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吴怊

4、第 4 章

　　“情书”事件之后，一切似乎没有变。他们的同桌依旧爽朗依旧爱斗嘴，只是在同时涉及他们两个的时候多了一丝小心翼翼。周敬云有时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背影，后悔那天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后来的某天，快要上课了，尔尔的例假来了，伴随着的，是习惯性的隐隐作痛。
　　“快上课了，快走！”姜素拉匆匆从女厕所跑了出来，还不忘跟她说道。
　　“知道了。”尔尔快速洗着手。
　　铃声这时候响起。她匆匆从后门进了教室，却“咚”的一声不知撞到了谁。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说着，头未抬就回到了座位上，还不时摸摸自己的额头。
　　尔尔不知道，自己撞到的，是周敬云。
　　这节课，周敬云一直在走神，刚才他起身，赵尔尔一瞬间就撞到了他的怀里。虽然只是瞬间，也挡不住少女的馨香和柔软。一直是以背影存在的名字，忽然间有了真实的样子，那是不同与任何幻想和言语中的感觉。
　　那晚，是周敬云开学以来睡的最迟的一夜。而很快，他们迎来了文理分科。
　　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只有周末才能回得了家。赵尔尔在寝室里收拾了行李，骑着自行车，回了家。一进门，她就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
　　“你去哪里都没关系，女儿最起码要照顾好，她也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
　　尔尔立在门口没动，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她慢慢的把身体靠在了门边。
　　“你这次去之前，还想到见女儿，也算是有良心了。”妈妈声音很平静，离婚后，即使有段日子过得艰难，他们也很少见面，这是她妈妈最后的坚持和倔强。
　　“总归是自己的孩子，见还是要见的。”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苍老，“我这次去深城应该就不回来了，我这里有些钱，给孩子用，等我以后做了老板赚了钱就……”
　　尔尔再也忍不住，跑了进去，大声说道：“你走开！我不要你的钱！每次都说赚钱赚钱，哪一次不是吹牛？！”
　　赵爸爸立马站起来，看着她：“尔尔，我……”
　　“你给我走！马上走！”赵尔尔手指着门，“不要再来了！”
　　“赵尔尔！”赵妈妈生气地走上前，“这是你爸爸！”
　　“我情愿他不是我爸！”
　　“你！？”赵妈妈举起来手。
　　“不要打，不要打……”赵爸爸连忙制止，苦笑着，“我走，尔尔，我明天就去深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好好学习，不要给你妈添麻烦。”
　　“你不在就最好了！”尔尔转身就进了房间，“嘭”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世界瞬间安静了。
　　那个晚上，她跟妈妈一起默默地吃着晚饭，赵妈妈吃着吃着，把碗筷一放，语重心长地说：“当初和你爸分开，你还小，现在你长大了，你……”
　　尔尔抬头，“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长大了，我都高中了，我不需要爸爸……”
　　赵妈妈再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日子是母女俩一起过的，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
　　那天晚上，尔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只写了四个字：“人生苦短。”
　　周末返校，尔尔看着正在帮她整理东西的妈妈，“我这次回来想说，班里要分班了，我还是读文科，跟你说下，要父母意见。”说到父，她停顿了下，说完把东西一拿准备下楼。
　　“你做自己认为对的就可以，我没有意见。”赵妈妈拍了拍她的书包。
　　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妈妈还站在门口，忽然觉得昨天那四个字没有任何意义。多年以后，看到这句，赵尔尔都会无奈的笑，这四个字，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慨，什么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就够了。

　　做了决定的尔尔回校，看到姜素拉早早的坐在了位置上。姜素拉历史很好，政治也不错，不出意外应该跟她一样是选文科。她走过去，把书包放下，却看到了一个有些愁眉苦脸的她。
　　“怎么了？”尔尔很好奇，姜素拉天生爱笑，爽朗地性格很少有看到如此烦恼的样子。
　　姜素拉看看身后，回过头来小声跟她说：“我想选理科。”
　　“什么？”尔尔整理书包的手停了下来，一本书“啪”的掉在地上，“你疯了！”
　　“我知道我应该选文科，可是……”
　　“你到底有什么原因？”尔尔很认真地看着她，作为同桌和好友，她不希望她做不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姜素拉眼睛看着尔尔，又垂下。“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想跟他一起。”
　　“谁？”
　　“你后面，后面那个……”姜素拉难得害羞，小声的说。
　　片刻安静。
　　“我，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他。”尔尔瞬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开口说话。
　　“很多女孩喜欢他啊！成绩好，人又高又帅。”姜素拉身子一正，似乎不想让别人贬低她喜欢的人，即使赵尔尔只是这么一说。
　　“好！然后呢？”尔尔一边问她，一边低下身，把地上的课本捡起来，趁机深深吸了口气。“你为了他选理科，那你的前途不要了？”
　　“我会很努力的去学习……”
　　“你醒醒吧！”尔尔变得很冷酷，直接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但是……”
　　“打住！”尔尔手一抬，“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在做什么，你爸妈肯定是不同意的是吧？”
　　姜素拉沉默以对。
　　尔尔缓了口气，“你明天可以问问他，看他喜不喜欢你！”
　　“这么直接！”姜素拉一听，倒吸一口气，“尔尔，看不出来你这么猛！”
　　“你要分清楚，你是把他当偶像，还是真的是喜欢的人！”
　　“我再想想……”这次姜素拉没再说什么，陷入自己的思绪。
　　尔尔书包里，正好拿出了那一本《飘》，估计是家里出门的时候随手放的，她看着有些发黄的封面，翻到那最后一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吃完中饭，姜素拉就拖着赵尔尔去了小山坡。
　　“我记得你以前也好像经常去，后面怎么就不去了？”姜素拉边走边看边对尔尔说，“听说周敬云就经常来这里，我想去问问，听你的！”
　　尔尔虽然猜出来她想这么做，她仍是很羡慕这样的姜素拉，直接、大胆、热情，可以融化一切。
　　“在那里！”尔尔很熟悉的找到了那个方向，“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姜素拉朝她挥挥手。
　　尔尔随意的坐在草地上，看着她同桌跑向在认真看书的周敬云，没再看下去。今天天气很好，她抬头，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颗颗在天上飘着。
　　“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姜素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尔尔转头，看着姜素拉模糊的样子。背光，看不清表情，可是可以听出声音里的轻快。
　　“来！”见尔尔还在发呆，“我拉你起来，走了！”
　　“你，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呀！”
　　尔尔站起来，终于看清她的脸，目光清亮。
　　“尔尔，你说的很对，问清楚了就行了！”姜素拉搭着尔尔的肩膀，两人一起慢慢往教室走去，“果然，有些人就只能远观……”
　　远处的周敬云回头，看着她们两个慢慢走远。少女的心事，有些会被深埋，有些，会随风而逝。
　　在陈鱼大呼可惜中，尔尔跟姜素拉一起去了文科班。

　　文科班的学习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女孩子多了，多了些活泼，气氛没有那么凝重，姜素拉跟新的班主任关系很好，顺理成章的还是跟尔尔成了同桌。文科班在他们原来班的楼上，隔得远了，也就渐渐远了。偶尔楼上楼下碰到，陈鱼仍是露出大白牙打招呼，而周敬云依旧那样云淡风轻。
　　除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尔尔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冲击，而高考，是她面临的最大挑战，很不幸的，她失败了，分数甚至比平时任何一次模考都差。考试结束的时候，尔尔已有感觉，跟平时的考好之后的感觉不一样。除了数学依旧难度大之外，她败在了自己最擅长的作文上，没有保守的写，尝试的写了一些实验性的内容，可惜，失败了。
　　即使是心里有准备，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尔尔还是抱着妈妈放声大哭。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妈妈了，却是在这个时候。后来妈妈说，要高复。她拒绝了。姜素拉超长发挥，考上了J大，她也劝尔尔重新开始，她却依旧在翻合适自己的学校和专业，最后选了所偏安一隅的学校，离J大不算远。
　　周敬云不负众望远去Q大，陈鱼在北方H大。
　　青春似醒非醒，各赴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