个大学在和城，虽是普通高校，但环境不错，省内有名的景区，离省会临城不远，他们这一届正好遇上新校区建成，入住的宿舍和就读的教学楼都簇新簇新的。赵妈妈原本很担心，开学送她来的时候，一看环境不错，心也就放了一半回去，剩下的，就是对女儿孤身在外的担忧。
　　学校的寝室四人间，跟她同住的还有唐子姗、殷晗、顾颜，都是省内人，除了方言有些不通之外，其他生活习惯大致差不多。赵妈妈跟尔尔一起铺床的时候，唐子姗妈妈也在，一起帮了忙。唐子姗笑着跟尔尔自我介绍，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一眼，那开口的第一句话。几个人里，殷晗成绩最好，本可以到更好的学校，但因为家庭条件一般，选了这所有奖学金的学校。顾颜家境最好，吃穿用的都比她们几个好，所以独来独往一些，好在性格不拘小节。等父母长辈都离开了之后，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开始了新奇的大学生活。
　　高中被绷紧的弦，大学突然放开了。一瞬间，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尔尔就是这样的感觉，班会之后，就是每天的课程。每天三三两两的课，有大段的时候空白，要放些什么进去，只能自己来判断和预见。
　　“今天是纳新日，很多社团都有摊子，姐姐们一起去看下？”唐子姗翻着手里的传单，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单子。
　　“好呀！”尔尔在床上懒懒地回应。
　　“我也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分可以加！”殷晗转头看看亮晶晶地看着唐子姗。
　　唐子姗秒懂，手边扔了个橘子过去，“书呆and财迷！”
　　“我就不去了，没意思！待会出去一趟。”顾颜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如既往地的行踪成谜。
　　三个人简单的拾掇了下，浩浩荡荡的去了露天广场。
　　正值周末，广场上熙熙攘攘，各大社团的成员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徕新成员，人还未到就听到各种喧闹声。天气很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尔尔跟着唐子姗殷晗慢慢走入其间，她偶尔抬头，手遮着刺目的阳光，看着光从手掌透过。时光转换，那个小小的安静地走在梧桐大道上的孩子，转眼，在如此喧闹中，闻着花香，走向她热烈的成长。
　　“这是什么活动呀？定向是什么？”好奇宝宝唐子姗走向一个比较安静的展台。
　　“同学，同学！”展台里的男孩高高大大、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看到几个感兴趣的同学，使劲在招呼。“我们这个定向是……”他开始拿着宣传单子跟唐子姗科普，殷晗也在一旁认真听着，尔尔环顾四周，还有个人长腿伸展，脸用宣传单盖着仰头靠在椅子上貌似在睡觉。那边男孩还在介绍，她那两个室友津津有味地听着，一时半会儿估计结束不了，尔尔想自己看看里面海报介绍，正想往里走，一时没注意，踩到了睡着的男孩子的脚。
　　“我++”男孩子一动，凳子往后倒，人倒很灵活的跳了起来。
　　尔尔脸刷的红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看起来男孩正要发飙，一旁在科普的男孩赶紧来制止。“席子，不要对我社团的新人爆粗！”
　　“对对，我们已经决定加入了，是新人，尔尔又不是故意的！”唐子姗边说边催着旁边的殷晗，“晗晗赶紧帮我们填表，这个团人少又好玩！我们一起进！”
　　“好嘞！”殷晗研究亮晶晶的，看出来也蛮感兴趣的。
　　尔尔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个子很高，穿着宽松的卫衣，头发散落柔软，可能户外运动比较多，皮肤小麦色。他双目炯炯的看着尔尔，让她觉得慌。
　　“席子，不要吓坏小师妹！”另个男孩子站在尔尔前面，解释了起来，“我叫韩霈，雨字头那个霈，他是我的好朋友，叫席佑杨，不是我们社的，隔壁篮球社，打篮球刚回来在这里休息下！”
　　“没关系，没关系！”尔尔手摆摆，求助地看着唐子姗。
　　“我填好了，可以走了！”殷晗利索的填好表格。
　　唐子姗收到尔尔的信号，连忙说道：“那社长，有事直接通知我们，联系方式表上都有，我们先走了！”
　　“好！好！”韩霈把表格拿在手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等她们仨人走远，韩霈手肘往席佑杨一拐，“席子，你差点让我失去新会员，那是小师妹啊！”
　　席佑杨灵活的往后一躲，抬头望了望尔尔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尔尔，容易脸红，像兔子一样的女生。
　　这样的囧事，很多时候看来，只是一点小浪花，淹没在平平无奇的大学生活里，但谁也不知道，它激起的涟漪会波及到以后漫长的岁月。
　　席佑杨的爷爷奶奶去世前都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他从小就在这个城市、这所大学长大，对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这天，他嫌寝室太吵，只想在图书馆安静地睡会，然后，再次看见了赵尔尔。
　　他们中间隔了张桌子，都是靠窗的位置，他睡意朦胧醒来，抬头就看见了她。她也没在低头看书，托腮望着窗外发呆，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白。阳光比较热烈，也没人去把窗帘拉下，这一排就他们两人靠着窗，浸没在阳光里。世界就是他们小小的两人。那个时候席佑杨还不知道尔尔的名字，但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动了一下。
　　彼时，尔尔刚读完姜素拉寄来的信。这阵子，姜素拉心血来潮要写信，尔尔也只是笑着由她去，这次姜素拉在信里面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她加入了辩论社，她暗恋某个男生，信尾，还提了句，周敬云好像有女朋友了。
　　这三个字，已经很久没被人提及了。尔尔看着窗外，阳光依旧热烈，无论多少年，在和不在，依旧如此。当时偷偷骑车跟在少年后的她，坐在后排默默看着少年的她，学校小山坡上远远注视这少年的她。是记忆中的赵尔尔。
　　“啪”的一声，尔尔低头一看，一个纸团扔到了她桌上。抬头一看，前面坐着的，咧嘴朝她笑的，是那天她误踩到脚的男孩子。笑得森森白牙，瘆得慌。尔尔没理，继续低头看手上的书。
　　“啪”的一声，又一个纸团。尔尔想，不愧是玩篮球的，这么准。再次抬头，看着男孩子拿着张白纸，上面用粗笔写着“你的名字？？”尔尔感觉坐她身边的女孩子已经朝他们看了，赶紧收拾东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席佑杨再次看着尔尔的背影匆匆离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