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来后，渣渣们火葬场了》武盐

3、第 3 章

　　李林二人面面相觑，像听到降世福音。
　　“太好了！”
　　小林握拳跳脚：“顾哥，我早就看姓乔的那丫不顺眼了，小白脸一个，仗着家里有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苍天有眼，顾哥你终于不瞎了！”

　　李经纪长叹一声：“希望如此。”
　　在小林的盲目兴奋及顾知淡然似水的目光下，终于勉强信服，转而聊起工作：“你这一住院，MV开机就要推迟。这可是好不容易谈来的资源，翻身之仗，你可好好养病……”

　　《年少》。
　　是歌坛天后江怡正筹备的新专辑主打MV，历时三年精心雕琢，其质量之高可以想见问世后的火爆。

　　李经纪偕顾知及团队八个月前便接洽，那段时间加班加到暗无天日，通宵达旦都是家常便饭。
　　终于，两月前确认合作，敲定自家艺人近四年来唯一的S级资源。
　　是以，说是翻身之仗，绝不夸张。

　　顾知接过剧本，薄薄几页。
　　其内核类似于那喀索斯的顾影自怜，只需要故作忧郁地拍上几个镜头即可，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实在难成大器。
　　“不过刚好适合你这个花瓶。”李经纪铁口断金。

　　小林殷切翻出某博上关于老板的舔颜向话题，任君翻阅。
　　关于相貌的溢美之词不少，但翻到“演技”二字时，怨声载道，是黑子们的天堂。

　　“大晚上看的，尬尬尬尬尬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AI都比顾知强一百倍吧？”
　　“顾知被人穿了？前后差距未免太大。”
　　“他真是除了脸，一无是处……”
　　“辣鸡！@乔柯娱乐辣鸡艺人滚出视圈！”

　　“同样是豪门贵子，亲子顾知多年扎根烂剧，而养弟顾文宣斩获千花奖最佳男配。这对比！让我看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文宣哥哥就算最近出国深造，江湖上也总有他的传说……”

　　顺着网友的评论摸到近些年来“他”参演的电视剧，清一色的小成本网剧，顾知打开草草看两眼便忍不住点叉，太辣眼了。
　　他终于承认李大经纪的前瞻性，《年少》绝对是他近四年能够到的最好资源。

　　李经纪忧虑道：“我刚和顾天后那边联系，推迟拍摄。但迟则生变，我实在是怕乔易炀故态复萌又抢资源，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是只肥鸭……”

　　话音未落，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至低沉。
　　天光乍泄，门被推开，那落在门把的手腕上，镶金袖扣熠熠生辉，顺着昂贵西装面料向上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英俊到邪气。
　　乔易炀一声嗤笑，尾音拉长：“哟，看来还没死呢。”

　　*

　　登时，李林二人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顾知稳稳地兜住话，直直地看过去，意有所指：“毕竟祸害遗千年。”

　　——乔易炀。
　　少年时视友情为掌中物，把玩后又随意丢弃；
　　成年后手握权能，随意搅乱他的人生，翻手为云覆手雨，将一切看作儿戏。
　　如果没有他，现在的“顾知”会是什么样呢？

　　乔易炀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身体后仰，双腿微微岔开，这姿势让他显得格外闲适又不羁。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自己”前脚表白失败，后脚便跑到人家地盘上跳水闹事，很难不产生为情而殉的错觉。
　　但顾知不似从前那样痴情守望，反而抱起白瓷杯慢悠悠呷口茶，好像高富帅还不如眼前这一口茶实在。
　　袅袅雾气中他的神情徐徐：“慢走不送。”

　　乔易炀眼睛眯了眯，身体前倾，两只眼刀子一样逡巡着。他露出商人本质，慢慢道：“既然你没有，我倒有几句。”

　　他一笑，一口白森森利齿露出来，誓要喋血。
　　不等李林两人心头泛起不详预感，便听他道：“MV那边我会打个招呼，拍摄你不用去了。好好休息，我找人替你。”

　　那真是轻轻举起，重重放下，耳膜旁似乎都是尘埃落地重物轰鸣之声。
　　他真是轻描淡写，转眼间便轻易摘走三人通宵达旦的胜利果实？
　　李经纪二人气得血流倒转浑身发抖，小林更是意欲冲上。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力道不大，却死死地摁住小林在原地，他茫茫道：“顾哥？”

　　顾知的视线越过他，落到乔易炀身上，沉着道：“如姐，你带着小林先出去，帮我买份午饭。”

　　待李林二人走远，顾知双手交叠，淡淡道：“是顾文宣？”

　　乔易炀毫不避讳：“是。”

　　像他这样的膏粱子弟，尤其是乔家这样影视出身的豪门，诱惑如云，唯有逐利本质不变。
　　年少时能因顾知失势而抽身离去，自降身份与“野种”顾文宣发展真挚友谊。
　　如今更是能为更大利益，策反手下无数奋斗筹谋，转身为自家谋个远大前程。

　　而这个MV，他以顾知作饵，骗江怡办公室签约，再换上商业价值更大的顾文宣，以达到资本积累的目的。

　　十六岁的顾知或许会为乔易烊的偏袒黯然神伤。如今，他早就放弃了，唯一要攻克的难关便是如何尽早送渣渣进火葬场。
　　人总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乔易炀说：“说到文宣，不给他回个电话吗？昨晚他听说你落水了，人在国外给你打了不少电话。都是兄弟，不至于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顾知低头，看手机里若干未接来电。
　　自昨晚到今早零零散散不少，都是顾文宣一人，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致电。包括他的大哥。

　　窗外松针簌簌，天光更明，冬日稀薄阳光跃至顾知垂下的眼睫，金箔一般。他耳侧至肩颈一片，皮肤都近乎透明，活脱脱一盏病弱美人灯。
　　但那病号服包裹下的脊背挺拔，像是风沙掩埋下的白杨重见天日，挺立起来。
　　却更给人想碾碎的欲望。
　　——真像，像是高中的顾知，又回来了。

　　乔易炀触电一般收回目光，心脏某处仿佛被猫爪抓挠一下，玩闹似的，很细微。

　　系统看到标注“乔易炀”的进度条亮了亮，又灰暗下去。

　　若是往常，原身恐怕早就诚惶诚恐地道歉，连连保证自己绝不再会忽视养弟的问候。
　　但顾知手指一划，利落将顾文宣拉进黑名单，还抽空道了个谢：“确实，多亏你提醒。”
　　重来一世，他没时间兄友弟恭。

　　乔易炀笑容凝滞，眼神却冷得掉冰渣子。
　　他脾气不好，与对方周旋多时已是看在他痴心不改的份上：“顾知，你今天怎么回事……跟我赌气呢？”

　　顾知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乔易炀笃定猜测，一双多情桃花眼在他全身上下剐蹭数下，一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模样：“行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都是玩笑，你不至于吧？”

　　——以前的事，是高中时捏造他性取向的事？
　　毁他事业的事？
　　还是骗原身对他表白的事？

　　条条件件，罄竹难书。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顾知心平气和道：“乔总，那个MV我也很喜欢，不忍割爱。你不介意吧？”

　　他需要的火葬场值，不是伏低做小等待对方施舍骨头一样施舍丁点悔恨，教化渣滓那是妄想。而守护自己应得的，才是第一步。

　　乔易炀燥意升腾。
　　自他进入病房后，一切就脱离掌控，昔日百依百顺的顾知一次次地顶撞，让他耐心全无，几乎要动手了：“顾知，你什么意思？”

　　“能者居上，”
　　顾知重新回到床头，半阖着眼似乎是不愿纠缠，拢住剩下的半杯水往地下一泼。“乔总，请吧。”

　　“你！”乔易炀猛地起身，抓着顾知的衣领将他拖拽起来，使他面朝着自己。

　　顾知脊背犹挺直如竹，却因脖子被束而咳嗽数声，森黑的睫毛生理性地发颤。

　　他堪称虚软的气力拂去对方的手，乔易炀不知怎么，松开衣领。

　　两人静静对峙着。

　　半晌，乔易炀咬牙道：“顾知，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拂袖而去。

　　顾知重新躺回床上，确实累了。
　　所幸努力并不白费，系统发来喜报，称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可以先赊给宿主一些能量。

　　顾知抬起胳膊，坠了铅块那样的沉重疲乏感一扫而空，四肢百骸都被注入生机，轻快起来。整个人仿佛美玉被拂去尘埃。
　　恰逢经纪小林两人提着午饭进门，齐齐呆了。
　　“怎么感觉，”小林喃喃道，“落个水之后，顾哥怎么越看越好看了呢……”

　　顾知撇到两人进来，对他们道：“我可以出院了。”
　　迎接的是两人颇不赞同的神情。

　　顾知揿铃，白衣大夫进门检查，惊奇地发现昨晚先天体虚的病人变得健康，像是春意在枯枝上攀绕，半天之内生机盎然。
　　顾知办理出院手续，娴熟的手段和不容置喙的态度，让他一路绿灯。直到坐上保姆车，其余两人还在神游天外。

　　“医学奇迹。但真的不再观察两天？”李经纪难以置信，昨夜主治医师一脸沉痛地告知要修养月余的情景历历在目。

　　“等不及了。”顾知道。

　　*

　　保姆车从车库滑出，顾知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乔易烊的计划。

　　“如你所说，乔易烊打算用江怡的MV，将你撤下，捧顾文宣。但洽谈签约再等顾文宣回来这一系列事下来，最快也要三周。”
　　李经纪油门踩起，语速飞快：
　　“这周末我会与江天后那边联系，争取三周内开拍。木已成舟，他想反悔也晚了。”

　　顾知眼中流光闪过，倒映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忽然说：“不够。”

　　“？”

　　顾知翻阅最近的通告，在几近空白的纸上划下一个日期，一锤定音：“六天后，那场慈善晚会，江怡到场，我去参加。”

　　“知了，你真是不一样了。”透过后视镜，李经纪欣慰道：“或者说，这四年大梦，你终于肯觉醒了。”