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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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发呆啊。还没说高中制服的事呢。”
“啊，对不起，马上说。不过，你不困么？不想睡一会儿么？”
“你这算是把话题岔开么？”
“……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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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始之后，知夏的别扭越来越明显。
她常常会突然侧着头看看荣治，然后低下头，心事重重。
问她怎么了，她只会沉默的摇摇头。
一起走在路上，她总是喜欢走的比荣治稍微快一点或者慢一点。最可笑的是，一旦荣治走快几步跟上她，或者故意走慢等她，知夏就会用很快的语速开始说些废话，比如“天气越来越冷了”，“树叶落了好多”，“我们班的物理课比你们快了一节”等等。
让荣治好气的是，在拥挤的电车上，知夏跟他站的很近的时候，她像是在两人中间放了一层看不见的屏，保持着微妙到几毫米的距离。当被后来上车的人挤得碰到荣治的手臂或是贴在他身上的时候，知夏看起来好像受到惊吓的猫，竖着看不见的毛。然后这只猫就会慢慢的脸红了。如果车厢里挤得厉害，她连耳朵都会红起来。
荣治不是没想过直截了当的问知夏：喂，我身上带电么？你是怎么了？以前不一直是这样么？为什么把我的手打掉？为什么……？
可是，他联想到上国中之前的那个暑假，他哭哭啼啼的领着哭到喘不上气的知夏回家，而后出现的神秘小包袱，知夏红红的脸，妈妈们的奇怪对话，爸爸尴尬的表情，这些问题就无法问出来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那个夏天，知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好在，只要不是两个人的独处，或者是挤电车的时候，知夏就不会做出这些别扭的举动，荣治只好无奈的接受了事实。他猜测，知夏可能正在经历着另一个“成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羞涩的，知夏作为一个女孩子，是难以对作为男孩子的他说明或者解释的，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
他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他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代表了什么。
他不再是个见证者，而是个参与者。
在荣治最要好的朋友闹起别扭的时候，原田逐渐成为荣治生活里的一处固定布景。
他们同班。参加同样的社团。同是篮球队的主力。他们是赛场上的好搭档。
更重要的是，原田对荣治的好感越来越多。
刚刚参加篮球队时把荣治当成要不断追上的目标的原田，在两人每天在球队练习时都会出现的拉锯跑步比赛中，慢慢变成无比信赖荣治的队友。
荣治可以感觉得到原田的这种信赖。他很感激这种无条件的信赖。
不过，原田总喜欢时不时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关于浅草知夏的事情。
这种时候，荣治经常处于矛盾之中。
他不喜欢原田的问题和原田眼中的小火苗。可是他又觉得对于一个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是无论如何不该讨厌的。他只能假装听不懂原田问题的重点，胡乱扯上几句。
球队的隐形教练兼顾问高桥先生，宣布三年级的学长们10月底的时候退出球队，为即将到来的联考作准备。
荣治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下任队长。
在三年级的学长们退部之前，他们应另一个区的某个国中邀请，进行他们国中时代的最后比赛。
知夏在荣治的要求下，和小哲一起去看了这场比赛。
荣治和原田只打了上半场，下半场交给大和学长他们了。这是大和国中时代的最后出赛，他打满了40分钟。
荣治坐在候补席上，看到知夏和小哲对他挥手。知夏看来像是很享受比赛，看的相当投入，眼睛亮晶晶的，两颊绯红。
比赛以荣治他们的胜利结束。双方球队致敬之后，大和学长叫上篮球队的全体成员，用他那种一贯的轻佻语气说，“大家，我们三年级的球员，从今天起就要离开球队了，开始应考生的痛苦生活。啊，你们这群家伙，以后就跟着泽北吧。我们的下一任队长。”说到这里，他又一下一下的大力拍着荣治的肩膀，“喂，你可不要给我们丢脸啊。”。
这次，荣治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大和拍疼了他的肩膀。球队的顾问兼教练高桥先生，不可思议的被这种一点也不青春一点也不热血的画面感动的摘下眼镜，不停用手帕擦着眼睛。
大家收拾好东西回学校。
在体育馆的门口，知夏和小哲在等着荣治。
大和学长看到他们，愣了一下。
然后，他走过去，声音有点颤抖，用前所未有正经的腔调说，“您是荣治的父亲吧？经常来看我们的比赛呢，谢谢您的照顾。球队现在交给荣治了。我很放心。”
原田、荣治、还有球队的其他人，都惊的呆住了。
高桥先生又一次摘下眼镜，用手帕擦眼睛。
几个一年级的学弟甚至哽咽了。
回到学校，在更衣室只剩下荣治和原田的时候，大和学长走过来，拍拍荣治的肩膀，“荣治，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妹妹啊？怎么以前从来没看我们的比赛啊？”
“大和学长，不要再拍我了，已经给你拍得很疼了……还有……”
原田接住荣治的话，“学长，那不是他妹妹，那是浅草知夏，我们学校二年三班的……”
“啊？什么？你们的年级第一名的那个浅草知夏？”
“嗯。”
“哦呵呵，”大和抓抓头，“没想到啊……年级第一名的女孩子通常不都是应该戴一副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然后头发乱糟糟的么？”
荣治和原田同时呆住。他们不受控制的张开嘴——那么，跟泽北父亲说话时那种前所未有正经的腔调，难道，竟然是——
“喂，你们相信一见钟情么？”
荣治和原田石化了。以前荣治看到动画里人物因为震惊而石化，觉得那是种漫画世界才有的夸张，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学长，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浅草知夏了吧？”原田的脸红了，细细的汗珠也从他脸上和身体的各个地方涌出来。
荣治保持着微张着嘴巴的石化状态。
大和非常确定的点点头。然后对他们两个展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可是，可是学长你就快要参加联考然后就毕业了呀！”原田的汗流的更多了。
“说的是啊，可是少年的心是不受控制的，唉，我也是非常无奈和伤感的啊……”
“这种话，你说出来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恶心？”荣治也开始流汗了。
大和忽略荣治的评价，问他，“喂，泽北，你觉得，浅草会答应和我交往么？你和她很熟对吧？哦，她没和谁交往对吧？”
荣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异荒诞的梦，他看看大和，又看看原田，说不出话。
这时，原田开口了，“学长，我曾经向她告白过，被拒绝了。她现在没和谁交往。”
“啊？是么？原田，看不出，你很有眼光啊。”
“浅草知夏是全校最可爱的女孩子。”
“是啊，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发现她呢？现在想来我今天之前的国中生活完全是一片荒芜啊，少年的青春就这么流走了，竟然在联考之前失陷了少年的心，这是命运的捉弄么……”
荣治实在受不了大和学长用一贯的轻佻语气说出的极度文艺的话了，他拿起运动包，飞快的逃离了。
周六的电车上人不很多。荣治坐在过道那一侧的座位上，看看窗外不断飞快向后退去的电线杆和他身边的空位，想到知夏穿浴衣的模样，又想到她近来别扭的举动，想到大和学长跟小哲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原田眼里的小火苗，突然间觉得很累。不，不是累，而是，是一种空空的感觉，胸腹之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又有点像是感冒刚刚痊愈的时候，那种虚弱。他调整一下姿势，把头靠在身旁空着的座椅背上。
有时候我们天真而自信的认为，某个人会一直一直在身边。然后在一瞬间明白，这种无理由的自信是多么的没有根据。毫无根据的自信。
至于大和学长向知夏出乎意料的表白，荣治是从原田那里知道的。
大和选在第一场雪来的时候，等在知夏去空手道社的路上。
他并没有说什么“请和我交往吧”之类的蠢话，而是出其不意的递给知夏一支红玫瑰。
一支和知夏的围巾一样红的，尚未开放的，花瓣上落着几片雪花的红玫瑰。
然后他说，“浅草知夏，我是大和朗。希望你能记住我。谢谢。”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荣治听到原田的描述时正在收拾运动包准备回家，他扶着衣柜的门，想象着知夏呆呆的看着大和学长远去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支和她的围巾一样红的玫瑰花，站在一片雪白的地上，有无数细碎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围巾上，玫瑰上。
这种细致到连知夏惊讶的表情和落在她睫毛上的雪花都看得清楚的想象画面，让荣治一瞬间有种想要把运动包扔在地上的冲动。
如果知夏在昨天一起回家的时候略带小女生才有的骄傲和一点点虚荣，告诉他“哦哦，今天有位学长送花给我哦”，或者是装着平静其实有点窃喜的炫耀“今天遇到奇怪的事了呢”，荣治都不会有扔东西的冲动。
偏偏，昨天回家的时候，知夏什么都没说，没有出神，没有迟疑，一切和平时一样。
“泽北？”
“泽北？”
“嗯？”
荣治看看原田，又看看窗外飘飞的雪花。“我们回去吧。”
在电车上，知夏仍然和荣治保持着那微妙的几毫米的距离。她靠在车厢边上，嘴角微微上翘，说着“竟然快要期末考试了啊”“总是觉得第二学期过的很快”一类的话。
装的真好。荣治有点生气了。
既然是最要好的朋友，那么，就不应该有欺骗和隐瞒吧？
这算不算一种欺骗和隐瞒呢？
荣治看着知夏，想到他第一次作为主力出场的比赛。
知夏告诉他因为自己感冒了，所以不能去看。
事实是，她去了。从头看到尾。悄悄跟着他回到学校。直到他进了篮球馆。
这也算是隐瞒和欺骗么？知夏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照顾我的心情吧？
那么，从来没有提过原田、大和或者其他什么别的男孩子的告白，也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么？
不，不，知夏。我宁愿你不要照顾我的心情，请不要有秘密。
可是，自己也没有告诉知夏关于七海和其他记不清名字的女孩的告白。
可是，为什么这么在意大和学长的告白呢？
是因为那别出心裁的告白方式？
还是因为告白的人是大和？
那支玫瑰花去了哪里？
现在躺在知夏床下的铁盒子里么？作为第一次收到的花？
荣治的心里，有个线团，被一只猫爪拨弄的散落一地，缠的乱糟糟的。
两人从车站向家里走去。
荣治走在后面，忧心忡忡的看着知夏的背影。
知夏突然回过头，问他，“荣治，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好像肚子疼的样子。”
荣治几乎脱口问出他的一串问题了。就在这时，窄窄的小路上，路灯突然依次亮起来。
一瞬间，小路被橙色的灯光覆盖，连飘下来的雪花，看起来也是金色的，像是秋天里的树叶。
知夏抬头看看路灯，“真漂亮啊……”她伸出手，看着雪花慢慢溶化在手套上。
雪花落下来的速度其实是很慢的吧？
荣治看着雪花落在知夏的围巾上，小小的一点白色，慢慢消失在一片红色之中。
终于，他揉揉鼻子，“知夏，晚上出来堆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