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Don't make me a chap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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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终于还是睡着了。”荣治帮身边的小男孩盖上毯子，正在庆幸不必讲关于高中女生制服的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那个，请问，送玫瑰花的学长后来怎么了？”
他一直以为在睡觉的小男孩的妈妈，并没有在睡。而且，摘掉了眼罩，拿开毛毯，那其实是个16、7岁的少女，应该是小男孩的姐姐？
看到荣治惊讶和尴尬的表情，那女孩抓抓头发，讪讪的笑了，“对不起……但是，反正都被您吵醒了，请继续讲下去好么？”
荣治很难为情。面对5，6岁的孩子可以说出来的话，面对16，7岁的少女……而且是从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口中说出，实在是……
“请讲下去吧。就算是作为吵醒我的补偿了。”那少女目光炯炯。
荣治转过头，看着自己前排的座椅，突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讲就讲吧，“哦。好吧。后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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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和学长没有再搞出“雪地里的玫瑰”之类的浪漫桥段，他安安静静的，专心为联考做准备。
知夏和荣治在后院的篮球场里堆的雪人化掉的时候，他已经把“雪地里的玫瑰”和关于这个话题的疑问埋了起来。
如果最要好的朋友之间，也需要有偶尔的“隐瞒”的话，那么“谅解”和“信任”呢？
荣治决定谅解和信任知夏。
更重要的是，他有种直觉，如果他问了知夏那些问题的话，他和她之间，有些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虽然说不清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是……还是不要去碰它吧。
可惜，在“雪地里的玫瑰”之后，很快有新的危机出现了。
同大和学长突如其来的一见钟情不同，蓝，是以一种慢慢渗透的姿态出现在荣治和知夏的世界里的。
当“蓝”这个名字在知夏和荣治的对话里出现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即将震动甚至颠覆他的世界。
转学生“蓝”是在圣诞节之前来的。
荣治一直记不住“蓝”的姓。总之是个奇怪、不常见而且有点像漫画人物才会有的姓。他只好称之为“蓝”。
荣治也记不清“蓝”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在他和知夏的对话里的。
当他发现知夏时常会说诸如“小蓝说……”“小蓝问我……”“小蓝……”之类句子的时候，已经要期末考试了。
荣治他们的学校，不是什么名门，没有为转学生准备的入学测验。所以当期末考试成绩发布的时候，大家才震惊的发现，浅草知夏的名字不在孤独的站在榜首了，她的旁边，出现了并列的第一名，她的同班同学，就是这位“蓝”。
荣治看了一眼榜首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快步走开。
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第一次，有人以比他还要亲昵的姿态，接近浅草知夏。
他第一次见到蓝的时候，是在篮球馆里。知夏结束空手道社的活动之后，来篮球馆看他们的练习。
这是十分罕见的。知夏几乎从来不来篮球馆。而且这次，她还带了一个人来。
荣治宣布练习解散的时候，看到知夏在门口向他挥手，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他走过去。
知夏一边挥手，一边揽这那女孩的肩膀，轻轻拍拍，“小蓝，这就是荣治。”
那女孩白皙纤瘦，和知夏一样是浅棕色的短发，比知夏还要高一点，有种冷冽的气质。
她没说什么“我是某某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或者“哦，原来你就是篮球队长泽北荣治”之类的常见客套话，只是盯着荣治很久，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知夏和荣治说了句“在车站那边等你”，就和蓝离开了。
荣治看着她们的背影，再次感到那种虚空，好像要感冒的感觉。
他转过身，吩咐那几个还在对着她们的背影发呆的一年级学弟去打扫球场。
后来几次见到蓝，都是和知夏在一起。她总是站在知夏的左边，有时会挽着她的手臂，好像她们两个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亲密。荣治总觉得蓝看他的时候，眼神冷冽，还有一丝不太友好的暧昧意味。
荣治也有同性的朋友，比如原田，比如大和。但是，他们对于荣治的意义，和蓝对于知夏的意义，是有着显著的不同的。
新年过后的某个周六的午后，荣治在下北泽车站外面看到蓝和知夏的时候，终于明白，蓝已经成为知夏生活中的某种元素。
在遇到她们之前，荣治他们刚刚结束一场和邻区国中的比赛。
这场比赛和从前的比赛有些不同。
对方球队的王牌，同样是个二年级的清秀少年，同样是新上任的队长。
在被荣治偷了球迅速的上篮得分之后，少年脸上吃惊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是欣赏、兴奋。荣治熟悉那种表情。
自己也曾经无数次露出那种表情——每次在小哲使出更厉害的球技之后。那种表情是在说，“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吧。”
于是，荣治给他看了，自己究竟有多厉害。狂风暴雨一样的进攻，密不透风的防守。
按说，比赛打到这个程度，往往对方的球队会支撑不下去。毕竟都是一群14，5岁的少年。可是，这次的对手很奇怪。他们还有斗志。他们还不认输。他们甚至还保留一些冷静。
比赛结束的时候，双方互相致敬。在这支球队的队员脸上，荣治他们读到这样的信息：你们只是现在打败了我们，你们打不垮我们。我们会变得更强。
退场的时候，荣治回头，看到对方球队的经理哭了，手里用力握着印着“SHINYO”标志的汽水纸包，汽水突然从吸管里喷出来，洒在那个队长的身上。队长一边跟经理说着什么，一边接过一条两只teddy熊图案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水渍。
东京都还有更厉害的选手么？全国呢？高中的全国联赛一定会很激烈吧？荣治在赢了比赛之后，并不像他的队友那样快乐。他甚至有一点闷闷的。没有心情和大家一起出去逛，他决定自己回家。
在下北泽车站北口，他遇到对方球队的队长，两人错愕，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看到两个女生并肩走出来。
“知夏——”，荣治跑过去，“你怎么会来了？”
“荣治今天在这里有比赛啊？”知夏笑了，指指她身边的蓝，“和小蓝一起来这边逛街。”
“哦。”荣治对蓝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蓝对他点了下头。接着，她越过他的肩膀，对站在荣治身后的少年也轻轻的点了下头。大概以为那是荣治的朋友。
“荣治要和我们一起去么？”知夏这话虽然是在问荣治，可是，她说的时候，却在看着蓝。
蓝看看荣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荣治赶快说，“我还有很多功课没做完。你们去吧。我要赶快回家。”说完摇摇手，头也不回的跑进车站。
知夏在他身后说“小心点啊”。
荣治在站台上，看到那个队长站在对面的站台上，对他笑了。
电车进站的时候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吹动那男孩的头发。风过去之后，那少年不见了。
荣治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把头靠在他身旁的空座位的靠背上。车窗外迅速退去的是他不熟悉的风景。
知夏是在问蓝，“荣治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么？”“小蓝你想要荣治和我们一起么？”
如果蓝回答“我不想。”“我不要荣治和我们一起。”
那么，知夏会说什么？
浅草知夏是泽北荣治最要好的朋友。那么，泽北荣治，是浅草知夏的什么？
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么？
最要好的朋友不是只能有一个的么？没有之一。
荣治回到家。小哲正在后院投篮。
“荣治，要比赛么？”
荣治摇摇头。坐在旁边。
“刚才回来的时候，在下北泽车站碰到知夏了。”
“啊？”球投出去，在篮筐的边上转了几下，进筐，然后落在地上。
小哲把球拍起来，继续投，“怎么？为什么没和知夏一起呢？”
荣治沉默一下，“她和别人在一起。”
“啊，是个男孩子？”
荣治不用抬头，听到球砸在篮筐上的声音，就知道不会进。
小哲抱着球过来，坐在他旁边。
荣治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不是男孩子。是个女孩，是她同班的同学。”
“哦，这样啊。”小哲扶一下自己的眼镜，笑了，“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肯定会有一两个亲密的同性朋友啊。总不能和你一起去买毛熊和小饰物吧？”
荣治皱着眉，看了小哲几眼，“爸爸，你不明白。”
小哲失笑，“哈？我不明白？告诉你吧荣治，就是这样的。”
荣治悲哀的看看爸爸，小哲他不明白，蓝才不只是陪知夏去买毛熊饰物的同性朋友——她，她的意见可以决定知夏要不要荣治的陪伴。
荣治不需要安慰。实际上，他也得不到安慰。
小哲、妈妈，他们不了解。
这种感觉，就像发生了海难，知夏和他分明抓住了同一块木板，浮在海里，可是，木板突然间被名叫“蓝”的海怪从水底折断了，还偷偷的拖着知夏慢慢的游走。荣治抓着木板绝望的大喊着知夏的名字，徒劳的在海里挣扎，可是，她还在昏迷着，就这样昏迷着，被海怪越拖越远，渐渐快要看不到了。
荣治无可奈何的看着知夏和蓝时不时在校园里一起出现，她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唧唧咕咕的像对小鸽子，有时会突然爆发出哈哈的笑声。蓝会在结束美术部的活动后陪着知夏走到车站，然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跟荣治打个招呼，似乎是在说“知夏暂时交给你了”。
这种情形真的是令人生气而无可奈何。他能说什么呢？
“知夏你不要再理蓝了！因为我不喜欢她！”？？切，这是只有小学生才会说出来话，而且，除了丢人，起不到任何作用。
把蓝堵在学校的偏僻角落，痛打一顿，然后说“不许你再和知夏在一起”？？
不，不，这种想法太耻辱了，连想都不要想。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回到妈妈的肚子里去。而且蓝虽然令人讨厌，可是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
或者，装出天真的模样，厚脸皮的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呀？”“你们要去哪里啊？带我一起去好不好？”算了吧，这种丢脸的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于是，荣治只好忍耐着，努力在知夏说“小蓝说”的时候把话题岔开。
荣治的世界被海怪小蓝渗透、颠覆的时候，大和学长的联考结束了。他的成绩很不错，顺利考入了那所赫赫有名的私立高中——东樱。升学率极高，被誉为东大的预科，篮球队很强，每年都能打进全国大赛的前十六强，女生制服的裙子也最花俏最短。
毕业典礼结束后，篮球队的人报告荣治，找不到大和。
荣治想了一下，从学校的后门走出去。
果然，大和正躺在河岸边的斜坡上。
河岸边，高大柳树下的草地，从来都是大和在逃脱训练时的去处。
荣治也躺在草地上。
初春的风吹动柳枝，阳光和云影就在枝条的拂动下碎落在他们脸上。
蓝的透明的天空，有几丝白云，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缓缓移动。
“学长，你没有花粉症么？躺在这里？”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浪漫。我这是在记录青春的章节。唉，你不会懂的。”
“这种甜腻恶心的话到了高中还继续说，会被打的吧？”
大和坐起来，拍拍荣治，“起来吧，地上很凉。”
荣治也坐起来。然后他看到大和的制服，靠近胸口的第二颗纽扣不见了。
难道说……
大和看了荣治一眼，摊开右手，那颗黄澄澄的铜扣，就在他的手心。
“为什么……”果然，是想送给知夏么？可是，为什么坐在这里呢？还是，大和又设计了什么浪漫的桥段？
荣治还在冒着问题泡泡的时候，大和学长潇洒的一挥手，那颗扣子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坠入河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啊？”荣治跳起来，跑到河边。那条小河，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急，可是，大和的扣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为什么？学长……”荣治转过身，难道大和已经献上扣子，可是被知夏拒绝了？
大和坐在斜坡上，还是那种轻佻甜腻的语气，不过，这次听起来却不恶心了，“我也想过要追求浅草知夏，设计各种可爱的桥段去打动她，把扣子送给她……可是，当我看到她接过花那一瞬间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会喜欢上我的……”
荣治走过去，跟大和一起坐在地上，看着流动的河水。
“与其纠缠下去，不如就这样吧，虽然有点不甘心。也许等她老的时候，能想起自己的一生，这本书里，在国中时代这一章，有个在雪天送给她玫瑰花的学长吧？能带给她一点点美好回忆的学长。嘿，那玫瑰红的可是和我的少年心此刻流出的血一样哦……”
好吧，最后一句照例还是有点恶心的。
大和站起来，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荣治说，“泽北，我现在就要向我人生的新一章走了。”
荣治看着大和的背影，想着他关于人生这本书的话。
大和是否在知夏的书里留下了一页，他不知道，但是，在大和的书里，关于浅草知夏的章节似乎已经结束了，以一条利落的抛物线，“叮”的一声轻响，落入水中。
为了不被知夏讨厌，而干脆把扣子丢进学校旁边的河里么？
在河底某处躺着的，带着少年时代的一见钟情，酸涩而甜蜜的初恋记忆的扣子……
荣治摇摇头，好像被大和传染了，怎么会有这种浪漫的联想？
他站起来，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向学校走去。
他不要只成为知夏那本书里的某些章节，他要成为那本书，一整本书。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海怪。
他要，努力的，占据知夏那本书的每个章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Don't make me a chapter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